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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低下头，又认认真真切了起来，此刻却是薄了很多。
沈南星有些焦急，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直接放在一旁，示意冯清快些说。
冯清慢慢悠悠切了几片，“每年秋季，陛下都会去上林苑狩猎，这你可知道？”
沈南星点头，凡是住在京城的，又或者是住在京城城郊的都知道，锦衣卫并着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护送皇帝等贵人出京去上林苑的场景实在是风光的很。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是今年，陛下不去了。”
“为何？”沈南星不解。
“不去的原因是陛下听闻上林苑行宫需要修葺，住不得人，陛下将这事安排给了张大人。”
张大人？沈南星一脸不解，这人是谁？
冯清低着头专心切黄芪片，手上不停，这嘴也不停，“张君宪，内阁重臣，太子西席，国家肱骨，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八，正是有为之时。”
“冯大人看起来很推崇他，可这和袁永有什么关系？”沈南星不解。
“张大人是内阁之人，但却接了工部的差事，陛下让他主修行宫。”冯清道。这事还得是他们这位陛下惹出来的，就因着当时张君宪上表说话，人又长得好，陛下就直接一句话将这事推给他了。
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赐婚一样，随意极了。
张君宪想要推辞，但皇帝直接将张君宪夸赞了一番，什么三甲及第的状元，什么办事公正，什么修葺行宫又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之类的。
总之是不接不行。
张君宪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领了工部的活。
沈南星虽然不知这张君宪是谁，可内阁并不做这些她是知道的。“这位张大人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有，可太有了。他想推行新政，但哪怕是朝廷下了文书，地方上实行起来也困难重重，他正因此愁着呢。”冯清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可以想见张君宪愁的在家中踱步了。
沈南星看冯清这样，“冯大人和这位内阁重臣张大人很熟？”
“之前张大人也曾在内学堂讲过课，三甲及第的状元，这样大的名头，都去听过课的。”他那个时候虽成了阉人，可对这样了不起的文人还是向往的，自然会去听课。
沈南星点头。
“想要推行新政，又得了修葺行宫的活，这位张大人可是够忙的。不过就没有旁人为他分忧解难吗？”
冯清抬头笑笑，“自然是有的，张大人在工部也有同期好友，说了可以推荐一个人来做这事，且若是用了这人，江浙一地的新政推行起来也会快些。”
沈南星愣住了，“这人难道便是袁永？”
冯清抬头，“沈姑娘果真聪慧，工部的陈大人向张大人推荐了袁永。”
“这位张大人应下了？”沈南星吃惊。
“应下了，为何不应下？这修葺行宫本就要找个大珰来管着，袁永不也是。”
沈南星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左右来回的踱步，“张大人既然能进内阁，想来这脑子也是好使的，怎么就不提前查一查袁永是什么性情？若是将这事交于他去办，指不定从中捞多少油水呢！”
此刻的沈南星是完全一副忧国忧民的心态，恨不得肋下生双翅，直接飞到那张大人的府邸，将袁永的罪状数明白，让这位张大人离袁永远些。
冯清看着沈南星这幅模样，只觉得好笑，“你能想到的，张大人也能想到，你觉得袁永会在这事上贪墨，那其他大珰就不会了吗？”
沈南星听了这话又重新坐下，低着头来了一句，“至少你就不会。”
冯清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好笑，抬头看着沈南星，“冯府上上下下养了约莫一百号人，沈姑娘觉得依着我的月俸能养的起？”
沈南星咬了咬唇角，“冯五公子说过，冯家还有祭田没有被朝廷收走，且你手底下还有铺子，田地什么的。”
冯清笑，心说这样看来沈南星还是挺关心自己的，连他在外面有铺子，有田地都知道。“可这也养不起咱们冯府这般奢靡的生活。”
“那还是不一样。”沈南星道。
她觉得像冯清这样的人，哪怕是真的收下面人的供奉，那也是会有选择的收。
冯清心情大好，“那确实不同，只我与袁永这体格就不同，他怕是要抵得上三个我了。”
沈南星道，“这般肥胖，会死的早的！”
冯清的笑意止不住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再说说这修葺行宫的事。”
沈南星想了想，“冯大人是担心这事袁永要是办的好了，再得了陛下的看重？”
冯清点头，“不过也不必担心，依着袁永的性子，这修葺行宫，他高低得从中抽点银钱，到时候我将这事给捅上去，那便成了。”
“可若是这袁永这次真就兢兢业业，一点不拿呢？”沈南星觉得这袁永也不是个傻的，这可以算的上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冯清却突然道，“沈姑娘，义诊难吗？”
“什么？你问这作甚？”沈南星不解。
“你只需回我便好。”冯清道。
沈南星认真想了想，“难，我甚至觉得还不如不义诊，直接收银子呢。义诊，若是有一点不合他们的心，是会被诟病的。”
“所以，这世道，好人难做，比做坏人难百倍。且修葺行宫这样大的事，任谁来了都不可能将这事做圆满了。”
沈南星这次明白冯清为何会这样问自己了，袁永那样的人，真的会在这事上做一次十全十美的好人吗？
纵使他有心，怕是也无力。
“可这事能成吗？若是袁永出的纰漏小，陛下并不在意，那怎么办？”
“这你倒是不用着急，这事才安排下去，修葺好也得等到翻了年了，这还早着呢。”
沈南星点了点头，她想自己得有空去皇觉寺上个香，向佛祖祷告一下，让袁永这次多出点纰漏才好。
“这事交给我便是了，如今天也渐渐冷了，京郊的穷苦人家长病的也多了起来，你这义诊也得忙活起来了。”冯清道。
沈南星郑重点头，只期望上天能看在她如此行善的份上，让袁永这次仍旧做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