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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娜一回家便被那些小猫小狗吸引住了,钱一洋被他妈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他爸爸则在旁不停埋头抽烟,弄得他越发地垂头丧气。他妈本来就是个虚荣的,见他没开车,一问说车给林苗爸爸了,心想这林苗平时看似大方,结果却是个斤斤计较的。自己儿子是不对,已经给你低声下气认错了,和那个女人也不来往了,你现在还不依不饶,居然连车都没收了,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离了婚再到哪里找自家儿子这么好的男人。心里又是气钱一洋,又是气林苗,整个人就是抓狂的状态。钱一洋后悔带霓娜回来,心里想着在事情有个结果之前再不能回家了。本来打算周日回,实在呆不住,下午就回来了。
林苗本来和林曼吃个便饭就回家。但是张辰雨知道她俩在一起,早早便约了罗新列,说是回请他,顺便大家一起坐坐。罗新列本来已经约了客户,听说林苗要来,立马推了约会,高高兴兴地早早过去等着了。等张辰雨接了林苗她俩一起进去,罗新列立刻过来接过林苗的包包放在旁边,招呼她落座。林曼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不由自主会去关注罗新列和林苗的互动,而且越看越觉得替林苗高兴。林苗显然没往这方面想,林曼却是觉得十有八九罗新列对林苗动机不纯。
霓娜玩得累了,车上便睡着了,回家也叫不醒。钱一洋把女儿放到床上,自己去附近的超市买水果,正好看见罗新列送林苗回来。林苗喝了点酒,两腮绯红,罗新列给她拿着外套和包包,等她下车站稳了才递给她,样子很温柔。钱一洋认识罗新列,这是他最近第二次看见他们在一起,心里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闷疼。
钱一洋走过去和罗新列打招呼,罗新列冷淡地点了点头,上车走了。钱一洋心里一冷。显然罗新列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他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林苗是非常自信的人,钱一洋在她身边也受到感染,这几年遇见多大腕的客户也能坦然处之了。罗新列的落石公司是本地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受到从政府到地方的方方面面人们的尊重。钱一洋第一次见他时以为他有多大架子,没想到却是非常低调、平易近人的人。他和林苗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对钱一洋也非常尊重,林苗也从来没把他当什么高高在上的老总对待。今天见他第一次面露轻视,钱一洋心里着实不太受用。
钱一洋买了水果和林苗一起往家走。林苗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钱一洋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脱口说了一句:“是因为罗总吗?”
“啊?”林苗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一问。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我今天约了林曼,罗新列是张辰雨约的。”她不想让罗新列被误会。
“离了吧,我们已经再没可能了,我这样不让你离开,对你也不公平。”
钱一洋没说话,两个人默默走回家。霓娜还在睡,林苗看了看孩子回来和钱一洋一起坐在餐桌旁。
钱一洋抬头看着林苗,说:“苗苗,我不想离婚,但是做错事情的人是我,所以如果你有了别的打算,想要离婚,我也同意。我希望可以的话能让我继续陪着霓娜。对不起,是我毁了我们的家,是我做错了,没办法求你原谅,只是求你不要完全把我隔绝出去。”钱一洋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林苗也红了眼眶。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心如刀绞,都希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都希望他们一家三口可以永远相亲相爱地生活下去,他们对未来都心生恐惧,恐惧离开了彼此的未来。
林苗擦干了眼泪,看着钱一洋,尽量平静地说:“有好多天早晨醒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这一切是个梦就好了。不愿意相信我和你的缘分这么短。人家常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相信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产生的后果,只是你认为自己可以一直瞒着我。如果我那天没有发现你们呢?你会怎样?会主动收手吗?你也知道不会。所以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享受那种状态。而我,每当想起这种结果就会浑身冒冷汗,我不想成为一个这样可悲的存在!你对我们婚姻的背叛不是偶然的行为,你的价值观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刚开始我们结婚时的你了。所以,离婚吧。离婚以后你要是有时间,我当然希望你能多陪陪霓娜。如果不能,我也理解,该经历的就让她经历吧,我会尽量照顾她。”
