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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和戴胄听着林枫的话,回想着林枫在短短时间内,所查出的这无比复杂的真相,眼中都不由流露出赞赏之色。
这个案子有多复杂与困难,只有他们亲历者才清楚。
正因此,他们越发的对林枫的本事,感到欣赏,甚至都有些敬佩。
戴胄哈哈一笑,看着林枫,他爽朗笑道:“子德,做的好!”
面对林枫,他的称呼已经改变了。
从名,到字。
这是一种亲近和认同。
“本官就知道,这个案子交给你,你一定能查明真相……果然,你没有辜负本官的信任!”
戴胄对林枫无比满意。
林枫连忙表现出谦逊的样子,面对大佬,得表现得体,才能更让大佬赏识。
果不其然,戴胄更满意了。
便是魏征,都不由点头,夸奖道:“面对赏识,不骄不躁,好极好极。”
魏征又夸我了,他是不是将一辈子的夸奖,都用在今天了……林枫连忙表现出更加谦逊的样子。
魏征看向他的视线,果然更加的欣赏了。
两位大佬将林枫包围,全都无比欣赏的看着林枫,而林枫却穿着一身囚服……这一幕,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绝对会惊掉下巴。
赵十五心中感慨,义父已不是昨日的义父了。
饶是亲眼见证林枫从牢内出来走到现在的孙伏伽,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谁能想到,昨日之前,林枫还是个没人待见的死刑犯呢?
戴胄视线看向周然的尸首,目光陡然转寒,冷声道:“算他运气好,先死了……否则本官定让他生不如死!”
魏征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曾经的下属,他叹息道:“谁能想到,他竟是有这般阴险狠毒的心思……本官被他骗的太深了。”
林枫劝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有意伪装之下,谁又能知道他的内心是黑是白?再说魏公忙于公务,夙兴夜寐,哪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被他所骗,非魏公之错。”
魏征目光沉凝,没有说话。
戴胄知道自己对头的性子,魏征严于律人,对自己更是严格,现在他下属里出现这样的人,魏征自是会觉得自己有责任的,想让他从中走出来,需要一些时间。
他转移话题,看向林枫,道:“子德,你刚刚对周然说了什么,让周然死前的得意,直接变成了这般的惊恐?”
听到戴胄的话,众人也都将视线好奇的看向林枫。
便是内心沉重的魏征,也都转过了头。
周然的心志坚定,他们是见识到的,所以他们太好奇,林枫究竟说了什么,会让那般坚定的周然,露出如此惊恐表情?
林枫当然不能说出实情,现在还没有到揭晓自己真身的时机。
好在,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
他说道:“想必诸位也明白,周然昨夜所为,是为了毁掉赵德顺案卷宗,真正的动机是阻挠我翻案的机会,让我没法继续活下去。”
“可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
赵十五及时发问:“什么问题?”
林枫道:“诸位觉得……是不声不响偷偷毁了赵德顺案卷宗容易呢,还是拐弯抹角费这么大力气放火烧卷宗容易呢?”
“这……”众人一怔。
赵十五直接道:“当然是直接毁了卷宗容易啊……昨晚就他们三人在,就算周然不利用郑御史和吴御史,自己偷偷进去毁了卷宗也不难。”
林枫笑着点头:“连十五都明白的事,周然这个阴险的家伙自然不可能不明……可他还是费尽周折的去放火,诸位觉得这合理吗?”
“这……”
戴胄微微蹙眉,摸着下巴道:“的确不对劲……那他为何这样做?”
林枫说道:“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看向戴胄,循循善诱:“戴尚书不妨想想,他放火之后,引起了怎样的后果?”
“怎样的后果?”
戴胄蹙眉道:“也就我们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查案……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后果吧。”
“这就已经够了。”林枫却是笑道。
“已经够了?”
戴胄一怔。
林枫继续道:“戴公与魏公是专门负责调查赵德顺案的,所以你们应该清楚……这赵德顺案与别的案子不同,无论是赵德顺,还是赵德顺之子,都是主动配合,主动说出一切的。”
“也就是说,你们多数对于赵德顺案的线索,都来源于他们的主动供述。”
“那么……若我想要翻案,卷宗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你们觉得是什么?”
