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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暖躺在村保健站的病床上,小脸冻的煞白煞白,立秋过后,天气依然炎热,雨水滴在人身上却足够透心凉。
“小暖儿,傻孩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伤着哪里了,快让妈看看。”周婉琴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水渍,瞧见叶小暖小猫一样的湿漉漉的眼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妈,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脚崴了。”叶小暖不知道怎么安慰周婉琴,只能任由周婉琴拉着她的手哭。
站在一旁的黎庶,大声嚷着,满脸的自责之色,都怪他,要是他坚持不让她跟着他上去,她就不会从山崖上失足摔下来。
幸好有巴虎在,要不然,小暖儿非死即残。
黎庶第一次冲着巴虎投去感激的一瞥,眼神中满满都是尊敬和佩服,可惜巴虎却消耗过度,无精打采的趴在角落里打盹儿。
“婉琴,小暖福大命大,多亏黎家小子,是他把小暖背过来的,你该好好谢谢人家孩子。”闫国富把黎庶推过去,然后就拉着他家婆娘出去熬药了。
周婉琴立刻止住眼泪,站起来拉过黎庶,掏出手绢帮他把脸擦干净,又把他的手擦干净,“好孩子,婶婶知道你是好孩子,晚上去婶婶家,婶婶给你吃点好吃的,婶婶做饭可好吃了。”
黎庶看到叶小暖不停的暗示他答应,总算缓缓地点点头。
叶小暖伤的不重,腿上擦破点皮,擦点红药水,闫国富家的特意给她熬点姜糖水,热乎乎的喝上一碗,发发汗,下午就可以回家。
“哝,这是孩子上山采的药,这是五里镇上宋老板给的药方,据说是以前宫里给娘娘生子的秘方,你别忙着拒绝,反正已经试过那么多方法,那就再试试,怎么说都是孩子一片心意。”闫国富拉着周婉琴到药房,把抓好的三副草药放在柜台上,低声叮嘱。
“好,我知道。”周婉琴本不想接,可听闫国富说那是叶小暖的一片心意,她又不忍心拒绝,尤其是那孩子为她还从山上滚下来。
“婉琴,有些事情,别太在意,生恩不及养恩大,好好找长学聊聊,把话说开,对谁都好。”闫国富看周婉琴接过药包就走,半点没有好脸色给她,忍不住开口劝道。
“怎么着,闫国富,你是不是在想,幸好当初没娶我,不然现在被全村人笑话没种的人就是你了?”周婉琴看到闫国富和董明玉日子过得惬意,她就难受,忍不住拿话激他。
“周婉琴,你说这话啥意思,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你了,国富,你别吱声,让我把话说完,有些话再不说,我就快被憋疯了。”董明玉从外面进来,不顾闫国富的阻拦,非要把话说完。
“让开,你不配和我说话!”周婉琴推开董明玉就走。
“周婉琴,你站住,我告诉你,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闫国富,不是明玉,我不许任何人对我妻子不敬,请你向明玉道歉!”闫国富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妄做好人,开口劝说了。
“国富,算了,让她走吧,她不想听,我还懒得和她说呢。”董明玉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闫国富发怒,有点怵,息事宁人的拉他胳膊。
“你凭什么让着她,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当初要不是救她,你会被人奸污,要不是挺着大肚子,你会在农村窝窝囊囊过一辈子?”闫国富甩开董明玉的手,怒气冲冲的拦住周婉琴的去路。
周婉琴不敢置信的扭头去看闫国富,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鬓边却已经斑驳,沉着儒雅取代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岁月的流逝虽然让他失去英俊的外表,却给他留下卓尔不凡的气质。
“怎么,你不相信,要不要看看录取通知书!”就在刚才,当周婉琴再次用不屑的语气和董明玉说话的时候,闫国富突然就大彻大悟了。
对呀,凭什么所有人都像是欠她的,这些年,闫国富总是想着周婉琴受到伤害,总是想方设法的弥补她。
然而,他从没有想过董明玉,没想过董明玉牺牲了什么,没想过董明玉得到了什么,没想过董明玉想要什么。
“周婉琴,十多年,我总想着对你不起,想着要弥补你,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明玉。
明玉牺牲了女人最宝贵的名节,得到了我这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这对她公平吗?”闫国富话虽然对着周婉琴说,眼睛却死死盯着董明玉,不移动分毫。
董明玉早就泣不成声,她太激动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明玉,对不起,我闫国富是个混蛋,以前,每次看到你被婉琴羞辱,我总是选择沉默,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对不起,以后再不会了,以后我只是你的男人,再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闫国富握着董明玉的双手,郑重许下承诺。
快天黑的时候,叶长学来保健站把叶小暖背回去,周婉琴浑浑噩噩的跟着回家,整个人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夜里,周婉琴再次拒绝和叶长学同房,照旧住在叶小暖那屋,夜里搂着叶小暖,周婉琴睡得极其不安稳。
梦,一个接着一个。
很多被她刻意忘记的事情,都出现在梦中。
那年夏天,天太热,她睡不着,出去乘凉,遇到个无赖,那人想要玷污她,她大喊着求救,终于有人跑来。
周婉琴得救后撒腿就跑,不管不顾,跑回家躲进被窝,整宿没敢睡,第二天,她想打听谁救得她,可惜硬是没有人承认。
这件事,十多年里都像是个谜团一样,藏在她心里。
她甚至不敢细想。
“啊——”周婉琴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拉开灯绳,屋里恢复光亮,她的情绪总算安定下来。
“妈妈,你做噩梦了吗?”叶小暖从睡梦中惊醒,迷茫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周婉琴,迟疑着开口询问。
“是啊,我做噩梦了,我多希望那只是噩梦,可我知道,那不仅仅是个噩梦。”周婉琴叹息一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