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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爱珠作为北平风月界的翘楚,自然不是软柿子一枚,不可能被秦淮诸艳任意拿捏。
她坐镇怡香园,面对秦淮诸艳上门踢馆,沉着冷静,各种比拼,在经历了一番车轮大战之后,却仍旧丝毫不落下风,很好地维护了北平风月界应有的那份尊严。
但她仅凭一个人,即便和陈媛媛、柳如非、顾媚等人不相上下,各擅胜场,但吃瓜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在他们看来,北平风月界满打满算,就只能推出来一个董爱珠,而秦淮河上的画舫之中,却有陈媛媛、柳如非、顾媚等人,都有着倾倒众生、魅惑世人的手段和实力。
这不就恰好说明了,北平风月界人才短缺,确实比不上金陵风月界?
在这个节骨眼上,便有人提出,这不是还有兰桂坊的张圆圆姑娘没有出场么?
“就凭她?她连北平城中十大美女之一的名头都没有混上?”有人颇为不屑地说道。
但也有人替张圆圆姑娘打抱不平,“那个北平城中十大美女评选,不过是《青年诗刊》那些落魄文人搞出来的一个噱头,其本质还是花钱买榜,张圆圆姑娘不屑于这样做,恰好证明了她的实力,你没有看到,董爱珠姑娘作为四大小仙女之首,不也是落选北平城中十大美女了么?可如今,北平风月界还不是要由她来扛大旗?”
“你说得倒也是,且看张圆圆姑娘如何应对秦淮诸艳的挑战了?”旁人点头说道。
吃瓜群众的风言风语,自然也吹到了秦淮诸艳的耳朵之中。
她们此次北上,不顾山高路远,一路车马劳顿,好不容易来到北平一趟,原本就是想将北平城中各大风月场所的头面人物都吊打一番,也好发泄心中积郁已久的那口怨气。
不能怪她们不讲同行情面,要怪只能怪那个白秀丽,说话方式太尖酸,说话内容太刻薄,让这些秦淮河上的名妓们,都差点气得要吐血。
那个白秀丽借着那十多首流行神曲,在金陵城中风头正盛的时候,居然公开贬低金陵风月界,说什么秦淮河上画舫众多,却都是一些庸脂俗粉,固步自封者多,勇于创新者少,以色娱人者多,才华出众者少,隔江犹唱后庭花者居多,留取丹心照汗青者少。
她这不是恶意贬低,把秦淮诸艳的脸面都按在地上摩擦了吗?
“总之一句话,什么秦淮诸艳,什么金陵风月,都是坐井观天,夸夸其谈,简直是弱爆了,给北平城中的董爱珠、曹佳、张圆圆姑娘这些人提鞋都不配。”白秀丽在众人面前公开说道。
更为可气的是,那些原本簇拥在秦淮诸艳身边的年轻读书人,因为首次经受《偏偏喜欢你》《飘雪》之类流行神曲的洗礼,再回过头来,看着秦淮诸艳在那里吹拉弹唱,所奏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旧曲子,感觉果然还是欠缺了那么一点意思,和白秀丽口中所描述的北平风月界的盛况,那是完全不能比呀。
“秦淮八艳虽然不错,但我听说北平城中,既有四大小仙女,又有十大美女,可谓热闹空前。也难怪白秀丽南下金陵,短时间内就声名大噪,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嘛。”众人议论纷纷道。
这些年轻读书人的背刺,把秦淮河上的诸多名妓,都差点要气疯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在白秀丽只是一个负责翻唱的二传手,她本身在音乐方面的才艺并不算出众,等她将在北平城中所习得的那十几首流行神曲,在金陵城中演奏了十回八回之后,便黔驴技穷,她最后干脆躲起来不见人了。
而这个时候,秦淮诸艳也将这十几首流行神曲,学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她们也承认,这些曲子确实情深意切,格外感人至深,也特别新鲜有趣。
但白秀丽就因为这十几首流行神曲,便将金陵风月界贬低了一通,让她们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因此,当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邀请秦淮诸艳北上汇演时,这些颇有名气的秦淮名妓,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她们暗中下定了决心,不给北平风月界一个好看,不恢复秦淮河上风月无边的佳话,绝不肯轻易罢休。
她们的准备异常充分,来到北平城中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轻举妄动,而是先假扮为客人,将董爱珠、张圆圆、曹佳等人公开演唱的那些最新流行神曲,偷偷摸摸地学唱了几十遍。
自认为没有问题之后,这些人便先后去了美仙院、环采阁、金香园等处踢馆,和花想容、赵灵飞、曹佳等风月佳人一较高下,狠狠地教训了她们一顿,也向北平城中的吃瓜群众,充分展示了一番南国佳丽的绝世风采。
虽然在怡香园的董爱珠姑娘面前,秦淮诸艳似乎没有讨到好,但也并没有落到明显下风。
董爱珠作为北平风月界的头面人物,和陈媛媛、柳如非、顾媚等人颜值相当,才艺也相当,不恰好说明金陵风月界更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吗?
