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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罗新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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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班,课间操时间林苗把罗平川叫了出来。罗平川明显心里有鬼,但是却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林老师,有事吗?”

    “你觉得呢?”

    “我真没说啥,就说你病了。我小叔就是关心一下。”罗平川讪讪地说,搓着手,看上去很滑稽。

    林苗伸出右手小指,罗平川赶紧上去拉着摇了摇:“林老师,我真的没给任何人说过。”

    “谢谢你啊!”林苗打发他回队伍,一点不信他。不过给罗新列说了也没太大关系,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只要不给别人说,给她惹烦恼就行。罗新列那里想来也不会有问题。

    罗平川的叔叔罗新列是林苗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林苗上了江北一中,罗新列成绩也很好,但是家里做生意,送他去北京学了一年英语便去美国读书,一路读到硕士回来,虽说不是哈佛耶鲁之类的顶尖大学,也是全球前一百的响当当的好大学。三年前硕士毕业后正申请博士时他父亲忽然病重,罗新列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就匆匆回国了,两年后父亲去世前,因为哥哥无意于弃业从商,他被迫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原本家里做制造业起步,后来国家治理污染,江北的小型制造业有好些没有办法支撑排污相关的设备和费用,慢慢地都倒闭或转型了,罗新列家的生意在他父亲生病前就开始转向房地产和服务业,老爷子生病后怕罗新列不熟悉中国的商场规则,不想让儿子去对付那些烂摊子,去世前把几个厂子低价盘了,给俩儿子和两个女儿分了钱,然后把家里的房地产和服务业交给了罗新列打理。罗平川的爸爸妈妈都是江北第一医院的知名大夫,高一罗平川开家长会,他爸妈碰巧去下面的县医院做手术,罗新列便代哥嫂来开家长会,竟惊喜和老林苗同学重逢。

    家长会后罗新列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时不时约林苗出去坐坐。罗总既无娇妻等他回家,有无领导给他压任务,哪里知道刚生完孩子的林苗的幸苦。约了两次林苗便据实相告,罗总虽然意犹未尽,可也不能勉强。罗新列当了六七年美国鬼子,突然回国,哪儿哪儿都不适应,有幸碰到一个专业学习了四年英美文化并深得其精髓的林苗,一聊之下如鱼得水,非常受用。林苗思想简单明了,性格幽默活泼,做事却谨守规则,待人诚恳有礼。罗新列只觉得相见恨晚,知音难觅,心想既然你不能来,我去看你总行吧?所以罗新列同学时不时会来学校走访一下侄儿的老师-—自己的老同学,每次还带点水果巧克力啥的慰问品,好像演员探班似的,慢慢地和办公室其他老师也熟悉了,周末也会约大家出去吃点好的,唱唱歌。办公室一位刚研究生毕业的小姑娘叫张倩,对罗新列很有些意思,大家便撺掇让林苗介绍,一问罗同学,才知道他有女朋友呢。这倒让林苗迷惑了,想着你闲得没事似的一个人,哪里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后来问罗平川,那孩子噗嗤笑了,说他叔叔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断有女朋友!这两年被他爸妈和姑姑们逼婚,不知道见了多少姑娘了,愣是一个都看不上。见几面就说受不了,不了了之。罗平川说起叔叔的桃色八卦眉飞色舞,林苗看着他的样子直发笑,他还以为小叔的故事吸引人,兴致越发高了,说他叔叔国外有个女朋友,本来打算一起读博士,结果他爷爷去世,叔叔回了国,爷爷病重,叔叔不得不暂时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想等爷爷好了再出去,不想爷爷的病越来越重,没有治好。那女孩已经在读博不愿意回来,叔叔又去不了了,结果就一别两宽了。

    还一别两宽,你毛孩子知道啥叫一别两宽?林苗想起罗平川当时说的话不由暗自伤神。谁能想到林苗我好好的家庭突然就一别两宽了呢?所谓世事难料,想不到却是在说自己。

    回到办公室,林苗的座位上竟坐着刚刚念叨过的罗新列。看他惊奇地盯着她看,林苗一时摸不着头脑。想到罗平川说的桃花运,再看罗总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的样子,不禁抿嘴笑了。看她笑了,罗新列本来严肃的表情也放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几天不见竟成难民了。”

    “罗总,您别夸张了好吧?还难民,您见过我这么水灵灵的难民吗?”

    “川子说你病了,没事吧?好些了吗?”

