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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渊许久未归，众人自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尤其二房的子女众多，心气也高，原就看不得莫如渊在天髓宗得意的样子。
“大哥”二房长子莫明远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天髓宗到底怎么回事，我好歹也有炼气六级，怎么就选不上呢？我可打听了，那个第一名，考试时候才刚入炼气，境界都未稳。”
莫如渊浅浅一笑，似明月照水，眼皮未抬，抿了一口杯中物：“天髓宗的长老自有他们的考量，更何况二弟你如今已快二十，那个散修却看着比五弟还要小一些，他小小年纪，没人引导，能入炼气便已是不易。”
此言一出，莫明远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莫如渊似是未觉，莫可心却见气氛古怪，打起了圆场：“二哥，叔父的修为也很是高深，二哥这般年纪达到炼气六级，可见叔父教导有方，修炼又不是一定要入天髓宗的，我莫家乃是修仙世家，在家也是一样的呀！”
莫明远面色稍霁，莫宛儿理了理鬓边垂下的青丝，轻笑道：“二妹说的哪里话，若在家也是一样，大哥何必去天髓宗几年不归？要我说，二哥就是技不如人还要在这里酸，也不知羞。”
“你！”莫明远被亲妹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宛儿！吃你的饭！”莫子濯出声训道，他这女儿从小骄纵惯了，这些年说话越来越不管不顾，自己亲哥也半分脸面不给，莫子濯心中气恼，又缩了一眼夫人凌氏，带着警告。
凌氏悄悄拽了拽莫宛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言。莫宛儿哼了一声，不想理他爹，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塞了自己的嘴。
莫子濯额前的青筋跳了跳，真是越大越不像话，轻舒了一口气，尽量和颜悦色地看着莫如渊，道：“渊儿此番回来，莫不是跟天髓宗弟子历练有关？”
莫如渊点了点头，“正是，五日后出发，去祁连山脉。”
尤氏并不知莫如渊回来是因为即将出发历练，她这阵子身子不好，莫天合也并未与他说过此事，她虽然不通修行，天髓宗历练还是听过的，一颗心又不由得揪了起来，轻声问道：“渊儿，此行可有凶险？”
莫如渊微笑着望向尤氏，眼神坚韧有力：“母亲莫要担心，只是寻常的采药任务，并无甚凶险之处。”
莫如渊这话，当然是为了让尤氏安心的，实际此次试炼是为了近来祁连山脉一带孩童失踪一事，多少还是比以往的历练要凶险一些，因而才临时改为以修为划分而非入学先后。
尤氏将信将疑，面上却未露。随后的气氛也其乐融融，难得的家宴，莫如渊觉得很是温暖。修仙一途说到底是孤独的，他现在已经筑基，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活到两百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以他的资质，结丹乃至结婴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有修为的爹爹和叔父或许还在，但是母亲……他又深深望了母亲一眼，尤氏脸上虽挂着笑容，脸上的皱纹已深，病气氤氲不散，让人心疼。以后还是应该多回来吃饭，他暗暗想着，多陪陪母亲，修炼的日子还长着，母亲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院中的梧桐落了叶，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东街的晴雨阁中，老秦扶着秦秉坚缓缓站起，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尝试。前几日第一次试的时候，老秦哭成一个泪人，东家这么多年都没能站起来了，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那莫公子小小年纪，手段又这么古怪，他总觉得是来骗人的。于是当东家真的站了起来，并且能往前移动了几步的时候，他的脸再也绷不住，眼泪跟决了堤一样。
“东家，慢点。”老秦这次镇定了很多，只是抬手护在秦秉坚身后，并没有再搀扶。
秦秉坚对着老秦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容，双手扶着轮椅扶手，双腿慢慢用力，一点点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待到站直了，他才开始缓缓挪动自己的左脚，然后是右脚，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像孩提时的学步，却更为艰难。只是这四步，秦秉坚的里衣已被汗水浸湿，并不是走路时有多么疼痛，而是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他怕再次摔倒，或者又不小心用力过度伤到了哪里，最能让人崩溃的莫过于给了希望又收走，他承受不起后果。
“东家！”老秦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抬起袖子拭了拭，笑着道，“东家，今日走了四步了，可以歇一歇，明日再来吧。”
秦秉坚点了点头，老秦把轮椅推过去，扶着秦秉坚坐下。
“老秦，天髓宗是不是又要开始弟子历练了？”秦秉坚推着轮椅到了案几前，取过一旁的帕子，轻轻擦着脸上的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啜了一口。
“听说是的，过几日就出发了，这次好像不同于往年，刚入门的弟子若达到炼气五级便也可前往。”老秦边烧着小炉子边说着，虽说天不是特别冷，但东家的腿伤最怕入了寒气，往年也是如此，早早就用上炭火了。
“哦？”秦秉坚眼皮抬了抬，“可知为何改了规矩？”
“这个，倒是没细打听。”老秦拿火钳戳了戳炭火，把铜壶垛了上去。
秦秉坚又把茶盏靠到唇边啜了一口，手指在案几上轻扣了几下，吩咐道：“尽快去打听一下，一是问问这次历练所谓何事，二是探查一下莫公子去不去。”
老秦躬身应是。
霁月峰的秋天很是好闻，药田里的草药多数都开始成熟，果香裹着草木香在山间弥漫开来。
黑胖子依然趴在案几上，眼睛看向远方，似有心事。
“黑胖子，我决定跟司空皓一起去祁连山脉历练。”莫凡尘进门便跟黑胖子说了。
黑胖子转过头，尾巴晃来晃去，慢悠悠地道：“你是哪根筋想不开？如果我所料不错，祁连山必定有邪祟，且道行不浅，你这样去，不是送死吗？”
莫凡尘没搭话，伸手摸了摸鼻尖，望着桌上的黑胖子，嗫嚅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黑胖子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她：“我干嘛要跟你去？”
“其实我本来不想去的，我当然也知道自己灵力低微，但是要帮你恢复灵力，就要炼归元丹，炼归元丹还缺地火芝，而地火芝吧，天大地大，哪里都没有，只在祁连山地火之中……”说到这里，莫凡尘故意把音调提高了一些，“哎，我这劳心劳力的，也不知道为了谁。”
“此话当真？”黑胖子的态度显然软了下来。
莫凡尘点了点头，眼神纯真无邪。
黑胖子心中突然有一丝暖意涌出，它自从降生以来，遇到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控制它，以至于它被追魂钉所伤，至今仍未恢复，然而眼前这个孩子，虽看着不是很靠谱，却真心为它着想，甚至想为了它去祁连山脉找地火芝。
“你可知祁连山脉地火之凶险？”黑胖子问道。
“自然。”莫凡尘真诚地望着它，没有丝毫犹豫。
“你可知就算入了地火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地火芝？”黑胖子又问。
“这次不行，就下次嘛！”莫凡尘又笑了，灿若朝霞。
“那我自当奉陪！”黑胖子蹭地一下从案几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莫凡尘肩头，用尾巴抚着莫凡尘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