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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风早晚还是有了些凉意,对面的山顶已经起了厚厚的雾。田间依稀有几亩还没有收完的水稻,田里也漫起了水。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该怎么说起明天要去建水的事?因为后天堂哥的婚礼,明天全村的人都要来帮忙。
锦阳扭扭捏捏地给妈妈夹了一块肉“妈,那个我明天想去建水”
妈妈疑惑地看着他“你去哪里干嘛?都毕业了还整天想往那边跑”
爸爸慢悠悠的说“明天,堂哥家要帮忙哦,会有什么事比这个重要一些吗?”
锦阳有些丧气,都怪自己答应得太快,完全有时间等家里忙完再去的“呃,我去看个朋友,她过年前只回来一次,如果这次不去就可能以后都不用去了”
妈妈用力嚼着菜,显然有些生气“什么朋友?回来就回来了嘛,大后天过去嘛,不影响帮忙,还可以过去看他”
锦阳有些理亏“我,可我已经答应人家明天过去了”
妈妈扒了两口饭“明天可不行,这边还有一堆事呢?如果你不在你叔叔婶婶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爸爸拍了拍锦阳的肩膀“嗯,你妈说的有道理,这样你打电话给你朋友,道个歉解释一下你去不了的原因,然后约在大后天”
锦阳看了一下爸爸,又看了一下妈妈,默默掏出手机“我还是想过去看看她”说完把手机递给爸爸。
爸爸眯着眼睛“嗯,我个人觉得应该去看一看”
妈妈眼睛一斜眼爸爸“来来来,让我看看什么朋友。非要明天去”妈妈接过手机本来苦苦的脸一下撑开了“嗯,去必须得去,我也觉得这个朋友得好好看看,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至于你叔叔婶婶老妈替你解决,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锦阳轻轻拍了拍裤兜“儿子兜兜里没有糖”
妈妈噗呲一笑,掏出五百块钱“给,给人家买点好吃的”
爸爸在一旁扎着嘴“啧啧啧,五百块哪里够?”
妈妈白了一眼爸爸“又不是去北京,要那么多干嘛?”说完又掏了五百。
锦阳内心是挺想要的,但是不得不违心的推脱着。
爸爸一眼看穿他脆弱的内心“拿着拿着,”说着看向妈妈“以后可不能一直把儿子留在身边了,你看堂堂七尺男儿难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叹了一声“是啊,玉文他们早就出去干活了,可是我们锦阳肩膀太柔弱了,我总想等你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才出去”
锦阳不服气地说“妈,我已经长大了,再说我个头可比玉文大许多呢”
妈妈苦笑着点头,“要不过完年再说吧”
爸爸冷哼一声“我看你能留到什么时候?儿子听我的,明天去派出所看看你的身份证下来没有,下来了就去外面干活吧,别成天和我们呆在家里了,不然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锦阳兴奋地点头,毕业后妈妈就一直要求他在家里帮忙,这个十八岁的男孩还没有正式的踏入社会混过,前几天去昆明培训都担心的要死。
明洁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超哥无精打采得躺在一旁的床上。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苦,明洁走了以后心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原本两个人住着刚好合适的屋子,以后就要变成空荡荡了。。。以后喝醉也没人倒水了,再也没有嬉闹的声音,连吃饭都会变得孤伶伶的。说不定以后自己都不会再出门逛街了,连逛街都不能了,想想以后得日子都好惨。
超哥阴阳怪气的跑到明洁后面,一把抱住她“我的小可爱,你这么狠心就这样离开我了吗?”
明洁温柔地看着她“哎呀,我会很想你的”
超哥把脸埋进明洁怀里“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抛弃?”
