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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关于易常凯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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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郦水河边,赵可远远地站在李队和老孙他们设置的,无形的三公里警戒线外沿。轻轻地瞥了眼身边带着鸭舌帽,清秀俊朗的蓝羽墨。

    此刻蓝羽墨的表情紧绷,似乎比赵可还紧张,手里的望远镜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

    “我说,福尔摩斯可,李叔要是发现我们也偷着来了,会不会大发雷霆啊,回头,就算我们抓住了凶手,他也不给我们奖金了可怎么办。”

    “你不告诉他,谁知道我们来了?”

    “也对。我可真的是好奇怪啊,到底谁是你在公安内部的线人啊?你可真是太腻害了。不用美色,也有人愿意为你肝脑涂地的。”

    蓝羽墨对赵可眨了眨眼。

    “不过,你这线人不会是骗你的吧。这已经快十二点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但凶手没动静,我也没看到李叔他们人呢!”

    “会来的!”赵可没理蓝羽墨,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手机上还是微//信界面,她的置顶联系人中,早就没了蓝羽墨的名字。

    赵可心里一惊,再向左看,哪还有什么鸭舌帽,根本就没有蓝羽墨的影子。是的,她怎么会在这儿呢。自己不是早把她删除了么,只跟聪留下电话号码,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120。

    赵可抹了下额头的汗。

    不知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出现幻觉。

    从地铁那天恍惚见到闫素,到今天感觉蓝羽墨就在身边,这些幻觉无比真实,真实到赵可分不清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赵可知道自己病了。

    前一阵子她去看了医生,也做了全面检查,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自己精神疾病的答案。

    医生判断说她太紧张了,只要把心情放轻松点儿,幻觉就会消失。还给她开了一些药吃。然而,赵可的幻觉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多了。

    现在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此刻也没有任何人走近这3公里的范围。怎么就产生蓝羽墨来了的幻觉了呢。

    赵可收起望远镜,娥眉微蹙,被她静音了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是艾尘宇的名字。

    “这么晚?”赵可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干嘛?”

    “易常凯这个名字,在你这大侦探的数据库中吗?”

    听到艾尘宇的问题,赵可吃了一惊。

    下午,她刚去找过李静莲。

    以高维生物的段位,很快就让李静莲做出了去她家询问南成事件的那个人的画像。

    不出赵可所料,那女人确实跟老书记有关。

    那是老书记以前工作时最信任的秘书艾玲。

    赵可猜得没错,李静莲乱传老书记手机上的短信,让老书记不得已展开了行动。

    而在沙市,除了赵可本人,没几个敢假装警察入户调查。除非对方有足够的背景和实力,胆量与魄力。

    在艾尘宇意外地给赵可补上老书记与李莹的亲属关系后,关于帽子戏法凶手的第六起凶杀案的起因,那个在赵可的推理中一直残缺的拼图突然有点眉目了。

    赵可重新进行了一次关于凶手杀人动机的推理。

    十年前,艾正义在沙市划出一个乌烟瘴气的利益圈,这个圈子模糊了法律的界限,在某些蛀虫和贪腐官员的支持下,以艾正义为代表的团伙为非作歹。

    当时的老书记已非常不满,也与艾正义和他的利益团体剑拔弩张。老书记也想过这会连累到他的家人,但没想到最爱的侄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艾正义的人带走,最终在那个晚上惨死街头。

    针对李莹的死,艾正义又拿出了自己惯用的老伎俩,滴水不漏的应对警方的调查。明明带走李莹的就是艾正义,可案件就是推不下去,最后不了了之。

    也许老书记去找了艾正义,也许艾正义根本没搭理过老书记。不知什么原因,又过了几个月,老书记开始行动了。

    他非常清楚,在沙市有个跟自己一样嫉恶如仇的人。

    这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底线,唯一的原则就是惩恶扬善。这人已经成了老百姓心中的超级英雄。他不畏强权,不畏生死,什么都不怕。在他眼中,没有等级,没有贫富,没有阶级差异。

