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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六了,为了尽早把江良桢弄出来,林森就忙活起来。想要让姜树松开口放人很不好办,得从他的弱点下手。他是一个大孝子,林森就打算从他的老母亲那里打开突破口。他在北平有名的南货铺子,采购了一些鱼翅燕窝之类的补品,又在瑞福祥买了几匹丝绸锦缎,登门拜访姜树松的家。
姜家住在东城总捕胡同的一个三进院里,林森上门的时候,姜树松正在监狱上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接待了他。这个女人就是姜树松的妻子姜刘氏,她对这个突然上门的年轻人很好奇,尤其是对方还带着这么重的礼。林森打着感谢姜树松的旗号,把之前请他帮忙照顾燕大被捕学生的事说了一遍,这才打消了姜刘氏的疑惑。
林森被迎进客厅,分头落座后,下人端上热茶,姜刘氏就说道,
“外面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不过你的礼实在是太重了,我可不敢收,你还是带回去吧,等当家的回来我会把你来过的事告诉他的。”
林森连忙劝道,
“不过是一点小意思,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嘛,您就当我提前来拜个早年。”
姜刘氏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女,被林森三劝两劝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森借机问道,
“听说家里还有老夫人在堂,不知道我能去拜见一下吗?”
林森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按说只有通家之好才能登堂入室,不过他年纪小,主动要求拜见长辈,也可以说是懂礼数。姜刘氏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林森就在她的引领下进到后院。姜刘氏在正房门口向林森示意,让他等在这里,自己要进去询问老人家的意见。林森会意的点头,恭谨的站在门侧。姜刘氏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她进门说道,
“娘,今天来了一个受过树松恩惠的年轻人,他想要拜见您一下,您见他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哦?怎么会想着见我这个老太太呀?”
姜刘氏解释道,
“这个年轻人有礼貌,可能是知道家里有长辈在,特意过来行个礼吧。”
“嗯,既然人家都来了,见见就见见吧。”
姜刘氏出门把林森引进来,只见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太太正盘膝坐在炕头,她正在陪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剪纸玩,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看见有生人进来就把小身子藏在老太太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林森。林森见老太太把目光转向自己,连忙鞠躬问好,
“小子林青,请老太太的安。祝您福寿绵延,喜乐安康。”
老太太本就对这个主动拜见自己的年轻人有几分好感,听见他这么会说话更是一下就乐了,
“哈哈......好孩子,真会说话,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林森顺势就坐到炕沿上,对着那个偷偷看自己的孩子做了个鬼脸。小孩子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咯咯的乐了起来。老太太看见林森和自己的宝贝重孙子的互动,更对他喜欢了几分。她拉过林森的手,
“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啊?听说树松帮了你的忙,是什么事啊。”
林森连忙恭敬的回答,
“回老太太,我不是北平人,这次冒昧登门,实在是感谢姜狱长帮了我家的大忙。”
林森就把林晚晴的事情说了一遍,特意提到了她父亲祖父的名字,既然这老太太是北平老户,或许就能攀上几分关系。
“原来是林翰林的后人,还是个小闺女。都是学生能犯什么大错,树松照顾照顾她是应该的。”
虽然没能如愿攀上关系,老太太显然也是听过林晚晴祖父的名字的。林森继续说道,
“林家伯父伯母都仙去了,家里只剩下两个女儿。我的义姐晚清又远在上海,家里只有一个姨妈管事,所以晚晴姐身陷囹圄,家里真是急得不得了,幸亏姜狱长帮忙照顾,要不然她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到了监狱那种地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所以我是非常感激他的。”
老太太点点头,林森看她要结束谈话的样子,连忙寻找话题,毕竟自己以后还有事要求到这里,一定得加深些印象。他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这是您的孙子?真是太可爱了。”
