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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忙忙碌碌,一直忙到了天有些黑了,她抬头想要问问冯清饿不饿,却突然愣住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屋子里也没有人。
她才想起来,冯清已经走了啊!
“我可真的是忙迷糊了!”沈南星自嘲一笑,然后进了厨房给自己做饭。
吃过饭,将医书找出来,打算誊写医书,毕竟这可是安康堂胡大夫的传家宝,抄完了赶紧还回去。
免得每次遇到胡大夫都会被问可抄完了?能将书还给她了吗?
那小老头烦人的很!
沈南星将书册打开却愣住了,在她笔迹的下方,有人在帮她续抄了。
字迹工整朗逸,颇有大家之风。
一手的蝇头小楷,没有一个错字。
比自己写的好看太多了!
沈南星一页一页翻下去,才发现这医书已经抄完了。且在最后一页,留了这样一行字。
誊抄人,沈南星,冯清。
沈南星哑然失笑,冯公子这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吗?那还来问?
“清,三水清,水中清朗。”沈南星呢喃道,“冯清,好名字。”
然后将书册合上,抱起一旁的粽子,上床安歇。
沈南星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将收来的药材给炮制好,然后拿去贩卖。有人上门叫自己,那便要出诊看病。还要给顾通看病,熬制汤药。
她很忙,忙到她觉得冯清不过是她人生一个过客,就像是在大街上遇到的人一样,见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五月初,顾通从学堂回来吃饭,先跑到了沈南星家喝了一瓢冷水,然后才开始喘息。
这场面看得沈南星是惊心动魄,“你慢点,我给你倒些温水不成吗?刚吃了我的药,又给我找麻烦。”
顾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碍事,主要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饶是顾通这般沉稳的孩子也显露出几分急躁来。
沈南星想,她认识的人里面,怕是只有那位冯公子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安安稳稳做事了。
顾通在冯清走后,咳疾慢慢好转。后又见沈南星一次都没有提过冯公子,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南星,今日我娘不在家,午饭怕是要劳烦你了。”顾通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娘就是爱占人便宜,不在家就让自己来南星家吃饭。
他若是不乐意,他娘就敢直接上门找南星,说她不会照顾自己。
沈南星笑着道,“不算劳烦,你想吃什么?顾婶子去了哪里?”
“我娘回娘家去了,说是我外公身体不好。饭你随便做些就可以,我吃完了再去学堂。”
沈南星点头,“那确实是应该回家看看的。”一边说一边开始做饭。
一碗米饭,一碟肉片炒青菜,便是顾通的午饭。
顾通将饭菜吃完,和沈南星说了会话便又匆匆离开了。
沈南星将饭碗收拾了,接着去忙自己的。
翌日一早,沈南星还没出门呢,就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有人来上门求诊,便急忙打开了,却不曾想站在沈南星家门口的是顾婶子。
沈南星忙将大门给打开,笑着道,“顾婶子,你怎么过来了?”
顾婶子直接进了院子,眼珠一扫,看了半天,语气颇有些不善,“我听小通说,那个太监走了?”
沈南星道,“走了,走了约莫有一个月了罢。”自从顾通在她家昏死过去,她和顾婶子之间就没有之前亲昵了,顾婶子是在那事后第一次上她这里来。
顾婶子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没有看到那个姓冯的人的影子,这面容才算是好看了一点。然后开了口,“我听说昨天小通在你这里吃的午饭。”
沈南星点头,“我手艺不好,也没让小通吃好。”
“既然知道自己手艺不好,那便去学啊!”顾婶子调子起的高高的,这大早上的也不甚热,倒是引来了几个看热闹的。
“你伺候你男人那不是应该的吗?”顾婶子说话的时候还白了沈南星一眼。
沈南星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对顾通好,一来是将他当弟弟对,二来她母亲当初将顾通救下,她自然也不会让顾通出事。
只是这话在顾婶子的嘴里就变了味道。
“好,我会去学的。”沈南星应下来。
顾婶子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看到那泥土地,就又想到了她儿子当初躺在这里人事不知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南星,你还有多久出孝期?”