    他就像一只外星生物,身上没有一点人类的软弱犹豫和贪婪,他目光冷酷地在正念网上审视着每个悲苦的人生,默默找寻着那个值得他出手,哪怕为之付出代价的人。

    这是不能用金钱收买的英雄,也是不能为权势屈从的英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原则,就是改变这个弱肉强食世界中的善恶规则。

    警方追踪了帽子戏法凶手六年,给老书记汇报的次数不下十次,老书记太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帽子戏法凶手的关注了。

    于是,他秘密地找了媒体,也许就是假装去李静莲家调查南成事件的,他的秘书艾玲,帮他做的具体操作。

    接下来,老书记心疼地看着侄女惨死的照片一张张发到网络上,看着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在照片下说着污秽不堪的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慢慢发酵的话题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李莹的案件中,有一句让人们谈论很多的话。

    “沙市还有没法律?我们的孩子,晚上还敢不敢自己回家?昨天她们还在你面前撒娇,今天就变成了一块腐烂的尸肉,哪个年迈的老父亲,能扛得住这种本不必承受的毒打?”

    而当赵可带着疑问重新翻看幼儿园毒餐投诉案和孙貌失踪案,看到老书记的笔录和关于别人重述他的话的口录的时候,越发觉得十年前的这句话就是老书记亲自写到网络上的。

    正念网上,关于李莹死亡的视频终于火了。

    帽子戏法凶手也终于出手了。

    这次他的猎物,正是网络上很多人对之怨声载道,很多人敢怒而不敢言的艾正义。

    “没人能收拾得了艾正义!”

    “希望艾正义这样的人渣能接受到神的审判。”

    说归说,大家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期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帽子戏法凶手,不过是个披着超级英雄外衣的普通人。他敢杀艾正义的小喽啰孙沫,未必敢杀艾正义。

    出乎意料的是, 帽子戏法凶手用雷神之锤杀死了艾正义,干脆利落地,狠狠砸烂了他的脑袋。

    他也因此踩进了最深的泥潭。

    艾正义的死,已不是一个案件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帽子戏法凶手这次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触碰了一个庞大而系统的,隐藏在沙市内部的可怕的网络。

    这个网络体系里隐藏的罪恶和恐惧层层粘结,像一张巨大的牢不可破的蜘蛛网,帽子戏法凶手只是残杀了网络上的一只小蜘蛛,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这网络牢牢实实地黏住了。

    也许他没想到,艾正义手里有着很多官员贪腐的证据,他们每一只小虫子的恐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从上到下的恐惧汇集而成的网的力量。

    因为艾正义的事牵扯的范围太广太深。所以北京特派组接手了,并同时开始净网。第六个凶杀案的网络讯息突然变得很少。紧接着,不管作为杀人凶手还是英雄,无论是带着人们的期待还是失望,帽子戏法凶手都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是老书记利用网络的力量,上演了一场雇凶杀人,而他利用的正是这个人人津津乐道的超级英雄。

    可是,帽子戏法凶手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义无反顾地踩雷,杀艾正义呢?这就好像是完美程序中的bug一样,让赵可难以理解。

    十年前,跟凶手一起彻底消失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在机场莫名人间蒸发的闫素。

    第二个人就是易常凯。

    六年来,正念网,做为帽子戏法凶手用来捕捉猎物的存在,似乎在连环杀案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而易常凯却始终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十年前,易常凯肝癌去世,一个月后,闫老师失踪。而他们两个,一个是给帽子戏法凶手搭建猎场的人,另外一个则是追捕了凶手六年的犯罪心理专家。

    赵可的内心深处跟李队一样笃定闫老师不会是凶手。

    因为她比李队还了解闫素。

    建立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时候,闫老师遇到了太多的沟沟坎坎,本来跟李队说一声就能轻松解决的问题,她却一个字都没提,严格遵循程序和周章做事,哪怕多耗费几个月的精力也坚持底线。这样的闫老师,是绝对不会以牺牲他人性命的方式解决社会问题的。