老太太听了哈哈大笑,姜刘氏也笑了,
“这是老太太的重孙子了,他爹成亲早,早早的就给我添了一个大重孙子。”
老太太笑着解释,又把大重孙子抱在怀里。
林森也笑着说道,
“老太太真是好福气,这是四世同堂了。来的匆忙,也没给孩子准备礼物,就把这个给孩子吧。”
林森说着话就把脖子上戴着的一个冰种翡翠观音摘了下来,这还是在天津的时候从混混刘四爷身上得来的,林森一直带在身上,现在正好做为一件礼物。
老太太和姜刘氏都连连推拒,林森不说话就把这个翠绿的观音递给那个一直偷看他的孩子,这孩子看见新鲜的东西一把抓在手里就不放松了。
“您二位就别推辞了,人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正好让这尊观音守护这孩子,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二人听林森这么说,就不好再推辞了。
林森又坐了一会,和两个总不出门的女人聊聊外面的世界,让他们都对自己多了一些好感。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等姜树松下班回来,听到林森来访的事情,他就知道林森一定是有事相求,因为当初帮忙照顾林晚晴他们只是一件小事,就算没有林森的请托,自己收了别的学生家长的钱,也会照顾那些学生的,更何况当时还收了林森的金条呢。这次他带着重礼上门,一定是有事相求。他不像母亲和妻子那样不识货,一眼就看出了那块翡翠观音价值不菲,从这就能看出他所求的不是小事。所以他连忙让妻子把林森带来的礼品和那块翡翠观音收好,等再见到林森的时候好还给他,不能因为这些礼物就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没想到他的大孙子抓着那块观音不放手,一抢就哇哇大哭。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大重孙子一哭就惹恼了姜树松他老娘,老太太七十多了,腿脚还是非常灵便,她提着笤帚把姜树松从后院撵到前院,扬言再敢惹她大重孙子哭,就打断姜树松的狗腿。侍母至孝的姜树松只能无奈苦笑。
林森准备年后就要出发去东北,可是手里可用的人手还是不够,他就让闵五帮忙寻找一些老实可靠的帮手,他对这些帮手的要求是必须都有家室,最好是生活非常困难的。闵五不愧是地头蛇,当时就给他介绍了十几个人,毕竟这时候的底层百姓生活都是非常困难,差不多闵五认识的人都能满足林森的这些要求。
林森就让闵五帮着挑选,尽量是人品好,行事稳重的,反正年后才会出发。闵五接了林森任务,回去仔细考虑去了。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林森就暂时闲了下来,就和肖逊学习开锁上房之类的偷窃技巧。他看着大棍子妈妈指挥着两个人把林森的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大棍子妈妈忙忙活活的准备的过年的吃食,两个小子也被她拉来帮忙。人声喧闹中,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三十儿了,五人围坐在一起,举杯共饮同贺新年。大棍子妈妈心有感触,几个月之前自己母子二人和小豆子还在天津老家呢,秀秀也还活着,没想到一场变故突然而至,要不是林森的帮忙,儿子已经和小豆子一起死在了混混的手里,要真是那样,自己也没法活了。想到这里,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对林森说道,
“阿青,要不是你,我们母子和小豆子可能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敬你一杯。”
正在和大肘子较劲的大棍子、小豆子也连忙举起了酒杯,一起说,
“我们也敬你。”
林森举杯和他们撞了一下,
“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
四人同饮了一杯,肖逊也举起了酒杯,
“咱们兄弟就不说谢了,大哥跟你和一个,要不是你们把我从坟里扒出来,我也早没命了。”
林森只好又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干了一杯。
“好了,谁也别敬我了啊,这么多好吃的,我要是没吃完就被灌醉了不就可惜了嘛。”
大家都笑了起来。
欢声笑语中,窗外响起了迎神的鞭炮声。爆竹声声辞旧岁,锣鼓阵阵迎新年。1930年马上就要过去,从明年开始,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就要面对日本鬼子的侵略了。那些欢声笑语的人们不会知道自己以后将要面对多么残酷的岁月。相比马上就要面对异族统治的东北人民,这北平城里还能享受几年和平的生活。
林森有些羡慕那些无知的人,他们还对未来充满希望。这一夜,他喝多了,直到失去意识。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完全放松的把自己灌醉,因为以后可能要时刻面对敌人的追捕,所以他完全放松了自己,让自己沉醉在这和平的气氛里。
