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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好好的一次盛大婚礼,竟让川宁侯府一蹶不振,成为了上位者眼中的一颗钉子;
也让曾经权倾一时的邯城冯冬临家族树倒猢狲散,所有人流放边疆;
就连出于一片好意,负责承办此事的乐善郡王也没有讨到好,被褫夺了本兼职事。
这些还都只是表面上的风风雨雨。
实际上,川宁侯作为营中猛将,曾历任平安州节度使、长安节度使、大同府总兵官、山海提督等紧要官职,他虽然年老退役,但在营中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
而乐善郡王,是川宁侯的发小,二人交情莫逆,在官场上共同进退,构成了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陈瑞安和张诗韵的这门婚事,若是能够和和美美的维持下来,对于巩固内阁首辅张楚的权势,扩大今上和忠顺王兄弟俩在营中的影响力,有着极大的好处。
可现在,所有的算计都成了一场空。
自此以后,乐善郡王和川宁侯,即便不会转身投靠四王八公一系,但也不会紧密配合内阁首辅张楚的所有政治主张了。
据说,血色婚礼过后,张楚在家中歇息了两天,等他再次来到朝堂时,头发都白了一多半,可见此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了解到这些后,傅检都差点吓尿了。朝堂之争,如此残酷,怎能让他心中不害怕?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作为桃李书院院长,是不是也要到紫檀堡附近视察一番,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但现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紫檀堡了。
要知道周进这厮,一贯不按常理出牌。
他在紫檀堡大兴土木,据说还动用了五城兵马司的工匠营替他免费干活,以便节省建设资金,这他么的不是中饱私囊,故意占大周朝的便宜吗?
谁知道什么时候案发,牵连到他傅检头上?
傅检自我安慰道,只要自己尽量不去紫檀堡,顶多也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可他要是动辄就去紫檀堡一带转悠,那可就难以逃脱干系了。
傅检心想,我还是做一个桃李书院的吉祥物好了,少掺和周进、韩奇那些人的阴谋诡计,自己白拿银子不干活,也算是美事一桩啊。
就这样,傅检安心待着桃花巷中。他名下的这处宅院,也挂上了一个桃李书院的牌匾。
不仅如此,周进还命人送了一些多余的桌椅过来,摆放在傅检家中的倒座房内,布置出了两间小教室,使得看上去像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有人找过来,傅检作为桃李书院院长,便出面敷衍塞责一番,如有重要事项需要交涉,傅检便告诉对方,可以直接去紫檀堡,和谁谁谁当面接洽即可。
这份工作简单,自由,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劳心劳力,傅检感到很满意。
直到一天晚上,某一个女人的出现,让傅检平静如水的生活之中,出现了一抹暧昧的光亮。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傅检拆了小教室里的几张桌椅,凑了一挑木柴,打算送到附近的良味面馆,换一些铜板,再在这家面馆隔壁的酒沽,兑一些廉价浊酒回来。
傅检觉得自己也是没办法。天可怜见,他送了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贺礼给陈瑞安、张诗韵夫妇,结果摊上了一场血色婚礼,纯粹看了一场戏,什么人脉关系也没有结识下来,可谓倒霉透顶,以至于心情抑郁之下,傅检这厮连闺房之乐也有些顾不上了。
他为了省钱,既不买衣物,也不买酒肉,实在是想喝酒了,就在小教室里拆一两套桌椅,卖到缺柴的人家,以此作为酒资之用。
周进根本不知道傅检这厮,居然能做出这种龌龊事情来,要不然,早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傅检却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至于他这种偷盗加破坏行为,以后被周进知道了,也无所谓。
说起来,他也是正儿八经的桃李书院院长,是桃李书院的颜值担当,拆几张课桌,能有什么?大不了从他名下的年薪中扣除嘛?
傅检对周进很有信心,对桃李书院很有信心,他相信以后自己的年薪会越来越多,根本犯不着为银钱发愁。
这不,兄长傅试那里,都多久没和自己联系了,他傅检如今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吗?
傅检虽然胆子颇大,但也不敢公然挑着一担木柴,在桃花巷中叫卖,这种行为毕竟不雅,能不让周进发现,就尽量不让周进发现。
好在傅检名下这处宅院,正院耳房那里有一道小门,通向另外一条巷子,这还是当年马蓉住在这里时,便于她和赵乐偷情而开设的,现如今,倒是方便了傅检这厮,盗卖周进送过来的那些课桌椅。
傅检挑上一担木柴,刚把那道侧门打开,便看见有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缓步向自己走来。
她应该是怀孕了,腹部微微隆起,脸上的表情十分焦虑。
但其颜值却高出天际,肤白貌美到让人垂涎欲滴。
纵使傅检是一个酒鬼,这些天以来,一度忘记了男女之欢的愉悦,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些异样的情愫。
女人也不管傅检有没有同意,便侧身走了进来,随后反手将侧门关上了。
“你是谁?”傅检低声喝问道。
他纵使酒醉糊涂,但也深知红颜祸水的道理。
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像这种来历不明的漂亮女人,必定牵涉到一些了不得的大佬。
他傅检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招惹上这些人,恐怕什么时候一命呜呼都不知道。
但那女人却楚楚可怜地说道,“求求你,救救我,让我躲在你这儿吧。”
看着女人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傅检内心深处的正义感终于被激发出来。
他有些犹豫着,要不就让这个女人住在此处算了?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此处平常也没有其他人过来,谁会知道呢?
