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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同学们并没有因为老师的离去而对我表示友好,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没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于是我只能一个人跑到操场旁的双杠上发呆,上学第一天,我就失去了在学校交朋友的兴趣。
放学后,母亲问我:“上学好玩吗?”
我低下头又点点头快速从她的视线里逃离。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不同意我在上学和放学路上靠近他,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路过学校旁的一片平房时我会有点害怕,那里有几只狗跑来跑去。一只黄狗似乎察觉到我的恐惧,它特别喜欢对我狂吠,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他说:“不要看它的眼睛,如果他靠近你就假装蹲下来捡石头,这样就可以吓跑它。”
对于哥哥的建议我十分怀疑其可行性,但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小心。与狗相比有些人更闹心,
走过黄狗守护的区域是一处红砖院墙,我在那里遇到了两个大姐姐。她们拦住我的去路,把我的书包夺了过去,我死死抓住书包的帆布带不撒手,其中一人就来抓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被母亲梳成两条麻花辫,这是很容易被打击的弱点。
我一只手拽着书包,一只手扯着辫子,拼命用脚踢打她们。奈何小小的我腿太短,她们拉开距离后我踢不到人。她们对于我这种无效的抵抗感到好笑,似乎很享受这种拔河游戏。我被她们嘲笑的表情激怒,一口咬上那只抓我辫子的手就不放开。
这下把她们吓坏了,我听到她们尖叫,她们的拳脚踢打在我的身上,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听到她们尖叫我的心里非常畅快。
两天后我偷偷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他一脸的不屑:“这两个女生根本就不是厉害角色,我们班男生刚刚被人抢了,那是几个初中生,他们专门抢军帽和军用皮带,我这条军皮带都不敢戴了。”他说着指了指挂在床头的褐色皮带,银色的皮带头闪闪发亮。
我没有军帽和军皮带,看着哥哥这些奢侈品我只有羡慕的份。
我的父亲不是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但他是长子。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奶奶生养过很多孩子,饥饿和疾病夺取了一些孩子的生命,比他大的孩子死去后他成为了家里的长子。我哥是家族的长孙,这个称谓在那个年代具有特别的意义,加上他动人的外貌让他获得了更多长辈的宠爱。我虽懂得不能与哥哥争宠的道理,但还是时常不自觉比较自己和哥哥的待遇,越比较越觉得自己是个垃圾。
断定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被人抢的东西后我便安心了,尽管之后也遇到过打劫的大孩子,我都直接告诉他们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他们似乎对我的坦白很宽容,在搜查过我的书包后就会把我放走。
走过那段危险的红砖院墙后,回家的路便只剩一半,经过一条废弃的铁轨我会玩我最拿手的游戏。那个游戏方法是哥哥教我的,有一天我看他和同学在上面奔跑,他们一人占据一条铁轨,看谁跑得又快又不会掉下来。
我在偷偷练习数天后加入了他们的比赛,毫无悬念地赢了哥哥,从那天起我再也没看到哥哥玩那个游戏,但我还是在每天放学时乐此不疲。
跨过铁轨有一个大沙堆,我见过几个男孩子在那里玩滑沙坡的游戏。我不认识他们,但这不妨碍我加入这个游戏,我一口气跑上坡顶,然后从最陡峭的地方滑下来,我笑着尖叫引来男孩子们叫好,我们玩得很开心。玩累了,我把裤子口袋翻出来,抖出大把的沙子,拍打干净身上可见的沙粒后心满意足向家走去。
这个游戏持续了有大半年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校长在早操后告诉全校同学,有一个男生在滑下沙坡时头栽进了沙子,从此失去了生命。学校呼吁孩子们不要再去玩这种危险的游戏,至此我才没有再继续去那里。后来我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叫李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在打雪仗时被我打出鼻血的男孩,但听到这个名字时我还是叹了口气。
如垃圾一般的我似乎有着特别顽强的生命力和十分好的运气,运气这东西我深信不疑,我时常幻想有个专属于我的神,我在心中与他交谈我玩的游戏和取得的成绩,然后感恩他给我很多好运气。甚至我将李波的死也归因于神对我的特别宠爱,尽管我不愿承认自己想要惩罚他。
有年我哥得了麻疹,我的母亲为他专门请假在家照顾,为了避免再次请假的麻烦,她把我和哥哥放在一个澡盆里洗澡,用一个勺子喂食,目的是让我也一起得病,可直到哥哥痊愈我也没有患上这种传染病,我想一定是神不让我得那难受的疾病。
我活在神的宠爱里,偷偷告诉他我的各种秘密,直到有一天发现他再也没有和我在一起。
上学的第一个元宵节学校举办了一个灯笼节,老师告诉我们到那天所有同学都要带上自己的灯笼参加游行。同学们下课讨论的都是各家准备了怎样的灯笼,我在心中暗暗想父亲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的那只灯笼何时才能看到全貌。
我和哥哥都将学校对灯笼节的要求告知父母,父亲为此买了一只看起来像弹簧的草纸灯笼回家。哥哥率先声明了这只灯笼的归属权:“这是我的,我先跟爸爸要的。”
我据理力争:“我们也要参加游行的,老师说每个人都要带灯笼。”
“那我就管不着了,反正这是我的。”哥哥根本不想跟我讲道理,拿了灯笼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我气得想在地上打滚,却不敢对父母发脾气,因为我看到父亲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就等着我撒泼打滚后好将我绳之以法。我不想如他的意,也不想得罪他,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的恶意。
两天后,我突然发现父亲找来了一些竹篾,他一边将这些竹篾捆捆扎扎一边和哥哥窃窃私语。尽管他们都对我守口如瓶,我还是猜到了他们在干什么,因为那个鱼型的灯笼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爸爸给你扎了那个大灯笼,你就可以把那个纸灯笼给我用了吧?”我问哥哥。
“不行!”哥哥断然拒绝,“这个灯笼还没扎好。”
“可是我没有灯笼老师会批评我的。”我感到十分委屈。
“我管你!”哥哥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