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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坐在窗前,把阳光和露珠都看老了,才走出房间。
平常的星期日,我都会赖在房间,除非爸爸和阿姨把我唤下楼,要不然,我可以在房间,慢慢地把阳光、露珠都看老了。阳光、露珠也把我看老。或许,在这个阶段,它们也无法把我看老,只能看着我“成长”。
但这个星期日,等不及阳光照进房间,温柔地叫醒我,我却已经从梦中惊醒了。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更像是坐在针毡上的孩子,不时为今天上午的“训练”而感到焦虑。
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开个玩笑,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就是一块石头。
“瑾瑜,你醒了吗?”
还没到八点,爸爸就站在我的房门外呼唤我的。
“醒了。”
我尽力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以响亮声音说出这一句话,给人一种稳重、镇定的感觉。然而,实际上,我已经被当年学车的片段压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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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入大学之前,我终于在住家附近的驾校报了名,开启了这段“跌宕起伏”的学车之旅。在马来西亚,只要过了17岁,就可以报驾校、学车、考驾照。身边不少同学,过了17岁生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驾照。
我和爸爸都不着急。还记得爸爸当时说:“没关系的,等你高中毕业的时候再考也不迟。”
于是,考驾照这件事就“拖”到了18岁生日以后。
骑自行车,我没问题;骑电动,我更没问题;但驾车,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从外型到操作模式,在我看来,车和电动就是完全两个概念。如果非得找出它们的相似之处,那应该是它们都拥有同样的功能——代步。
报名的时候,有人问我爸,想报Manual(手动挡/在马来西亚一般称作“手牙”)还是Auto,我爸不假思索地回答Manual。我瞪大眼睛看着爸爸,怪他不和我商量,就报了更难的课程。
虽然爸爸后来有和我解释说,成功考到Manual驾照,以后无论是manual车还是auto车,我都可以开。但如果选择auto,我以后就完全没法驾auto车了。
爸爸的想法就是如此,宁愿辛苦一些,但至少将来多一个选择。我理解他的想法,却不想接受这份好意。Manual太难学了,而且现在在马来西亚的公路上,已经几乎看不见manual车的踪影了。
也正因为如此,几年后,来到北京的我,发现那儿的人都喜欢驾manual车,竟感到些许错愕。
还记得学车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令人尴尬的事情了。
驾校的老师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伯伯,脾气通常都比较“火爆”,几乎每一个学车的人都会经历被老师责骂的过程。这是从初学者过渡到新手司机的必经之路。
学驾车的第一天,老师先教我如何踩clutch(离合器),等我熟练以后,才让我在附近的住宅区绕圈。我很快就上手了,除了几次犯了小错误以外,我被老师责骂的次数明显比想象中的次数要少。
老师见我逐步掌握踩clutch和换clutch的操作,就让我从住宅区把车驾回去驾校。
一切都如想象中的美好。直到来到回驾校必定经过的红绿灯前,那挥之不去的梦魇便在那一瞬间种下了。
红灯。我的车是停在红绿灯前的第一辆车。
绿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突然放掉clutch,车子“死火”(俗语,意思:指汽车等因发动机发生故障或操作不当而熄火)了。我显得非常不知所措。
老师对我说:“加油。”
“谢谢!”
老师的“鼓励”暂时地消除那瞬间的不知所措。
怎知道下一秒,老师一句“绿灯了,还不加油,快点踩clutch和踩油。”他的咆哮、撕裂的怒吼,把我从刚刚的梦幻中抽离出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加油”有两个意思。
在驾校老师的语境中,“加油”从来都不是为了鼓励学员,是为了提醒他们记得踩油门而设置的词语。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经太迟了,后面的车俩完全没有体谅初学者的问题,不断地按喇叭。
驾校的车都会粘上专门定制的sticker,提醒其他公路使用者多多包涵我们这些初学者。
显然,大多数时候,这样的标签都会被人忽视和漠视的。
从此,在学车的过程中,我都战战兢兢地完成每一个指令。我已经数不清被老师骂了多少次。
驾照考试,是这一切的转折点。
所幸的是,考试当天,我的状态很好,每一个环节都顺利通过。
顺利通过,除了意味着领取驾照,更意味着我不需要再次上老师的课,终于可以完完全全脱离驾校,与这些噩梦彻底告别。
真的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多年以后,再一次面对“驾车”这件事,我的慌张、恐惧都出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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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将车钥匙交给我,我倒吸一口凉气。
“你自己学学,我还有事情还没完成,不能陪你练习了。”
刚刚吸进的凉气,被一道轻松的气息,从我心腔中推出去。慌张的感觉消退了许多。没有人看着我练习,效果会好很多。我已经无法接受有另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位,注视着我的每一个举动。
这种“过分关心”的眼神和专注力,实在太影响我的正常发挥了。
将驾车的流程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确保那些记忆没有因为被时间冲淡而冷却。
在住宅区附近绕了一圈又一圈,复习当年学过的reverse(退车)和parking(停泊)。
记忆如果没有经过书写,时间会冲淡它。多年以后,再一次回顾这些记忆,我们就无法回顾其原貌,只能掌握其中碎片化的内容。
再次坐在驾驶位,我只能记得有关当初学车的记忆的片段,很多时候,我只能依靠commonsense来完成操作。
脑海中的记忆会被冲淡,幸好肌肉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二者相互协调,我已经重新掌握了大部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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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下午。
“立瑜,你可以加快脚步吗?等下迟到了可别怪我啊!”
立瑜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从楼上走下来。
“好啦好啦,第一次坐你的车,我好兴奋!”
“有什么好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