沈南星一愣,然后回答,“婶子,还剩一年。”她母亲走了已经有两年了,两年前的春际,桃树,杏树都开花了,路边的小草也冒出了几分的绿,可是她的母亲却没能见到夏天的繁茂。
“你说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更不是什么文人世家,还学人家这么多的规矩,守什么三年孝期啊!”顾婶子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
沈南星勉强笑笑,“婶子,当初说好的守三年。”
“是,是说好了,可是你也知道你都二十了,你若是再不嫁,那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怕人说,我还怕人说呢。”顾婶子的语气不大好。
她昨天回娘家的时候将这事给娘家的嫂子一说,娘家嫂子便催促她将沈南星赶紧弄进门来,这样会挣钱,会看病的姑娘可不多,若是没有当初救下小通这一份情意在。
估计沈南星都不会轮到他们这孤儿寡母!
顾婶子回家一想,觉得还真是,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个沈南星就爱往家里救一些猫儿狗儿的,这次是个太监,那下次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
这可就不好办了。
真的坏了名声,那顾家也得跟着倒霉。
到时候就是捏着鼻子认了!
可若是嫁了过来,不光钱财手艺过来了,自己还能日日看着这沈南星,至少不会再这么胡乱救人了。
想到这里顾婶子觉得这婚事得尽快办了,越快越好!
周围有看热闹的,“她婶子,你这不是怕别人说,你这是想让南星提早进门给你挣银子去罢!”
谁不知道顾婶子整天在外面说沈南星傻,给人看病不收银子,就是这药材都是便宜卖给人家吃。
若是她有这样的本事,应该如何如何之类的。
末了还要加一句,等到这儿媳妇嫁过来,以后出门看诊她要跟着的,银钱上的事,就由她来操持。
这些沈南星不知道,也没有人给沈南星说。
顾婶子被人说中了心事,有些难堪起来,“你闭嘴,别乱说话,我们的家事用得着你来多嘴?”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也不生气。
毕竟这种说几句话刺挠人的事,在这城郊村子里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南星却觉得难办,“婶子,小通还小,这事要不就等到明年春天再说罢。”
“再小也是你男人,你终究是要嫁的,为何还想拖延?”
“我没有,婶子,本就说好了我要为我娘守孝的。”沈南星面色紧张。
“你也不想想你多大了啊!”顾婶子摆出一幅我很通情达理的模样。
这一切好像都很难拒绝。
沈南星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就要因此认命的无力感。
她站在那里,有些想要认命,难道她那想要做而做不成的事情,此生都没有机会了吗?
她要一生困于后宅,再也不能为母亲报仇了吗?
“那婶子你觉得什么时候成亲好?”沈南星的语气有些发颤。
顾婶子没想到沈南星这么好说话,直接道,“那就过几天罢!免得夜长梦多不是?”
“如今是五月,成亲不好。六七八月太热了,婶子,定在九月罢。”沈南星想了想道。
“这怎么还推到九月了?这不行!”
人群中有人起哄,“她婶子,不过是耽误你多挣几个月钱,你就听南星的罢,等她嫁过去,可是要听你的听一辈子呢。”
他们之所以这样说,便是也知道,只要沈南星没嫁人,那他们还能不花银子看上病,若是沈南星嫁了人,那他们就得多多拿银子了。
沈南星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都让一让啊!都让一让!要是碰到了我可是不赔的!”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顾望生,穿着一身破烂衣衫,头上戴着斗笠,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了东西,朝着沈南星这边走的飞快。
这顾望生是什么人啊!做事是个不要命的,顾家庄就没有人敢惹他,见他这样一喊,周围的人都给他让路。
但是顾望生还是将车子推的飞快,嘴里喊着,“我拉不住了,拉不住了!”
沈南星忙往后侧了侧身子,躲了起来。
顾婶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顾望生吓了一个趔趄。
嘴里念叨着,“望生,你是要吓死我啊!”
顾望生吐出嘴里叼着的杂草,“婶子,我眼神不好,没看到你。”
“你这小子,真是欠打!”
“婶子你打得过我吗?”顾望生将手腕上的衣袖一卷,然后大有一股想要干架的样子。
都知道顾望生是个不要命的,是以大家都不敢再说话。
顾婶子只能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