    “没事,小毛病。你呢,最近不忙?”

    罗新列明显不想说自己的工作,一脸厌烦:

    “工作不忙,忙的都是没意思的。”

    林苗知道他们当老板的应酬多,现在中国就这个风气,生意都在酒桌和风月场谈,难为罗新列接受了几年西式教育,一下子陷在这种环境中,有苦说不出,有人还常常表示羡慕,觉得他诉苦都是炫耀。只有林苗能真正理解他的痛苦,知道他有多厌恶这种风气。想一想连钱一洋都想享齐人之福,可以想象情况有多恶劣。

    看林苗突然情绪低落,罗新列心里一动。昨天问起林老师,罗平川欲言又止,说他们林老师最近不太好,让他最好别去打扰她。问咋了,那家伙坚决不说,就说别问了,没事,小病,可是他那个样子哪像没事的样子,一副和年龄不符的忧心忡忡的模样。打了个电话给林苗,林苗也说是没事,情绪却明显不高。罗新列放心不下,正好今天在他们学校附近有事,就过来看看,看起来还真像是有事。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我能有啥事,跟罗总的事相比,我的事都是小事。”林苗强打精神。

    罗新列看她不说,也不多问,只是让她多注意身体,以后再来看她,然后看看表,走了。

    林苗呆呆地坐着,心里空得像开了个大洞,怎么填都填不平。眼前浮现出钱一洋真诚善良的面孔,温和地对她笑,可是接下来,钱一洋眼前却站着胡惠,他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

    林苗摇摇头,赶走自己的念头。知道一切已经过去,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她那么怜惜珍爱的人,像对霓娜一样疼他、爱他,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外心?为什么人的心可以如此变幻无常,不可信任?

    有时候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霓娜,林苗也在想要不要继续和钱一洋一起过下去。但是每当这个念头一出现,且先不说心理和生理的排斥,她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起钱一洋这个人了。这让她很震惊。林苗想不明白这个变化,明明没出事之前她一点没觉得钱一洋不好,怎么现在那种感情就完全变了呢?也许某一刻钱一洋也突然觉得她不好了,然后才和胡惠在一起了?林苗想得头疼,沮丧,觉得天下最不可靠的就是人的感情,她爸妈是这样,钱一洋是这样,好像自己也是这样。

    林苗忽然想到潘佑宁,这几天自己都自顾不暇,上课的时候看她还算正常,下课自己心不在焉,也忘了关注她。应该把陶桃叫来问一问,看看有没有能帮助她的。反正这种事,也只有她自己慢慢面对,别人的作用有限。

    正好下课铃响,林苗打发一送作业的学生去叫陶桃,想着亏得陶桃是英语课代表,否则自己频繁叫她可能会让潘佑宁有怀疑。

    陶桃很快来了,说潘佑宁的爸妈离婚时财产好像还有纠纷,潘佑宁一气之下,跑去跟她姥姥姥爷住。姥姥家在城东,要跑来城西的一中上学很费时间,所以中午她都不回家,就在小饭馆吃过饭,做一阵作业上学。他爸妈叫过她,但是她觉得自己虽然苦点,耳根倒清静,不愿意回去。她爸妈看她这样就不好意思闹了,昨天把她接回去了,说要一起陪她准备高考。

    谢天谢地,林苗差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了。这两个奇葩,终于找回点人性,做点正经事。

    周四教研组活动。林苗让她妈去接霓娜,自己下班后和两位组长讨论了一下自己参加市教学能手评比的事。林苗是刚强的人,但是这次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但是她自己清楚,要度过这个难关有多艰难。这两天下来,林苗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参加比赛,他跟两位组长商量能不能换个人去。组长说可能性不大,学校推送林苗本来是因为她是学校课堂竞赛的第一名,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原因:最近正在对全省省级示范性高中进行复查评估,这次的课堂教学评优获得第一名的会参加全省的比赛,所以学校必须推选最好的老师参加竞争,希望他们能拿好名次,使学校的成绩更有说服力。

    林苗听了他们的解释没话说了,不管怎样也得顾全大局。她和两位组长讨论了一下这次上课的教学理念,课型的选择和学校的技术支持,心里暗自给自己鼓劲加油。

    六点过了,林苗和两位组长告别准备回家。这些日子,回家面对钱一洋让她倍感痛苦,真的希望他能尽快搬走,但是想到霓娜又觉得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