明洁吻了吻她的额头“终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满眼是你的男孩,然后你也会离开这里,就像我现在一样”
超哥叹息“哎,我留不住我的傻丫头了,这才认识几天就要以身相许了。我讨厌那个家伙,他夺走了最心爱的女孩,天长地久会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明洁紧紧抱住超哥,心里有许多的不舍。其实她早就想回家了,昆明的生活让她及不习惯,锦阳只是她回去的其中一个理由。
超哥望着窗外,叹息声沉重又无奈,满目悲凉“你走了以后我会很难过的,从此我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对着镜子聊天了”
明洁摸了摸她的脸“你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超哥嘴巴一嘟“我诅咒你们的爱情,狠狠地爱对方,最后还不能在一起”
明洁怪怪地看着超哥“好啊,你居然对我不怀好意,我今晚就要占有你的身体”
这是她们近段时间最后的嬉闹了,也是离别时最后的狂欢,待到天明一个留下,一个就归去故乡。至于再见是是什么时候,连她们两都不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再也不能再在一起生活了。
晚上刚刚下过雨,早上空气里还有泥土的香味。太阳也还没有升起,路上有些滑,明洁也不小心撞了一下。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回头看看自己住了快一年的地方,虽然有些舍不得超哥,但她更想回家。不知不觉又走到黄槐树下,因为下过雨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清洁阿姨正在打扫。突然一段小曲在脑海徘徊《忆往昔,承诺既出,满堂皆欢喜。拾眼前,伊人在,恩情绝。满地黄花堆积,只落得个飘零菊花命》明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凄凉,透过风声,她仿佛听见了昨夜超哥偷偷躲进厕所哭泣的声音。幸好今晚她早早地出去了,不然又是一个泪流满面的拥抱难舍难分。
锦阳的电话来了,在这个清晨这是她唯一心里得到安慰的事“哈喽,哈喽,出门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好受了许多“嗯,我估计两点以前可以到咯”
锦阳的话变得吞吞吐吐“那什么,我可能”
明洁一听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她选择默默承受。
锦阳缓缓开口“对不起啊,今天我堂哥的婚礼,能不能多给我一天,就一天”
重要的不是你答应为我做什么?重要的事你答应我了,想到这些眼泪顺脸而下。却还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压抑自己的声音“那好吧,可我只给一天哦,我在建水等你,我再收拾收拾,再见!”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不给锦阳再开口的机会,以惩罚他说话不算数。
心里的失落一阵一阵地失落,小心翼翼地抱了抱自己,动作还不能太大深怕碰碎了自己脆弱不堪的内心!
一个小男孩笑盈盈的迎面走来,脸上带着治愈的笑。与明洁擦肩而过时,突然出脚踢在树上,然后笑声得意的跑来了。还没等明洁反应过来,花瓣带着雨落得她满身都是。一股凉意席卷全身,也弄得她狼狈不堪。两眼迷离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世界怎么了?明明是开开心的回家,这路途怎么会变得这样尘埃狼藉。那片昨天还很喜欢的黄槐,今天就变得阴冷潮湿,昏暗不堪了。抬眼望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去。路还是有个尽头,路不长只是明洁的心里特别沉重,才觉得久久不能看见终点。能怎么样?还得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擦干眼角的朦胧。如果思念有声音,多希望此刻的声音化成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锦阳外焦里嫩。
明洁自言自语“哼,那个大猪蹄子,本仙女勉强原谅你这一次,等明天我非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不可”
洒满阳光的路上,有酸石榴,酸橘子,考豆腐,和心心念念的过桥米线。心情好了许多,蹦蹦跳跳的走向车站。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才是煎熬的开始。车里里嘈杂的声音加上古怪的汽油味,让她头晕眼花,她晕车了,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重,脑袋里像是有半瓶水在颠簸。更不敢看向窗外,外面的花草树木更加剧了晕车的感觉。每一次这样的跋涉都让她痛苦不堪,努力闭上双眼,尽量让自己睡着,梦里的车轮会更快一些。半梦半醒之间挣扎承受着,头发有些乱了,可早已无力波动,脸上也留下了痛苦的水滴,也是无心擦拭了。这四百多公里的路。她就像生病了一样,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努力睁开双眼。想看看自己还有多远要承受,眼前的事物都让她有些兴奋了,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身上的种种不适,在乡愁前消失不见。内心有一句呐喊“爸爸,妈妈你们最疼爱的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