孙伏伽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了林枫让他做的事,这让他猛的抬起了头。
戴胄更是锐利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看向林枫,直接道:“唯一的知情者——赵德顺之子赵明路!?”
赵明路?
魏征神情也是一惊,不由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周然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赵明路?”
御史们和刑部衙役们一听,都瞪大了眼睛。
一股寒意,莫名直冲天灵盖。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难道他们刚刚所见识到的那般精彩的案子,竟然都是假的?
在众人注视之下,林枫缓缓点头:“赵明路是唯一的知情者,你们卷宗的线索都来源于他的供述,也就是说……倘若我想获得什么不同的新的线索,也只有从他那里才能得知。”
“所以,只要杀了他,我就别想再得到任何新的线索了。”
赵十五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
林枫目光看向已经死透的周然,道:“周然在这里放火搞事,直接将所有相关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刑部、御史台,还有我……可想而知,被关押起来的赵明路,在此时,就是所有时间里……最不被关注的时刻。”
“而他的同伙……若是要对赵明路出手,你们觉得,他会选择什么时候?”
林枫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戴胄与魏征。
“兵法中有一计叫声东击西,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周然在御史台放火,而真正目标却在刑部大牢,便是如此。”
刷的一下!
两人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板霍然而起!
两个负责赵德顺案的大佬,不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担忧。
“快!”
戴胄来不及多想:“立即派人保护赵明路!”
魏征也忙道:“林枫在刑部大牢都遇到过危险,你们刑部大牢不安全了……将其带到御史台来!”
戴胄很想说我刑部大牢又不是土匪窝子,谁都能进去杀人……可一想到林枫的事,他顿了一下,旋即道:“那就带到御史台来,正好让林枫问话!”
“不必了!”
就在两人紧急安排时,林枫声音忽然响起。
两位大佬视线顿时看向林枫。
就听林枫笑道:“其实这一点,早在刑部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了。”
“所以,在来御史台之前,我已经拜托孙郎中处理了。”
什么?
魏征和戴胄一愣,继而眼中精光一闪,忙看向孙伏伽。
只见孙伏伽此刻的神情,是对林枫无比的敬佩,孙伏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不错,在要来御史台时,子德专门拜托我做一件事,他当时还说他不愿被动,想要主动出手。”
“主动出手?怎么主动出手?”戴胄追问。
孙伏伽直接道:“子德让我安排心腹,秘密将赵明路给从大牢里接到刑部衙门内,派人重点保护……同时再安排一个好手,穿上囚服,披头散发,进入赵明路的牢房内,伪装赵明路……”
“报——”
孙伏伽话音刚落,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时。
一个穿着刑部狱卒服饰的人,快步冲进了御史台内。
他找到戴胄,连忙向戴胄一拜,道:“戴尚书,大牢出事了!”
戴胄一听,猛的转过头,道:“什么事?”
其他人也都紧张看去。
就听这个狱卒道:“就在不久前,天天来给我们大牢送饭的伙计,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趁着赵明路去接饭时,从那饭桶内拿出了一柄匕首,就要直接刺杀赵明路!”
“可没想到,那个赵明路……竟然不是真正的赵明路,他身手凌厉,直接抓住了送饭伙计的手腕,抢过来匕首,并且同时大喊,这才让我们知道了此事。”
“我们连忙冲了过去,可那个伙计实力不弱,竟是伤了我们一些人,我们见活捉无望,担心更多人受伤,只能下杀手!”
“最终,那个伙计被当场斩杀,而真正的赵明路……却不知所踪。”
狱卒说完后,就紧张的发抖,他太清楚戴胄的性子了,戴胄性格强势,脾气暴躁,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见到他们大牢出现了这样的纰漏,绝对得震怒……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挺得过来。
他已经做好挨板子的觉悟了。
可谁知,他紧张的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戴胄愤怒的问责声。
这让狱卒不由下意识抬起头,然后……他直接就愣住了。
只见他想象中正愤怒的戴胄,此时却不仅没有任何愤怒,反而是脸上充满着震惊,震撼,感慨,欣慰……最终,诸多情绪,化为了一抹佩服的神情。
“林枫,本官这辈子就没佩服过几个人。”
“但你,本官不能不说一句佩服!”
“你之智慧,我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