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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七七瞧了眼身后站着,早已饥肠辘辘,不断咽口水的巧香。
“巧香饿了吧,在将军府无需这般拘谨,坐下一起吃吧。”
卫洇与刘妈妈睁大了眼,在心里讶异着,自家将军是最看中规矩体统的,现今这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巧香看了眼身后立着的下人,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巧香不饿,站着就好。”
“无妨,坐下吧。”萧木然看着只盯着巧香,不好好吃饭的凌七七,语气里多了几分强硬。巧香看了眼凌七七,见自家小姐冲自己点头,便挨着凌七七后面坐下。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吃了起来。
萧木然也不动筷,只坐着看着凌七七吃,不时替她布菜盛汤,看的刘妈妈心底一截一截的往下凉。这谁看不出将军的心思,自己的女儿恐怕打扮的像西施一样,也是枉然了。不由的轻叹了口气。
翠微只站在箫木然身侧,弯着腰给萧木然布菜,却不见吃一口,只一门心思照顾身旁的女子,心下有些异样,放下筷子,将碗朝萧木然近前推了推。
“将军,您今日忙了一天的公务,吃点饭吧,不然身子扛不住的。”
萧木然转过身,看了眼站着的翠微,终是将面上的粉黛看进了眼里,不说话低头吃了起来。
“七七,你身旁就巧香一个人服侍,定是忙不过来的,我府上丫鬟不多,明日就让翠微过去伺候吧,下面洗衣打杂的事终究要人做的,巧香就陪着你,近身伺候,和在灵犀阁时一样。”
凌七七终于从眼前的饭菜前抬起了头:“不用不用,我只是来暂住的,有没有人伺候没关系,我有巧香就够了,待办完了事,我便带着大哥早些离开,老是在这府上住着也不太好。”
萧木然身上的气息瞬间冷了不少,吓的翠微往后面退了几步,瞧着将军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意:“七七此话是在打我的脸吗?我在灵犀阁住了一年,都未曾觉着不太好,怎刚到了我将军府,就想着要离开了?”
凌七七似乎也察觉了异样,将桌上的鱼眼剜了放进萧木然碗里,声音也轻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将军误会了。”
萧木然尤其觉着萧将军这三个字刺耳,却开不了口,只闷声吃着饭:“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明日翠微便去七七那边伺候。”
翠微看了眼刘妈妈,眼里满是委屈,期盼着刘妈妈能给自己求求情,刘妈妈却像没看到一般,只低着头不言语。
巧香看着在厢房前的长亭里已呆坐了一个时辰的凌七七,叹了口气,从房内拿了碳炉与披风,从身后披上,又将碳炉塞在凌七七手里,不住搓着两只已冻的冰冷的手。
“小姐,虽已开了春,夜里还是冷的很,回房去吧,若染了伤寒,少阁主见了又该心疼了。”
凌七七依然呆坐着,目光空洞,盯着月亮发呆,眼眶却一点点变红。
“巧香,现在的灵犀阁是什么样子?小哥和爹爹,不知有没有逃出来,巧香,这几日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小哥,他就像长在我脑子里一般,一直对我笑,一直责骂我不听话,我想着,可能是小哥想我了,给我托梦呢,是不是?”
巧香心撕了般的疼,蹲下来将凌七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自小与七七一起长大,那个爱笑爱闹,从不识愁滋味的小姐现在整日活的像行尸走肉,早已没了原先的生气。
“小姐,今儿白天还好好的,怎到了晚上又想起来了,二爷和凌阁主定是得了贵人相助,现在好好活着呢,就像我们,遇着了萧将军,现在也好好活着不是吗?”
“巧香,你何时也学会这般自欺欺人了?不用拿这些谎话诳我了,这样大的火,怎会活着出来,巧香,我变成孤女了知道吗?没了娘亲,没了爹爹,没了小哥,我都不知道小哥临死前,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他难不难过?”