新年第一天,林森早早的起床,给大棍子妈妈和大哥肖逊拜年,收了两块大洋的压岁钱。大棍子和小豆子挨个给三人拜年,林森也一人给他们发了一块钱压岁。林森换上一身新衣服,分别去给慕夫人祥伯和陈明理家拜年,回程的时候还专门去祁一山家转了一圈,给这个结拜二哥拜了个年。几家都盛情挽留,林森都婉言推拒了。
大年初二,林森带着准备好的厚礼,登门拜访姜树松。姜刘氏热情的把他迎进门,姜树松在客厅接待了他。双方落座后,林森恭敬的给姜树松鞠了一躬,
“晚辈林青给姜狱长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官运亨通。”
姜树松知道林森有求于己,可是大过年的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林森之前又曾有厚礼送上。他伸手扶住林森肩膀,
“有心了。坐下喝茶吧。”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后堂出来,对姜树松说道,
“爹,这位就是上次来过的林青吗?“
姜树松伸手给林森介绍,
“这是我儿子姜印,这是林青。”
林森连忙起身行礼,
“姜大哥过年好,”
姜印也点头回礼,
“过年好,还没感谢你上次送给小儿的翡翠观音,我还是听爹提起才知道这么珍贵,真是让你破费了。”
林森重新落座,
“姜大哥太客气了,菩萨的寓意好,保佑孩子平平安安,正好遇上了都是缘分。”
姜树松看着林森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挥手制止了儿子的客气,
“我也托大叫你一声阿青。阿青,我这个人行事古板,眼里不揉沙子。你既然厚礼登门,必有所求,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要是能帮上忙的,我必然不会推辞,如果实在做不到,你的东西还请你拿回去。“
林森听他把话挑明了,索性就直说了。
“我确实有事相求,不过您能办就办,实在为难也不必在意,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姜树松喝了一口茶,做洗耳恭听状,姜印见他们说起正事就转身回后院了。
林森就把江良桢的事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这个亲戚虽然犯了罪,可是他几乎把应服的刑期服完了,当年越狱也是情势所迫,那种情况下,他要是不随着那些人一起走,恐怕就是小命不保的下场。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让他早点出来。”
姜树松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林森送这么大的礼,所求的事一定很不好办。虽然林森还是想让自己放一个人,可是毕竟他想保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多少刑期了,要比自己估计的情况好得多。可是多年的规矩姜树松还是不想打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越狱加的刑期我可以不再追究,可是法院判下来的刑期他还是要坐完,不然我没法交代。”
林森听他已经退了一步,非常高兴,可是自己急着用江良桢,所以还是想尽量争取。
“姜狱长,我这个亲戚身体不好,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他能早点出来,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姜树松摇头坚定的说,
“不行,我已经打破规矩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就带着你的东西出去吧。”
林森见他要急了,连忙安抚,
“好好好,都听您的,这大过年的,您千万别生气。”
也就是在过年这个特殊时期,姜树松才会压住火气,否则早连人带东西把林森赶出去了。
林森又去后堂给老太太拜年,顺便把一双翡翠镯子戴在她手上。老太太连连推拒,都被林森笑着按住了。还连声夸着老太太年轻,把这个老人逗得开心不已。上次见过的孩子对林森还有几分印象,也敢伸手让他抱了。林森就抱着姜家的大宝贝和姜刘氏、老太天一起说笑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林森今天订一桌燕翅席送到姜家,明天请几个裁缝上门给姜家的几个女人做衣服,后天就带着金店的伙计捧着新样式的各种首饰上门,请他们挑选。总之是换着花样的讨好姜家的老人孩子。
姜树松无奈,只能在林森又带着一个面人师父上门。给他孙子捏面人的时候把他拦住了。
“行了,我算怕了你了,明天你去监狱提人吧。在这么下去,家里人都被你惯坏了。”
林森终于如愿以偿,千恩万谢的告辞了。
第二天林森从模范监狱把江良桢接走,先带着他好好的泡了个澡,换上一身新衣服,整个人都精神了。虽然江良桢满肚子疑惑,林森却没有给他答案。把他带回家交给肖逊,让他们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叙旧。林森又带着八根小黄鱼来到姜家,姜树松本以为放了江良桢林森就不会上门了,没想到他又专程送上了厚礼,不由对这个年轻人又多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