不过,就在秦淮诸艳自信心爆棚,自以为此行任务即将完成之时,却听说北平风月界还有一个兰桂坊的头牌清倌人张圆圆,似乎有着不俗的实力和良好的口碑,她们当然要向张圆圆姑娘下战书,让北平风月界彻底心服口服了。
然而,张圆圆姑娘的回复,却让秦淮诸艳的心态有点崩了啊。
张圆圆姑娘说,棋琴书画,吹拉弹唱,都是小打小闹,谁更有诗词歌赋才华,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闲棋冷子,无关于欢场之宗旨,风月之大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秦淮诸艳先前和花想容、赵灵飞、曹佳、董爱珠等人比试了一番才艺,不过是哗众取宠,根本没有太大意义。
什么才有重大意义?张圆圆姑娘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的了。
她只差明言道,你们这些人比试来比试去,都不过是让外行看热闹,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一文钱都没有多赚到,这不是脑子缺一根筋吗?
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秦淮诸艳上门踢馆的合理性。
陈媛媛、柳如非、顾媚等人听说后,心中怎么能不气呢?搞了半天,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不过,张圆圆姑娘的这番话虽然庸俗不堪,秦淮诸艳平日里也喜欢打造清高人设,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不太看重黄白之物的纯情模样,但她们却也不敢公开指责张圆圆姑娘唯利是图,一门心思钻到了钱眼里。
指责张圆圆姑娘拜金没问题,但关键是,自己以后还要不要收取客人们的钱财了?
就算秦淮诸艳已从业多年,手头不缺银子,但她们也不敢公开抨击同行喜欢钱财啊?那不是与整个大周朝的风月界同行们为敌吗?
不喜欢钱财,大家抛头露面,做这种丢人现眼、有辱祖宗门楣的营生图什么?
摆明了讲,既然你做了这种皮肉生意,便没法再给自己立牌坊,张圆圆姑娘话不糙,理也不糙,秦淮诸艳一时间,感觉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张圆圆姑娘所提出来的另外一个建议,却是让秦淮诸艳颇为心动。
张圆圆姑娘说,你们秦淮诸艳不是要举办一次汇演,替自己扬名吗?
恰好北平风月界也有意在北平城外紫檀堡举办一次汇演,到时候各自邀请名下恩客,前去观看演出,以谁得到的打赏最多,谁便为南北风月界之首。
“谁不敢去,谁就是缩头乌龟,就是腌臜王八蛋,以后休得再提南北风月争芳斗艳之事。”张圆圆姑娘在回信末尾,如此这般写道。
“亏我曾经还高看了张圆圆姑娘一眼,认为她音乐才华出众,必然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仙子,想不到她竟然也如此粗俗,连缩头乌龟王八蛋这种污言秽语也写在书信里头了。”柳如非姑娘读完这封信后,不由得哑然失笑道。
顾媚也笑道,“我听说,张圆圆姑娘的梦中情人周进,仅有一个秀才功名,那个国子监生员的身份,还是通过捐资而来,这要是放在金陵风月界眼中,也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物。张圆圆姑娘长期和一个普通秀才厮混在一起,自然也就只能写出这般毫无文采的书信了。她不会真以为,就凭着主场优势,便能比我们拿到更多的打赏吧?”
世人向来喜新厌旧,恩客更是翻脸无情,白秀丽南下金陵,既然能把她们打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秦淮诸艳来到北平城中,自然也占有新鲜面孔的优势。
“你们切不可轻敌大意。”陈媛媛姑娘邹着眉头说道,“张圆圆姑娘曾是北平城中四大小仙女之一,像这种粗俗不堪、文墨不通的话语,绝不是她应有的文字水平,那么,这便是她有意为之了。这是一招激将法,等于把我们逼到了墙角处,咱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就等于是怕了她们,相当于主动认输了。”
“可以嘛。”顾媚笑说道,“正愁找不到和她同台竞技、相互切磋的机会呢?北平风月界,也就是在流行神曲这一块,有一些相对优势,但我不信,就因为这一点,她们便能比我们拉到更多打赏。真以为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是傻缺,听你唱了几支新鲜曲子,便能大把银子砸下去不成?”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陈媛媛姑娘沉思道,“汇演一事,原是吴天佑老大人的提议,以便为我们这些秦淮艺人在京中扬名。如今既然张圆圆姑娘前来下战书,我们也不得不答应。但我们也可以求到吴天佑老大人处,通过他的人脉关系查清楚,看张圆圆、周进等人背后究竟在搞些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