凌七七越说越激动,眼泪如珠子般往外倾泄,终是捂了脸,低声抽泣起来。
巧香趋身将凌七七搂在怀里:“我的好小姐,哭吧,这几日都隐忍着,我知道你难过,痛苦,怕少阁主触景伤情,今日就我们主仆,便痛痛快快哭出来吧,巧香陪着你,待哭完了便埋起来,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明日见着少阁主,咱们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凌七七闻言,紧紧搂住巧香,将脸埋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将心里的苦闷都倒出来。
“巧香,我好想好想好想小哥,我好想他,我想他想的快要疯了,他日日夜夜在我脑子里,对着我笑,叫我好好活着,可我快要疯了,快要疯了。”
巧香被凌七七哭的肝肠寸断,一声一声的抽噎着:“巧香知道,我都知道,小姐,我都知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翠微正拿着衣物,一脸不情愿的往凌七七院子里走,老远就听到一声声的哭嚎,立时加快了脚步,凝神仔细听着,听着声音渐渐小了,倒有些尴尬的立在门外,不知此时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正踌躇间,远远见着萧木然似乎处理完了公务,正往远处走来,慌忙隐在了黑暗里。
主仆二人正哭的抽噎,似乎听到远处传来萧木然的声音,巧香慌忙拭了凌七七脸上的泪,整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站起来立在旁边:“好像是萧将军,小姐莫哭了,被萧将军看到了不好。”
凌七七哭的有些虚脱,点点头,坐在长亭里休息。
萧木然正欲回房休息,见凌七七坐在长亭,便迎了过去。
“七七可是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坐这赏月呢?”
巧香行了礼,便退出长亭,与卫洇一起隔了几米远站着,心里却总觉着别扭,以往在灵犀阁,见了萧木然从不用这样避讳,怎到了这将军府,这些下人们将自己渲染的越来越规矩了。
凌七七脸上泪痕未消,却挤出一丝苦笑:“萧将军可是处理完公务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这两月赶了那么久的路。”
“无妨,我陪你坐一会便去休息。”
两人不说话,只静静坐着,看着天上的月亮。
“七七——”
“嗯?”
凌七七不回头,眼睛依然盯着月色。
“你可否还像以前一样,唤我潇哥哥。”
凌七七将视线转向萧木然,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盛满的都是她。
“以前是七七不懂事,不知萧少主竟是燕京城里的大将军,现在知道了,怎好还像以前那般胡闹。”
萧木然不说话,过了许久,拿起凌七七手里的碳炉,命了卫洇去换碳。
“七七,你还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记得了。”
“后天是你及笄的日子。”
凌七七终于将视线收回,两只脚上抬,抱住膝盖蜷缩着。
“小哥说,等我及笄的日子,要送我抹脸的胭脂,说那是姑娘家长大了第一紧要的东西,可是我要及笄了,小哥却不在了。”
凌七七将脸埋进膝盖里,双肩不断抖动,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哭出来。
萧木然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收回来,瞧着眼前瘦削单薄的人,终究没伸出手。
“等你及笄了,要去找陆凌轩吗?”
凌七七缓了一会,抬起头,悄悄抹了泪,看着萧木然。
“陆凌轩?我觉着,这个名字似乎离我很远很远了,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哥给我的密函,才是现今最最重要的,我就是拼了死,也要将这密函交给皇上。我还要给大哥治腿疾,等姨娘的人过来了,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带着大哥去北疆,姨娘肯定有法子治好大哥的腿,根本没有时间去见轩哥哥了。”
“是吗?想必灵犀阁遭屠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昆仑派了,陆凌轩定是发了疯一样的在找你吧,何况,你及笄的日子,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萧木然隐了后面的话,凌七七及笄的日子,对他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日子,在灵犀阁的日日夜夜,只要瞧见凌七七,萧木然便会想,还有多少日子,眼前的姑娘就要及笄了。
“就让他权当我死在火里了吧,那位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我与轩哥哥,终究有缘无分。”
他定有更般配的女子,与他百年好合。
凌七七眼里有着哀伤,不知自己这番话到底是说给萧木然,还是说与自己听。
萧木然心底却有丝丝的雀跃,悄悄隐了嘴角的笑意,将卫洇递过来的碳炉塞进凌七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