    但是,易常凯就不同了。

    建立正念网的壮举,让他在帽子戏法凶手的凶杀案中,一直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虽然易常凯有第一起案件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他在后面的案子中被李队严密监控,绝无亲自动手的可能,但他始终是个bug般的存在。

    十年前,那句与闫素相同的“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让赵可对易常凯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调查。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也正是这个一无所获,让赵可一直耿耿于怀。

    易常凯的不在场和无罪证明,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好像是他自己编写的程序,完美流畅。而又是那么巧,在易常凯死亡之后,帽子戏法凶手也彻底销声匿迹了。

    赵可追查了易常凯10年,可就像他在程序员界大v身份一样,易常凯技术派的完美呈现了自己的清白。

    但赵可一直坚信,再完美的程序也会在运行过程中出错。

    今天,这个隐藏在完美代码中的小bug,终于被赵可运行出来了。

    说起来要感谢蓝羽墨,若不是赵可想要竭尽全力地帮她解决经济危机,对付她嫂子的讹诈,就不会那样深入调查李静莲,也不会察觉艾玲的身份问题。

    更要感谢艾尘宇,要不是他道出老书记与十年前的死者李莹之间关系的天机,赵可绝对不会把老书记和易常凯之间画上一条连线。

    正是这一条缺少了十年的连线,让赵可始终找不到易常凯的bug。

    拥有网络黑客级别的团队和技术能力,易常凯轻而易举地抹去了老书记和自己的这根连线。同时,若不是易常凯本人亲自出手,老书记和李莹的亲属关系也不会抹得如此干净。

    也许只有易常凯这个技术大神,才能把一切做得如此完美,让赵可始终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在赵可重新有针对性的调查老书记和易常凯的行程重合轨迹的时候,这根线还是被她发现了。

    如果易常凯就是杀人凶手,那么就可以解释,帽子戏法凶手为什么会赴汤蹈火地去杀艾正义了。因为,易常凯早就跟老书记相识了。

    在易常凯家连续遭遇不幸,易常凯的老婆在嫌疑人郑风被释放的当天跳楼之后,老书记跟易常凯两个人的行动轨迹开始重合。

    易常凯去过的饭馆,出差去过的酒店,都能找到老书记的行程。易常凯能把网络上的痕迹擦去,却不能删除掉第三方留下的纸质痕迹。

    在郑风死亡后,郑风的老婆凭着政府关系,煽动媒体情绪带节奏,惹火了不明真相的群众。使得易常凯年迈的老妈妈多次被惊吓,心脏病住院。那段时间,医院的登记记录上也有老书记的名字。

    而在易常凯癌症放化疗期间,也有老书记多次出入医院的记录。

    赵可还找到了警方调查老书记时做的笔录。老书记旗帜鲜明地说了慌,说自己完全不认识易常凯。

    老书记在“正念网”上煽动舆情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事,因为他想要利用的人,就是一直想要对他不惜肝脑涂地的人。这才解释了无比聪明的帽子戏法凶手,为什么要飞蛾扑火地去杀艾正义。这是他最明确的杀人动机。

    但老书记和易常凯两个人的这条连线里,明显还藏了更多东西。

    只要找到童童偷来的手机中发短信威胁老书记的人,就可以找到更多线索。只可惜这是一次性电话号码发布的短信,没有办法追查更多。

    此时,在老孙和李队收网要抓超英凶手的节骨眼上,艾尘宇突然打电话来询问易常凯,使得赵可大吃一惊。

    “易常凯怎么了?”

    “你听说过技术痕迹吗?”

    “没有听说过。”赵可想起蓝羽墨所说的专家系统中,每一个人在语言上都可以留下痕迹,难道技术也有痕迹吗?