这些日子以来林苗并没有过多地指责他,慢慢地他也少了自责,多了一些信心。今天林苗的一席话,让他醍醐灌顶。
刚参加工作和客户吃饭,客人们常常会聊起某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某某的二奶多年轻漂亮;某某的秘书换得勤……说话者中少有批评,多有羡慕。慢慢地他刚开始的反感也没那么大了,后来一起的同事跑业务的,不断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某个业绩好的是和某大款有猫腻,某辅导站主任有多色,从他那里拿到单的都是有些姿色的业务员……后来慢慢地大家对这些人的工作方式也不再议论,反倒羡慕他们的业绩。就这样,一些原本黑色的行为在钱一洋的眼里也开始成了灰色或无色的东西。他今天听林苗的话,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肮脏龌龊。胡惠是诱惑了他,可是如果自己对婚姻忠诚,他就不会抵制不住诱惑,在第一次之后就不会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更不会让胡惠成为一个所谓“二奶”“小三”一样的存在。
林苗回房间看女儿。她今天把自己捂住不愿意面对这么久的事情拿出来,一方面是想要得到林曼的意见,更重要是自己需要捋一捋。她觉得自己一方面声称为了霓娜要维持家庭的完整,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原谅钱一洋,这是自私的表现。可是今天她比以往更清晰地明白,她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是一个价值观走偏的人,一个对家庭和家人不负责的人。如果钱一洋爱上了胡惠,或许林苗还能对他有几分理解和尊重,但是他不是,这才是整个事件里头最让林苗感觉恶心的地方,也因此对钱一洋这个人完全失去了信心。今天她原谅了钱一洋,就是否定了自己,看轻了自己。
离了吧,虽然对不起霓娜,但是确实不是自己努力能过的坎儿,她只有努力弥补她了。婚姻,不该是这个样子。
钱一洋同意离婚。两个人一起做了晚饭,一家三口吃过饭钱一洋便回了自己租的房子。他一进屋便无力地坐在餐桌旁,脑子里翻滚着以往一家三口一起甜蜜的画面,这一切将永远成为过去,他将永远失去这个家,再没有希望拥有她们。钱一洋泪流满面,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他的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事已至此,钱一洋只得强打精神面对。霓娜的抚养费必须是按原来的数字。他的工资只有五千元左右,根据自己和手下业务员的业绩会有浮动,但这都是不确定的,父母的生活费也得按原来的标准,每个月五百应该在农村是没问题的。原来林苗会把生活必需品,食物、衣服买回去,现在看自己的情况,可能只能保证每月五百的现金。房租现在是每月一千五,因为是半路出租,明年全年租可能会提高一些。加上自己的日常吃饭和车费,不知道能不能够。以前钱一洋只负责把工资拿回家,林苗统筹使用。家里的零花钱放在床头柜里,谁需要谁拿,钱一洋从没有考虑过钱会不会够花,要不要节约存钱。林苗的观念受西方的生活方式影响比较大,她并不追求存款,但她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小家庭生活得惬意、舒适。钱一洋觉得过去的一切像梦一样。而现在他必须独自为生活打拼,继续婚前的生活状态。不论多么不愿意面对,现实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他暗下决心,以后肯定是得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行。
但这都不是最难的问题,胡惠最近经常会给他发信息,他没有回过她。上周回公司出差的时候她来办公室找过他,整个人的变化让钱一洋震惊。以前胡惠虽然长相、身材都一般,但是年轻,有朝气,有活力。后来因为和钱一洋在一起心满意足,神采飞扬,更有一股幸福的味道。这才几个月,她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原来的精气神都不见了,而且因为被调去下面县城,加上插足别人家庭,自惭形秽,本来就平凡的形象更是显得猥琐。钱一洋猛一见她吓了一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说欲望大过感情,两个人毕竟耳鬓厮磨了一个多月,现在看着原来那个追梦的女孩突然变成一个颓废的女人,钱一洋心里很不好受。对于胡惠他一直自认没有责任,但是此刻看见她的模样却再不能自欺欺人。是他自己龌龊的欲望、薄弱的意志和没原则没底线毁了自己的家和这个女人。虽然现在他已经再也找不回对这个女人的一丝爱意,但是他不能不对她有歉意。胡惠可怜的样子让他不安、烦恼。
钱一洋想到这里长叹一声,心里明白自己的未来不会再有林苗,只有胡惠。林苗是他的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现在他再一次站在这个世界,准备单打独斗。
胡惠飞蛾扑火,没有道德底线,只有满足私欲的贪婪和勇敢,遭遇挫折之后不堪一击,溃不成军。而林苗呢,她作为被背弃者却一直自尊、自爱,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的女人,不会只有他能看见,他相信她离开自己,必定会有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