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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云息和邵敏入房,闩上房门后,顿时对房内唯一的一张床犯了难。云息轻咳两声,正色道:“敏敏,你该知道,我们这是假的,可不能当真。”
邵敏挑眉:“所以?”
“咳咳~”云息低笑,“所以,敏敏你稍微要压抑一下内心的渴望,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作风一贯大胆的邵姑娘,看看她脸红害羞的样子,然而云息显然低估了某人厚脸皮的程度。
邵敏微微一笑,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了漂亮的脖颈,红唇轻启:“是吗?但若我偏要当真,就要跟你做点坏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云息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一幅任凭处置的样子:“来吧大王,我已经准备好了,包夜一百两。”
邵敏身体僵了一下,饶是她对云息的无耻程度有所准备,也没想到这货竟然如此无下限。“我才不会在你这种货色上花钱!”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将两人的包袱放在床的中央,做出了一个临时分界线,回头朝云息挥了挥拳头,“要是敢越界的话,你就死定了!”
云息不甘示弱地取下她的发簪挥了挥:“彼此彼此。”
待到洗漱完毕,一钩弯月已经悬挂在天际,透着一股凉意,正是好眠的夜晚。然而云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有心事?”邵敏侧过身子,看见他正望着窗外的弯月发呆。
“嗯。”云息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阿牛在云京,所以大娘对从云京来的我们生了极大的好感,知道你与阿牛有过几面之缘后,更是关怀备至。在千里之外的她,比我们这些云京人还要关注云京的天气。”
“做母亲的大抵都是这样的吧,这是她们的本能。”邵敏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母亲在寺庙里求来的手钏,“我爹爹和娘亲虽然看见我就嫌,但是对我要去的地方总是格外关注。只要我一回到家,总会问有没有在洪灾、雪灾里受伤。其实灾害只是发生在某个偏远的村落,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洪灾。”
“那为什么,我的母亲就失去了爱孩子的本能呢?”云息闷闷地说道,“自打有记忆以来,她都在想着怎么去舞权弄术,做了后宫之主,又想做人间的君王,不惜囚禁长子,放逐小儿。”
邵敏沉默了许久,过了半晌,缓缓说道:“或许是因为你们的笑,没有引得她热切的心向着你们;你们的哭,没有编成母子间怜与爱这条双重约束的带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你的错,姓周的老妖婆眼神一贯不好。你看,你只是微微一笑,不就把云京第一美人给擒住了?你娘靠不住,但还有我。”
“云京第一美人?在哪里!”云息假装四处寻找着。
“云息,你想死吗?!”
“哈哈哈......”
秋日的太阳仍旧灿烂如夏,照亮了整个屋子。云息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枕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梳洗完毕走出房门,看到邵敏换上了一身蓝底白花的粗布裙,见到他,兴奋地说道:“终于醒了,快点过来吃东西,吃完我们和张大哥、张大嫂他们一去采莲藕、捕鱼。”
“好。”云息一边挽起衣袖在桌前坐下,然后转头看向大娘:“大娘,有什么脏活累活就叫敏敏帮忙,不用客气。”
邵敏不动声色的踹了他一脚,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大娘,我看您那个猪圈需要打扫了,就交给云郞吧。”二人互相陷害,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张大娘一家看在眼里,只是微笑。
荷塘的四周乔木参天,此刻秋水干涸,荷叶出地寻丈,坐在船上,上不见天日,清风徐来,头上的绿云自动,荷叶的间隙中传来鞠隐庄人的嬉笑声,这般集体劳动倒也别有乐趣,不多时,云息他们便采了满满一船的嫩莲藕。
午间,众人坐在绿荫下休息,农妇们用竹篮担着饭食沿着田垄向他们走来,几个提着水壶的稚童笑着跑着跟在身后。
云息、邵敏二人坐在小溪边,望着山石间清澈的流水,邵敏忽然看到了什么,起身涉过溪水,挖了岸边几撮嫩绿的草,在水流中把泥根洗净,然后返身回来坐在云息旁,将洗净的草递给云息:“尝尝看,这个很好吃。”
看着手里的纵横交错的白色根须,云息将信将疑地将它放到嘴巴里嚼了嚼,清香而带有丝丝甜味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开。一支、两支......邵敏挖回来的草根渐渐被他吃完,云息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
邵敏笑道:“这叫甜甜根,乡下贫苦,孩子们经常用它来解馋,它还可以用来熬清热去火的凉茶,你最近吃太多肉了,正好败败火。”
坐在一旁的村人见到,惊讶道:“云娘子竟连这也懂?”这东西好长得很,风把种子吹到哪里便长在哪里,遍地都是。在丰年的时候,乡下人都未必肯正眼瞧上一眼,不曾想从城里来的云娘子竟认得它。
邵敏点点头:“岭南那遍地都是,前年路过那的时候上火了,村民便挖了这草给我煎茶。”
村人唏嘘道:“以前我们这儿也是遍地都是,但大半年前朝廷搞了个什么新法,逼着我们向县衙借贷,整个庄的人为此背了不少债务,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孩子们饿得慌,这甜甜根几乎都被挖光了。后来废了新法,我们才得以缓了一口气,这甜甜根也才可以重新生长。”
云息脸上的笑意刷地僵住,嘴巴里遗留的清甜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苦涩。这短短的二十人生里,他似乎做错了许多事。
邵敏担忧地握了握他的手,漂亮的双眸里满是安慰。云息浅浅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只是眼里的惨淡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身为一个君王,好不容易能做点事,非但没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反而给他们添了乱,试问哪个人心里会好受?
秋社日那天早上下了一场小雨,但外嫁的女儿们皆陆陆续续从夫家赶回。雨停后,残阳从云头照耀到神社庭中的槐树上,社鼓“咚咚”地响起来,村庄里的人端着粉团、鸡黍、烤猪、瓜蔬之属,齐聚田间十字路口,一一祭拜,而后又转至神社,整个鞠隐村庄弥漫着浓郁的香味。
大家把供品摆好后,便聚在一起话家常,谁家的社糕蒸得好看,谁家的鸡养得好,谁家的小孩又长高了……谈话玩乐间,半天便过去了,于是又各携花篮、果实,食物、社糕而散,向不远处的谷场走去,一场盛大的晚宴即将开始。
离开的时候,云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神社里隐藏在纱账后边的土地神。邵敏见状,询问:“在看什么?”
“土地神。”
邵敏好笑道:“怎么,想进去祈福求平安?”
云息摇摇头,感叹道:“我喜欢那里,但并不是因为我相信那尊石像真的可以保佑鞠隐山风调雨顺,人人安康,是因为那里弥漫着一种叫做喜悦和希望的东西。上香的那只手满是生活留下的伤痕,拜神的那双眼睛也看得到未来仍有许多艰辛,但从不却步,一步步走向温暖,不曾绝望。”
邵敏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他们最该感谢是他们自己。现世的温饱与欢欣并非神赐,而是用他们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