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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飍看到二人有些眼熟,心说不正是刚被骗了五百文的那两个傻子吗?虽说他被太极门除名,但总归也有同门之谊,况且两人又没做为非作歹之事,只是不小心误入回龙观,要是平白无故被老太监杀死,那就有些不妙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现在他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然一颗侠义心肠,让他不能见死不救。
心念至此,章飍喊道:“且慢。”
“窥探朝廷隐私,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其罪当死。”
章飍正色道:“你不能杀二人。”
高公公冷冷道,“咱家杀几个人,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章飍打个哈哈,使出马屁神功,“素闻高公公宅心仁厚、武功高强,死在你手下的人,要么是大奸大恶之徒,要么非是无名之辈。这二人是太极门外门弟子,武功又不高,要是这么死了,传到江湖上,岂不有损公公威名?”
一番话,连消带打。
高公公知道他在拍马屁,这番话落入耳中依旧舒坦至极,不由笑道,“章……飍,对吧,咱家有些喜欢你了。”
章飍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摆手,“高公公,在下是正宗的钢铁直男,不好那口儿!”
高公公兀自道,“若你不想弄大极门,不如拜咱家为师,回京城,咱家让你一步登天!”
章飍心中腹诽,你个死太监,臭人妖,老子堂堂男子汉,又怎么学你做没卵子的太监,还一步登天呢,不被族人骂死才怪,脸上却堆笑道,“高公公真是抬举在下,在下这不还要把大极门办下去嘛。”
“也罢,这二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章飍道:“大极门才成立没几日,人丁单薄,门内还缺几个做杂活儿的伙计。再说,小皇子要习武,总得要找几个人肉沙包不是?不如就把他们招入大极门,充实壮大我们门派。”
高公公一听有道理,于是询问东方、诸葛二人。二人早已被黄一刀等人气势吓傻,忙不迭答应下来,高公公杀心这才消散。他将章飍喊来,问道,“今后知道该怎么做吧?”
章飍拍胸脯,“公公放心,从明天起,我便开始传授小皇子武功,闻鸡起舞,日落而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用四年,必将他培养成江湖顶尖高手。”
“嗯?”
“不对吗?”
“大错特错!”高公公淡淡道,“习武就算了,吃喝嫖赌,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学学。还有,眼睛看紧点,他做的事,说的话,要听在耳中,记在心上,定期给咱家写信,汇报他的状况,等过个一年半载……”
说到此处,高公公略一停顿,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低声道,“这是一瓶断肠散,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找机会放在他的食物中……”
章飍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大变,“谋杀皇子,这可是重罪。”
高公公脸色阴冷,“你可以用章家庄全庄人的性命来试试,咱家有没有这个耐心。”
章飍心中如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涌上心头。高公公用家族中人性命来威胁他,可偏偏他又无力反击,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有困难嘛?”
章飍点头,“有。”
“有困难要做,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做!”高公公眼神一冷,“此事若泄露出半点风声,咱家会派人血洗章家庄。”
“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你不能无法无天。”
“咱家说无辜,便是无辜。咱家说他们图谋造反,他们就是叛逆之人,其中道理,相信你应该能明白。”
章飍知道,自己惹麻烦了。
天大的麻烦。
可他有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高公公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咱家恩怨分明,你给咱家办事,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黄一刀前来道,“九千岁,马车已备好。”
高公公对章飍道,“咱家把人交给你,接下来怎么做,看你了。黄将军,咱们回了。”
章飍喊道,“慢着!”
高公公有些不耐烦,“还有何事?”
“如今四皇子城我大极门徒,四年的学费,是不是该交一下了?”
带坏小皇子的事不是当务之急,问题在于他与武老道本就有一顿没一顿,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
“多少钱?”
“一年二十两,四年共计八十两,四舍五入,再给你打个折,取个整数,就收你一百两吧。”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既然他们有求于他,章飍干脆狮子大开口,直接喊出一百两的“天价”。
反正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高公公没料到章飍会提这个要求,向来都是别人送他银两,他何时给过别人钱?再说,他出门前簇后拥,根本没有带钱的习惯,对黄一刀道,“黄将军,你先替咱家垫一下。”
黄一刀有些犹豫。
高远以狠辣著称,但在朝中更以贪财闻名,朝中的那些百官,几乎都受到过他的勒索。
借给他钱,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怎么,怕咱家不还?”
