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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武穆庙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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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颠,不论钱,谁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酌大斗,更为寿,青鬓长青古无有。笑嫣然,舞翩然,当垆秦女十五语如弦。遗音能记秋风曲,事去千年犹恨促。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一日却为长。″

    一一贺铸

    陆并和沈依玲搀扶着霍玉萍逃出震远镖局,急急如丧家之犬,一直奔出临安西门,躲在一处树林之中,一边调养生息,一边静候天明。

    霍玉萍被毕不输那一脚正踹在小腹之上,着实伤得不轻。一进树林,便捂住肚子,躺倒在草丛之中,痛苦地呻吟不止。

    陆并虽对这位小师妹霍玉萍说不上有太多好感,主要是缘于霍玉萍从小娇宠任性,动不动有脾气就冲陆并撒。但一来因寄人篱下,二来感念师父师娘的知遇之恩,陆并便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如今师娘弥留之际,又将霍玉萍托付给自己,要他好生待她。陆并虽未尽明其意,却亦隐隐猜中了几分师娘的余愿,只是他却故意装懵不懂而已。见霍玉萍满脸苦痛之色,想是伤处疼痛莫名,终究于心不忍,挨着师妹坐下,将她扶在怀中小心安慰。

    沈依玲却面露焦急,暗暗为养父沈仁凤耽心。当然,她此际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其中也有些为生父霍震山耽心。她一想起霍震山便即心乱如麻。在她的心目中,不,应该说是在她这二十年来的人生当中,她压根儿就只知道沈仁凤是她的父亲。他为她尽父义、施父爱,以无微不至的关怀伴随她一天天长大成人,谁知到头来,生父却另有其人……这让她如何便能接受?面对霍震山期许的眼神,那一声″爹爹“终究没能叫的出口……也不知他此际怎么样了?还活着么?我没能唤他一声″爹爹“,他会怪我么?倘若……她不敢想下去,甚至有那么一点后悔,后悔生离死别前都没能鼓起勇气唤他一声。她心里这样忐忑不安地想着,眼泪却无声地流了下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霍王萍经过运气调息,伤势已然稍有好转,肚腹之间已不如先前那般疼痛了。

    ″怎么办?“陆并望望霍玉萍,又望了望沈依玲。

    沈依玲眼眶红肿,一脸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三人中以她的年龄最大,因近些年跟随义父走南来北往地闯荡江湖,见识也最多,是以遇事也最为有主见。

    沈依玲泪眼婆娑地道:″我想回震远镖局去看看……看看爹爹他们……“说着瞧了瞧灰头土脸的霍玉萍。昨晚一番搏斗,让她的脸上浇满了泥巴。

    霍玉萍听她说“回震远镖局去看看爹爹他们“,虽不明白她口中所说的爹爹倒底是指沈仁凤师伯呢,还是指自己爹爹霍震山?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女子便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已成既定的事实。如今遭此巨变,所谓的家已名存实亡,正应该同舟共济,风雨同挑。便道:“依玲姐姐说得极是,我们还是先回头探探震远镖局的情况再说吧。“

    三人一经商榷,由于霍玉萍有伤在身,行动多有不便,便由陆并陪她前往醉仙楼等候。沈依玲则独自一人迳回震远镖局打探情况。

    当沈依玲到得震远镖局时,却见几名官兵全副武装地守卫在大门前。门前围着老大一圈看热闹的人。众人一边围观,一边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下惨了,震远镖局全局上下都给人杀了。“

    有人说:″可惜总镖头霍震山霍老爷子,一世威名……“

    “不知是谁下的狠手?我想,一定是霍老爷子常年走镖在外,得罪了不少仇家……“

    ″听说霍总镖头和他的女儿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逃了出去?“

    ″枉他夫人轻功盖世,号称‘万里飘风’,这次却没能逃脱。“

    “唉!还是死了的好……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善有善报,恶有恶磨。他几个徒弟仗着一身武功,在临安城中作威作福、鱼肉民众,早该有人替天行道了。

    “……“

    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有的惋惜同情、有的义愤填膺,有的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言人人殊。

    沈依玲无心听他们说三道四,悄悄绕到屋后,在院墙边贴耳聆听了一会儿。只听院内″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似乎是有人在翻箱倒柜,不停地搜寻着什么。

    沈依玲瞅瞅四下无人,只一纵身,便上了屋顶。只见院中有几名公差正在四下翻动尸体,勘察现场,旁边围着十余名官兵持械警戒。

    沈依玲游目四顾,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见到生父霍震山的身影,心里便放下了大半。但到得后来,当她的眼光扫过院墙边时,她终于见到了于她而言,在此时此地极不愿意见到的养父沈仁凤的遗体。她脑中“嗡“地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差点没从房顶上摔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她的脑际霎时掠过了和养父一起时,或喜或忧的情景,虽然清苦,但却温馨。往昔的教诲犹在耳际,昨日的音容尚在眼前。可是,一转眼……一转眼,却物是人非,成了匆匆过往。

    过了许久,沈依玲才从悲恸中回过神来,擦干了眼泪,轻轻揭开几片屋瓦,凑眼往屋中望去。

    屋中一应物事早已被一群官兵翻得遍地狼藉,凌乱不堪。他们将搜出来的较为值钱的东西,尽数交到一位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将官。

    那将官生得豹头环眼、膀阔腰圆、孔武彪悍,头上斜戴着一顶银盔,着一身皂衣白甲,腰间倒挂着一柄弯月金刀,神情颇为悠闲,脸上满是目中无人、志得意满的神色。

    “这群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畜生!“沈衣玲心里痛骂着,想起镖局惨遭灭门横祸,受难者尸骨未寒,这帮吃着官家俸禄的痞子兵差,不仅不专心破案,反而趁火打劫,又与市井流氓、占山匪众何异?

    她越想越是气恼,越瞧越觉怒火中烧,捡起一块瓦片,瞅准那名将官当头脱手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