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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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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又回到主人公陈汐元这里。自从刺客大闹林府已经过了三天,林府上下好像已经接受了刺客逃走的事实。二爷林景麒的丧事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其实陈汐元对这次风波还是挺满意的,至少那些纨绔子弟这几天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

    从书房到尤氏所住的夫人院子要经过一座有假山的花园。那些纨绔子弟之前曾经在这里将陈汐元多次奚落,嘲笑。陈汐元以前也会在下课之后在书房逗留一小会儿,问张老先生一些功课里面不懂的地方。那些子弟便早早出了书房,在那小花园里躲了起来,待得她经过,便出来恶作剧,嘲笑她,抢走或是破坏她的书册。张老先生也知道此事,虽然生气,但那些子弟都是府上的少爷,他也知道林府请他来,只是为了教子弟们读书识字和一些基本的道理,因此除了训诫,亦是无可奈何。

    张老先生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帮助陈汐元,那就是下课以后在书房多留一个时辰左右,也教陈汐元一些历史和别的东西。那小花园面积甚小,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纨绔们久等陈汐元不来,自然觉得无聊,又不敢去书房生事,只好悻悻离去。如此几日过后,他们渐渐找陈汐元麻烦也少了。所以后来,陈汐元经常在早课下课以后在书房待很久,一是为了从张老先生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二来也是为了避开那些林家子弟。张庭珑是当代大儒,学问涉猎甚广,对易经等也颇有研究,还通音律,丹青之术。一老一少在书房授课,抚琴,却也怡然自得。

    这一日中午,陈汐元做完功课,又缠着张老先生让他给自己讲历史,讲到快未时,肚子也都咕咕叫了,这才辞别张老先生,离开书房,意犹未尽地往夫人院子走去。经过小花园时,她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突然发现假山后面有一个黑色的衣角露出来。陈汐元第一反应是林楚峰那伙人又躲在这里来欺负她了。但是她又有点奇怪,难道这些纨绔子弟耐心这么好了?竟能躲在这无聊的地方等我一个时辰?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害怕,说道:“林楚峰,是你在那里吗?你又来捉弄于我,当心我告诉先生知道,教他打你的板子!”但是,假山后面毫无动静。

    陈汐元好奇心起,道:“是谁?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假山后面传来声音,似是有人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好似虚弱不堪。陈汐元小心翼翼地凑近假山,小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了?”那人不答,陈汐元又道:“你不要吓我,再不出来,我可要喊人啦!”假山后面总算又有了动静,那人答道:“不...不可...”声音有些急切。陈汐元见他答话,问道:“你肯说话啦?你是谁?”随后循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人隐藏在假山的山洞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晕了过去。

    见到此人一身黑衣,躲在此处,而且好像受了伤,陈汐元突然想起:“几天前府上来了个刺客,被老祖宗打伤,然后就失踪了,莫非就是眼前此人?”但听说刺客是蒙着面的,眼前的人并未蒙面,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年纪,身形瘦削,脸色蜡黄,黑眼圈甚是吓人。她人虽身在林府,但是林府上下,大多待她并不怎么样,要么是恶语相向,要么是刻薄寡恩,所以她心中其实也没有几分与林府同仇敌忾之心。正自发愣之间,那人又醒了过来。

    陈汐元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若真是前几天的刺客,那可是个行刺的凶人,也不知他会不会暴起伤害自己。哪怕他现如今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但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又如何对付得了他,不禁有些害怕,便要转身逃走。这时又听得那人说道:“小...小姑娘,在...在下受了伤,敢问...”话没说完,便喘气不止。

    陈汐元听他说话,心想他连说话都没力气,应该没有能力再伤害自己,就放下心来,问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吃的?”那人好像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陈汐元不知此人是谁,虽然他很有可能便是那大闹林府的刺客,但她心中却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眼前此人并不是坏人。她又想张老先生曾跟她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就救他一命也无妨,便说:“先生,我扶你进洞去吧,在这里别被人发现了,然后我再给你去找点吃的,好吗?”那人面露感激之色,正要开口致谢,陈汐元已上前要将他搀起,并道:“你莫要说话,待在这里好生休息,我去去就来。”那人说道:“不必,你搀...搀不动我的,我...自己爬回去就...就好了。”陈汐元见他果然说的不错,只得放下手去,又嘱咐说:“你躲起来,千万不要再出来,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就出了山洞,向夫人院子跑去。