黄一刀一咬牙,大不了回去路上一分钱不花,凛然道:“属下,没带钱。”
高远眼神中露出一股嘲讽之色,摇摇头,道:“也罢,咱家也没带钱。这串念珠是你们郧阳知府谢知春送我的,你拿去找他讨学费吧。”
送走瘟神,章飍长舒一口气。
两个时辰功夫,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东方、诸葛满脸颓然,坐在大殿角落,以他们的年纪,一时还无法接受得了这些事。
小皇子朱五斤面色清冷,看着章飍的眼神极不友善。
他们各怀心事,谁也不曾说话。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
章飍来到朱五斤身前,帮他取下嘴中破布。
朱五斤怒道,“快点放了小爷,否则小爷将你五马分……”
章飍又要去给他塞布条,朱五斤一口咬在他手上,痛得章飍呲牙咧嘴,“松开!”
朱五斤哪里肯听,章飍强行掰开他嘴,将布条重新塞进去,“你属狗的嘛?看来那死人妖把你嘴封上是不无道理的。从现在起,你算我大极门中人,以后老子就是你师父,别把你皇宫的臭毛病带到回龙观,不管用,明白嘛?”
朱五斤气得鼻子冒烟。
“你还瞪我,老子被你害惨了知道不。”
章飍准备让他吃点苦头,将他晾在一边,又来到东方包子、诸葛咸鱼二人身前。二人遭到了一顿毒打,有气无力,刚才大殿光线昏暗,这才认出章飍,“是你?”
章飍笑道,“白天骗了你们五百文,现在救了你们两条命,每人都是二百五,划算的很,咱们两不相欠了。”
东方包子道,“多谢兄台搭救。”
“你们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东方包子、诸葛咸鱼二人旋即将奉师兄之命,前来找大极门麻烦,结果被朝廷禁军抓起来之事,与章飍一一道来。
章飍闻言,“你们来找章三疯麻烦?”
“兄台认识他?”
章飍恨声道,“岂止认识,我冯京与章三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剥他皮!今日遇到二位,真是巧了。”
诸葛咸鱼咋舌,“这是杀父夺妻之恨啊,我们只奉命来揍他一顿,警告他下,不要打着大极门称号招摇撞骗。”
章飍道,“那可不行,想想,要不是他,你们会惨遭毒打,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今日苍天有眼,他终于落在我们手上了,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他站起身,指着朱五斤,“章三疯,你害我们兄弟差点丢了性命,两位兄弟,扁他!”
东方包子、诸葛咸鱼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听到这句话,哪里还肯客气,冲到朱五斤身前,将他一顿拳打脚踢。
大殿内充满着活泼的空气。
两人打累了,坐在地上喘气。
武道人推门而入。
“武老道,你死哪里去了?”
武道人嘿嘿笑道,“对不住,上午吃多了,去了一趟大号,人呢,走了吗?钱呢,到手了嘛?”
章飍没好气道:“咱俩饿了两天肚子了,拜托,就算撒谎也要认真点。”
“我早上偷吃了藏在瓦罐里的半个窝头嘛。”
“我们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章飍将先前大殿发生之事与武道人说了一遍,武道人只是哦了一声,不以为然,收了徒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章飍见他气色不好,奇问,“怎得你裤子上有这么多破洞?咦,你手指怎么了?我记得砸地不是这根啊?”
章飍一把抓住武道人手,发现他五根手指都肿了起来,如婴儿手臂一般。
武道人抽回手,“估计是传染了吧。”
他有些疲倦,“你们先聊,乏了,我去后殿休息下。”
东方包子、诸葛咸鱼完成师门嘱托,对章飍道,“冯京兄弟,我们事也办了,气也出了,这就回师门复命,他日有机会一起喝酒。今日发生之事,还请保密。”
他们迫于高公公淫威,立下誓言,但江湖人嘛,誓言又不能当饭吃,说说就得了。
送走二人,章飍对朱五斤道,“这下老实点不?”
……
后殿。
武道人盘膝而坐,脸色苍白,一团紫气缠绕在他身上,不多时,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指,缠绕在上面的黑气已消退,低语道,“这死太监的玄冥指,能名列奇功绝艺榜第三,果然有些道行,要不是小混蛋砸折了我食指,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吃了我三指,没有个一年半载,死太监休想再祸害人间了。”
低头再看裤子,摇头叹气,去找针线缝补上面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