就算是有人知道了,过来找麻烦,那不是还有周进这厮吗?
周进那么能扛,连当初荣国府里的当家奶奶王熙凤都能倒打一耙,现如今王熙凤的得力干将平儿姑娘还被他娶回家里暖被窝、生孩子去了,一般人过来故意生事,拿周进这厮也没有办法嘛。
傅检心中想着,“就算对方来头极大,周进摆不平,那也是他周进倒了血霉,与自己可没有什么关系。”
周进要是知道傅检这个损友,卑鄙无耻到如此地步,恐怕肚子都会被气炸了。
这时候,尚不及等到傅检开口说话,那个年轻女人却已主动上前,依偎在了傅验怀里。
待傅检某只手被女人牵引着,伸入她上身锦袄之中。
那种江河纵横、崇山峻岭的感觉,让傅检忍不住浑身一激灵,低声叫喊起来。
“哎呀。”
傅检的叫喊声中,既有着一种莫名的惊喜,又有着一种意外的欢欣。
这个时候,傅检仅存不多的那些清明理性早已荡然无存。
不要说他为这个漂亮女人担当一些风险了,哪怕是让他为了这个女人去死,他亦是心甘情愿的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耳房中交颈而眠,偷偷地住在了一起。
虽然女人因为怀孕,做不了那种事情,但她的善意理解和阿谀奉承,却仍然让傅检神清气爽,几度迷醉。
经过一番交谈,傅检才知道对方叫做董爱珠,是从治理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家中逃脱出来的。
董爱珠曾是怡香园的头牌花魁,北平城中四大小仙女之首,名气很大,傅检此前虽然无缘一见,但也是早就多次听说过她的芳名了的。
当时从固安县典史彭斯口中,听说她被马尚包养,傅检还曾经为之扼腕叹息。
如今,这样美艳异常的女人就躺倒在自己身边,虽然做不成那种事,但傅检心中也是颇感得意快活。
“你不是都怀孕了吗?这马上都要出生了,马尚难道还不怜惜你,以至于你不惜晚上逃出来?”傅检按捺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
“哎!”董爱珠叹息道,“要说这也都只能怪我年轻时候不懂事,不晓得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当时马尚说得好好的,说把我赎回去后,先把我安置在外边,等生下了三两个孩子,有了伴身的资本,便把我接入府中。当时他还说什么,绝对不会让我受委屈。都是狗屁。”
董爱珠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在外面东躲西藏,银钱都差点用尽了,好不容易刚怀上孩子,结果却仍然被马尚家中的正室夫人给发现了。那个妒妇嘴上说得好,说是会好好地照顾我,把我当做亲姐妹一般看待。结果我进入府中没多久,身边的人就被她寻到了各种错处,一一打发了。我还听到她暗中说道,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仍然把我卖到怡香园去,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今后以我这样一个亲生母亲为耻,这样便于斩断我和孩子之间的亲情羁绊。这个毒妇,她好狠的心肠啊!”
“这这这……”傅检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豪门宅斗,阴狠毒辣到如此程度,简直有一些出乎他的想象。
“那你又是怎么逃脱出来的呢?傅检问道。
“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一套。”董爱珠回答道,“今日白天,那个妒妇带着人回到娘家去了,她的得力人手也都不在府中。我找到了府中二房夫人,也就是马尚弟弟马书的夫人,拿出我私下里藏着备用的最后那张五百两银票,我对她说,要么把我和这张银票都送给大夫人,要么送我出府。二夫人思前想后了一阵,最终答应了我。她把我藏身在她的马车之中,待来到桃花巷附近后,便趁着夜色朦胧,前后左右都无人,把我偷偷地放了下来。我这才慢慢地挪动脚步,找到你这里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我这里呢?”傅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从未见过董爱珠,董爱珠想必也从未见过他,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为什么她的目的地,一定是这里?
“难道是因为自己英俊潇洒,仗义疏财的大名,在北平城中都传遍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傅检自己都简直有一些不敢相信。
他这个糊涂酒鬼的名声传开了倒是真的,毕竟贪酒误事的人那么多,因为酒醉而拆课桌椅的人,却只有他傅检一个啊。
傅检的好奇心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董爱珠很快就说出了事实真相,“当年我也在这院子里住过,有一回闲来无事,在院子里闲逛,水池边上洗手时,掉落了一个金手镯下去,估计约值二百两银子。我一时间忘记给下人们说起这件事,那个妒妇就很快找来了,迫使我卖掉了房子,这个金手镯便也没有被下人们捞起来,想来应该还在。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取走这个金镯子,再想着如何逃出北平城中。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这一次。”
董爱珠吐气如兰,向傅检哀求道。
傅检看着她那绝世容颜,心潮起伏之下,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