    也许有。

    一个程序员惯用的程序设计架构规则,通常写代码的方式,惯常操作,这就是所谓的技术痕迹吧?

    “你找到易常凯的技术痕迹了?他在程序员的领域,就是master,精神领袖。是所有程序员都敬仰的大师。你能找到他的技术痕迹么。”

    “算是侥幸找到的吧!我也是先发现跟易常凯有关系,或者说是易常凯帮助过的几个人,而这几个,又都与帽子戏法凶手的案子有关。他在网络上抹去那些痕迹所用的手法,有着整齐一致性。或者简单点说。”艾尘宇略微地停顿了一下。“在易常凯帮助过的几个人中,都隐藏着他独特的技术痕迹。”

    “谁?”

    “李芩,老书记,还有你的老师,闫素......”

    赵可切了一声。

    “胡说八道,我的老师闫素,我可是太了解了。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想要去再确认一下。他帮我的老师隐藏了什么痕迹?”

    “闫素是个孤儿,没有儿女,也没谈过恋爱。她的人生似乎没有什么感情和亲情纠葛,真的是这样吗?闫素的小动物保护协会,倒是一开就开了很久,有声有色又充满温情。你以为你了解她,其实,你真的了解她么?”

    “闫老师的感情生活虽是空白,但她的生活并不是。我跟着她一起去过她年轻时候工作过的地方,见过她的同事,她经常照顾的老人,我了解她的前半生,在很多人的眼中和口中得到过切切实实的印证,这比你们任何一个人了解的,比你在网络上七找八寻的要真实的多。再说,闫老师为什么需要易常凯帮她抹掉痕迹,她的生活又没有污点。”

    “是吗?就好像李芩的生活没有污点一样吗?你不是说了,李队一直对李芩一张白纸一样的简历感到奇怪吗?有的时候我们的眼睛会欺骗我们,让我们对所见所闻产生错误的认知,这个认知还会一直重复着加深我们错误的判断,虽然你抓捕过很多狡猾的犯人,但你确定你的思想不会受到情感的干扰吗?”

    “不会!闫老师过去生活的痕迹,甚至......她过去的恋人,我都一清二楚,她是普通人,不需要抹去什么痕迹,也没有被抹去什么痕迹。你是想多了。我现在有点紧急的事儿,回头我再给你电话。”

    “这个点儿了,你能有什么紧急的事儿,你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么?”艾尘宇在电话中的口气突然变得有些戏谑起来。

    “你呢?你对女人就感兴趣么?”赵可突然反问了一句,艾尘宇突然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电话断了。

    赵可将手机小心翼翼地踹在兜里,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她的心跳加速到了极点,举着望远镜的冰凉的手指,突然开始不停地颤抖。

    望远镜里,一个瘦弱矮小的女人,正隐蔽在郦水河畔,一棵大树的后面,她的手里也举着一个望远镜,专业又小心翼翼地向老孙他们预约好的见面地点偷偷了望。望远镜在隐秘的黑夜里缓缓地移动着,赵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出现在那望远镜中了。她闪身蹲在桥下,郦水河水流喘急,赵可却感觉自己突然失聪,听不到一点儿水的声音。

    自己选择的这个,偷偷观望李队他们行动的位置,是经过了反复衡量的。而其实她更早选择的地方,就是对面那棵老槐树。

    而现在老槐树旁那个拿着望远镜的人,也正是用特殊的办法教会赵可选择这样的潜伏地点的人。

    那是赵可日思夜想的闫素!

    赵可看着脚下仍没有任何声音的水面,一双鞋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蓝羽墨的鞋。

    赵可吃惊地瞪大眼,看着夜光下有些模糊的蓝羽墨,流露出瞠目结舌的慌张。

    蓝羽墨蹲下来,双手扶住她微微颤抖着的胳膊。

    “羽墨,我生病了。”半晌,赵可喃喃自语地说,眼睛并没有看她。“我被幻觉缠住了。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

    “瞎说什么?”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