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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南星动手想要吃饭的时候,突然的出声音制止了她,“先喝一杯酒水罢。”
“不吃饭饮酒伤身啊!”沈南星反驳。
“合卺酒,这总是要喝的。”冯清坚持,他这个新郎官连掀盖头都没捞到,若是这合卺酒也捞不到喝,他总觉得难受。
好像这成亲没办完一样。
沈南星微微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冯清递过来的酒水,两个人还真就装模作样地喝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应该拒绝冯清的,下意思的就应了下来。
沈南星放下手中的酒盏,抬头看冯清,“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自然可以。”冯清不仅让沈南星吃,甚至自己摘下帽子,也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冯清其实不饿的,他刚刚在前院已经吃过了,完全就是在陪着沈南星吃,吃过几口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在一旁坐着。
沈南星一边吃一边道,“我前两天去看了玉沁。”
冯清点头,“我知,玉沁与我说了,还说她和姨娘吵了一架。”
“也是我多管闲事,直接将周公子劝走,然后与你说一声就成了,不然也不会吵这一架了。”沈南星自责道。
“与你无关,沈姑娘这事做的极好,守为以后是要登科入仕的,一直在教坊司门口徘徊也不好。”
“将来,周公子若是登科,兴许还能帮你呢。”沈南星笑着道,这也是她劝周守为离开,最初的目的。
冯清微微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酒水,只剩下了浅浅一个底,但屋子里烛火明亮,仍旧能映出他的面庞来。
若是冯家没有败落,他是会和守为一起登科,一起站在皇帝面前的。
可现在,不可能了。
冯清笑着应,“是啊,兴许将来能帮我。”说完站起身,开始解腰间的玉革带,然后是将披在肩膀上的红锦布取下。
沈南星目瞪口呆,拿着筷子都不夹菜了。
冯清觉得好笑,从一旁的衣橱中拿了一件半旧的蓝色宽袖棉布帖里,“我不在这里睡,换件衣衫就出去。”说着拿着衣衫去了一旁的屏风后,自顾自的去换衣衫。
许是屋子里烛火太亮堂,又或许是这一人高的屏风用的布料子太好,是什么蚕丝的。沈南星坐的远远的也能看到朦胧的身影。
冯清身型修长,动作文雅,沈南星愣了一下。
眼前的饭菜好像都不香了。
沈南星自嘲一笑,“又不是没见过冯清换衣服,觉得人家好看多看两眼就得了!”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冯清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笑着问,“刚刚好像听见你在说话,有事?”
沈南星摇头,“没事,夸这饭做得好,尤其是这酱肘子!”说着,狠狠的咬了一口肉!
“喜欢便好,那你歇着,外面有支应的丫鬟,有事找她们,我也去歇着了。”冯清面上挂着笑,说完这话出了屋子。
沈南星点头,示意冯清去忙自己的,不用多管她。
她将饭菜吃完,又喊人来将剩饭收拾了,净面,漱口,忙活了许久,沈南星摸着肚子,长舒一口气,躺在了床上。
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但是沈南星闭上眼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好想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可想了半天总也想不到是什么事情。
沈南星都开始回忆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事情,想了半天,突然的想到了一件事!
周守为让她传话的!她差点给忘了!
算了,今日都这么晚了,那就明日再说罢!
可若这话十分重要呢!沈南星心说自己都没给卫安说,那还差今日晚上这一会功夫吗?想到这里沈南星从床上爬起来,披了衣衫,下床穿了鞋子。
推开门问在外间休息的秋菊,“秋菊,你们老爷现下在何处?”
“刚刚看着是在书房,应是在书房歇息的。”
沈南星了然,“你继续歇着,我突然想起有事找大人说。”说完便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走前还不忘加一句,“对了,冯淮还在前院廊下躺着呢,你去送件厚重衣衫与他披上。”
秋菊笑着应,“这个老爷早就吩咐了,给五爷盖上被子了。”
沈南星点头,心说嘴上说着要晾着冯淮,实际上不还是吩咐人送被子。
冯清的书房在哪里,沈南星是知道的,趁着月色,很快就到了,可此刻书房里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沈南星心想,难道自己要做扰人清梦的事吗?
要不就将冯清喊起来。
反正他脾气好,不会生气。
沈南星正打算敲门,却意外瞥见了书房里面有一点灯光闪现。
好想还有说话声音传来。
像是冯清的声音。
沈南星有些好奇,将门给悄悄推开,走了进去,然后沈南星才发现,这书房中还有个套间,那灯火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她站在套件门口,刚想要进去,就听到了冯清的声音。
冯清跪在蒲团上,面容端正,在他面前的,是一尊佛像,低眉善目,敛着眉眼看他,像是带着几分的慈爱。
“父亲,母亲,儿子今日成亲了,是陛下下的旨意,这也算是殊荣了。只你们都不在了,这大概会成为儿子一生的遗憾。母亲以前总说要给儿子找个大家小姐来相配,与我一同吟诗作对才好。这个怕是不成了,南星她不是大家小姐,她是乡野之地长大的丫头。”
说到这里,冯清微微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南星在诗词上造诣不高,但医术极好,且聪慧至极,若是母亲还在,那头痛的毛病,定会药到病除的。她也并不是目不识丁之人,对很多事有自己的见解。她还救过儿子,算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今日能将成亲之事作为报答,儿子也很高兴。”
“父亲,母亲,儿子心里有她,可儿子现在是个阉人,还有弟弟妹妹要顾及,自觉不配。”冯清说到这里的时候,语调和缓而又沉重。
一字一句,落在地上,像是砸出来无数个坑。
冯清最后落下一句叹息,“儿子该如何自处啊?”
里面是一片寂静,沈南星站在外面也是静默无声。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冯清这样好的人,她不应该去招惹的。
许久之后,冯清跪在那里,像是积蓄了力气,“父亲,母亲,南星的父母也不在了。若你们地下相遇,代儿子告知岳父岳母,南星现在很好,将来有我在,也会很好。”
也会很好,这是他给沈南星的承诺,无法开口,也没有理由开口的承诺。
冯清以头叩地,弯下脊背,像是将自己埋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