    过不多时,陈汐元就回到了夫人住的院子里。那丫鬟秋彤正在院子里倒水,见她跑了进来,笑道:“三小姐又跟张老先生学到这会了啊?看你跑的满头大汗,夫人见了又要说你了。房里有刚打的水,你去洗一下脸,夫人给你留了午饭,你洗完就快去吃吧。”正说话时,养母尤氏走了出来。尤氏五十来岁,衣着朴素,身形微胖,慈眉善目,道:“玉儿啊,回来就好,快去吃饭吧,马上就凉了。”

    陈汐元说道:“娘,我今天把午饭带到书房去,和张老先生一起吃!”说着跑进了屋,将盛米饭和点心的盒子提了,就跑了出去。她向来比较独立,如此表现,夫人和丫鬟们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那张老先生一向是不在府里吃饭的。

    陈汐元一路小步走回了假山洞里,见那黑衣人已经爬回了洞中,正趴在地下休息。她赶忙过去,靠墙扶那人坐起,说:“好啦,我把饭取来了,赶快吃吧。”那人说:“多...多谢姑娘。”然后狼吞虎咽地扒起了米饭。他刚才还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完整,现在竟一口气将米饭和点心吃了个精光,然后才坐了回去。吃完以后,他脸色明显好一些了,便挣扎着盘膝坐起,开始运功疗伤。

    陈汐元道:“哇,慢点吃,慢点吃,你这是多久没有吃饭了啊?”那人答道:“已经...已经有三天了。多谢小姑娘,否...否则,我即便...”说着喘了口气,休息一下,才继续说道:“即便伤还没发...发作,便要先成个饿...饿死鬼了。”

    陈汐元惊道:“三天?三天前,府上闹了刺客,后来听说被老太君击退了。莫非你真是那个刺客?”那人道:“是我。你救我性命,我自不...不会瞒你。”陈汐元道:“好吧,刚一见你,其实我就已经猜到了。”那人奇道:“你不怕?”陈汐元说道:“怕,但是我觉得,先生应该不是坏人。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那人闻言,低下头,闭目不语。陈汐元也不打扰,就坐在一旁。那人运功良久,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睁开眼睛,忽然“嘿”地一笑:“你才第一次见我,就相信我不是坏人。可惜有人跟我同生死共患难过,却是不肯信我。”

    陈汐元好奇问道:“谁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给我讲讲呗!”那人叹了口气,说道:“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必提了。唉,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汐元道:“你身上应该有很多的秘密,如果说了出来,一定会很精彩,你自己也能好受一些。我每天给你送饭,你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若是平时有人这般问东问西,那黑衣人早就拂袖而去,反正他轻功了得,少有人能追他得上,追的上的,又未必打他得赢。但如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不敢贸然运功离开,被陈汐元问的哭笑不得,但面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却又不好发作。

    正自苦恼间,陈汐元又道:“我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一直先生先生的叫你吧,听上去怪怪的,我就叫你——大哥哥!”那人被问的正板个脸,听了这称呼,再也绷不住,哑然失笑:“我今年已四十有四,你叫我大叔便是。”陈汐元道:“好呀,终于笑了,笑出来好。”

    那人道:“你小小的年纪,怎地如此古灵精怪?”陈汐元道:“大叔,前几天你闯府,是为什么啊?”那人听了,又沉默下去,眉宇间忽然透出一丝煞气。陈汐元见了,又吃了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跟她有说有笑的大叔,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不禁又有些害怕起来。那人神色又恢复了正常,看向陈汐元,说道:“小丫头,我知你喜欢说话,但我这里有句话,你给我好好记在心里。有些事情不要乱问,你知道的越少,活的时间就越久。”陈汐元忙道:“算了算了,不问了。”然后闭上嘴抱着膀子坐了下去,生起了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