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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子,默了又默,终于说出了口——“我以为你只是不善言辞,却原来,你是真正冷漠之人。”
林冉笑着反问,“是吗?”
说她冷漠,无非是说她为了离开石城,狠心杀了霹雳神手,她的,矮冬瓜。
矮冬瓜呀,是她在这飞雪不止的石城中,除宫主之外的,唯一的伙伴。
这几年来,生火是他,做饭是他,浇水是他,护花还是他,他几乎包揽了她所有的起居。
只有他,见过她的真面目,也只有她,知晓他狠绝招式中的所有破绽。
他是真心对她的,真心将她当做可怜之人,真心将她当做朋友,可他也是真心的,真心将她当做一个绝对要完成的任务,真心将她当做一个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任务!
他奉了宫主的命,来盯着她,来监视她,他关心她,照顾她,也没忘记将她所有的野心所有的假想都一五一十呈报给宫主,好断绝她想离开的希冀。
他伙同宫主一起,妄图折断她的羽翼,妄图生生世世都将她困死在这里。
是他们先无情无义,所以,不是她冷漠,是他们逼得她冷漠。
试问,一个终日被积雪覆盖着的人,饱经风霜,她的心如何做到不冰不冷?
他想束缚她一生,死到临头还想要殊死一搏,取了她的性命,他,难道不该杀?
且,他看见了她是如何种花的,他也是继她之后,第二个能在雪山之巅种出樱粟花的人,他要是不死,她从哪里来的底气同宫主抗争,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逼着宫主妥协?
不管从哪个方面出发,他,矮冬瓜,都必须死!
上官修出手利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亦不会让他觉得痛苦,一下毙命,一下解脱,这是她能予他的最后一分好,也不枉,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
“你真是狠,最狠的一点是,你的眼里看似装了天下,实际呢,从来容不下别人。”宫主由衷的说,“想必,你真正怨恨的人是我,真正想杀的人也是我。”
怨恨是真,想杀也是真,但总归不过一个想字。
林冉不是冲动之人,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她懂得审时度势,懂得明哲保身,懂得什么可以为,什么不能为。
一个至今没有暴露身份,姓名,还掌握着大半个江湖的人,她如何能动得?
只要他不阻碍她去往她渴望的那条光明的道,他们依旧可以相安无事。
“那么,要是我不让你走呢?”宫主看她,“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冒险回来,我会让你来得出不得?”
林冉无所谓的摊手,“我既然敢来,就不怕出不去,话说回来,你在我身上注入了这么多心血,明知我吃软不吃硬,又怎么敢威胁于我。”
林尽都知道,对着她,要想从她这儿得到点什么,必须得是她心甘情愿,认识这么久了,他难道还会不了解她的性情?
“也是,要挟你,只会适得其反。”宫主点点头,轻易就妥协了,“那你告诉我,如何种植樱粟,也告诉我,神仙药的配方。自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和乾临宫,各不相干。”
这样的妥协,林冉很不满意。
她做到了他所说的可以离开的事情,她要走,他便没有资格留。
还有,种樱粟花的方法也好,神仙药的配方也好,每一样都是她耗费心血得来的。
他二者都要,未免太贪心。
像他们这样喜欢伪装,精于算计的人,一不会留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二不留对自己无用的人。
她已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触到了他们的逆鳞,再没个什么他们所渴求的东西傍身,迟早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她只能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换句话说,宫主要的,二者只能选择其一,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你素来讨厌抉择,既然这两样都是你想要的,不如我替你抉择。”
林冉笑眯眯的,说得很诚恳,语气很柔软,仿佛他们此刻正围炉夜话,没有利用,没有怨恨。
许是被林冉的语气所感染,宫主的语气也柔了起来,他懒懒的说了一个好字,便安静的等着林冉的下文。
他是不信的,不信林冉走了又回来,还甘心将他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林冉么,心思通透,又惯会算计,若无利可图,她岂会回来,岂会回头看他一眼?
林冉说,“我这人心软得很,负罪感又強,平生做不得亏心事……如今我为了让自己脱困,不惜在你的乾临宫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连累了这么多人,他们要是因为我成了牺牲品,我如何安心。”
“得你相护,他们何德何能?你想要护的,不过一个周郎而已。”宫主一针见血,“为了离开,你毫不手软的杀了相处数年的矮冬瓜,为了相识不过几日的周郎,你又不惜回来同我做交易,我该说你无情,还是该说你有情?”
林冉:“你只需要说你应是不应?”
宫主:“好。”
林冉从怀中掏出一页羊皮卷,递到宫主手中。
“这是神仙药的配方。”
配方给他了,至于这配方所需要的樱粟花,必须长在雪山之巅,而要想要雪山之巅种出樱粟,全凭他们的运气。
宫主一手握住琉璃珠子,一手握住羊皮卷,有些感慨——
“你啊,就是活得太过明白了。”
林冉:说得他不是一样。
宫主两手负到身后,仰头看了看夜空,他说,“有时候也糊涂……就说今夜,我也曾幻想过,你回来,是要同我好好道别。不论其他,你我一同在这乾临宫长大……”
“宫主说笑了。”林冉打断了宫主的话,她笑着说,“你是宫主,我是受制于你的云中雀,我们或许有点儿交情,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交情没到我回来同你道别寒暄的地步。约定达成,这一次,我真的走了。”
林冉说走就走,干干脆脆,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宫主看着那抹消瘦的背影,捏着羊皮卷,指尖泛白。
想带着他在意的东西离开,不可能!
她不愿意留,没关系,她离得了乾临宫,他也离得了乾临宫,他有的是法子闯进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