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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睿临心一颤,不知如何回答。为何?因为她害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啊!可这个理由他如何说得出口,强忍着内心的剧痛,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道:“阿璃,你不是说什么都信我吗?那请你相信我,我这么对她,一定是有原因的,她犯了极大的错误。”
“犯了错误就要受此刑罚吗?你可以直接杀了她!为何!为何剥了她的……”墨璃尘不忍心说出那个字,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为何让她生不如死?吊着她的命,让她承受这种地狱般的折磨!慕容睿临!你好生残忍!”
迎着她混杂着心痛与害怕的目光,慕容睿临一把抱紧她,泣声道:“不许你这么说我!你这么说我,比杀了我还要痛苦!”
墨璃尘想挣开他的双臂,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痛声道:“慕容睿临,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慕容睿临岂会放开,反而越拥越紧,摇头道:“我不放!你听我解释,是她密谋了她的兄长想要谋杀我,所以我才这么对她,阿璃,你要信我!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我说过,我不喜欢杀人!阿璃,我不喜欢杀人!”
说到最后,慕容睿临的声音已暗哑,墨璃尘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粘在她的脸颊。
他又哭了……
她怕他,只要是个人,看见方才那慕都会惧怕那个施刑者,可此刻抱着她的人是她的睿临啊,是为她挖心,为她遮风挡雨,为她一次又一次流泪的夫君啊!她又如何忍心伤害他!
墨璃尘稳了稳方才激动的情绪,轻声道:“睿临,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今夜回自己寝殿吧。”
慕容睿临立刻回绝:“不!不回!从今开始,我不许你离开我半步,半步也不许!”
墨璃尘缓慢而坚定地扳开紧拥着她的双手,回身道:“睿临,我只想静一静,今日见到的,一辈子都印在我脑海里,永远都忘不掉了……”
“阿璃……”慕容睿临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她依旧冷然的眼神,他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可最终还是回头,握着拳头,清眸闪烁着坚决之色道:“无论你能不能接受那样的我,你都不能将我赶走!更不许离开我!”
墨璃尘捂着胸口,喃喃道“怎么离开你?莫不要说你离开不我,我何尝能离开你?可是,现在我怕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冷静一下。”
“休想!朕说过,你不许将朕赶走,你要时间,朕给你,朕在旁边陪着你!”这些话,慕容睿临已是近乎咆哮一般。
不等墨璃尘再说个“不”字,他已全然不顾,直接将她重新抱紧,在她耳边清楚地道:“朕就算杀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伤你分毫!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害怕!你若在朕身边一日,朕就做一日仁君,若是你敢离开朕,朕必定会让天下生灵涂炭!可听清楚了?”
这一次,墨璃尘没有再挣脱开他的拥抱,因为她已恍然大悟,身边的人是如此的可怕!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其实早已了解到他的为人,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可当现实无情将他真面目撕开时,她依旧接受不了,可不接受也得接受啊!因为她已爱上了这么一个暴君!
抱了很久,慕容睿临才微微松开了些,却听怀里的人哽咽道:“可否赐她一死?”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命人将她赐死。”慕容睿临欣喜异常,使劲得点头,抹了抹她眼角的泪花。
“那可否饶过端王一命?”
擦泪的手一滞,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道:“阿璃,若一日不除去他,这朝堂就有一日不稳。他表面是臣服于我,可他背地里早已谋反的心。”
墨璃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可他是你哥!是你的亲人!和你流着同样的血脉!我是孤儿,从小最渴望的东西就是亲情!可你们皇室却要杀手足!睿临,你告诉我,若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互相残杀,你会作何感想?”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慕容睿临心猛地一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事情,我们明日再说,你方才受了刺激,等会喝了药就好好休息。”
墨璃尘摇头,闪着泪意朦胧的眼道:“不!你现在就得答应我,饶端王一死!你撤去他皇籍也好,放流也好,但绝对不能要他的命!否则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阿璃!”慕容睿临心头一阵酸涩,手掌紧握,又缓缓松开,再次紧握,这样反复了几次才令他冷静了下来,继而凝视着她的双眼道:“好,我答应你,不会杀了他,让他平平安安做一辈子的王爷,如何?”
感觉怀里人终于不再颤抖,慕容睿临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看着她喝下顾景善熬的药汤,躺下。
夜晚,见她终于睡了过去,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柔顺如丝的发丝,“阿璃,这件事我终究不能答应你。”
她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唯独这不可以!因为慕容宫玥的母亲是杀死他母妃的凶手!
他的母妃就是被柳云挖去双目,活活折磨死!这仇恨,他如何能放得下?他一定要万倍还给他们母子!更何况,她竟为了另一个男人恨他一辈子,这男人绝对留不得!
翌日正午。天气异常晴朗,云霞宫前花园,暖意融融,草与水同为碧绿色,那些憋了一整个冬天的丫鬟,太监皆面带笑意,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春日的到来。
闫青云正独自坐在院前的石凳上,石桌上正摆着一局棋,黑白棋子在尺许可见的棋盘上激烈厮杀,争夺各自的地盘,一子追一子,互不相让。她的头上有一两片落下的樱花,被轻风吹落,落在棋盘,为原本只有黑白二色的棋盘凭添上一抹亮色。
“宁妃倒是很有闲情逸致,这天还未转暖就在外头下棋,也不怕冻着?”
熟悉且温润的声音在闫青云耳边向起,她微微一笑,打量着棋盘上的局势,一子落下后才抬眼道:“臣妾正在等圣上。”
言毕,她又起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圣上。”
慕容睿临一敛衣袖,勾唇笑道:“起来吧,说起来,朕和宁妃也有两年未下过棋了,现在来一局如何?”
“好啊,臣妾乐意奉陪。”闫青云这么说着已重新坐回了石凳,皇帝未坐之前,她就先坐,这一动作已明显不合规矩。
慕容睿临却不恼,清眸淡淡扫了一眼棋局,笑道:“这局棋,显然是白棋占了上风。”
闫青云抬眼,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道:“圣上今日前来是要质问臣妾吗?”
慕容睿临作了个禁声状,“嘘,专心下棋。”
两人下了整整两个时辰,直至快要傍晚依旧没有分胜负,闫青云取过手绢拭一拭手心里的汗,道:“论棋艺,臣妾始终不是圣上的对手。”
慕容睿临将手中黑子一落,棋盘胜负早已见分晓,他笑道:“既然宁妃知晓,那为何要处处和朕作对?昨日,是你引皇后去的地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已丝毫无了暖意。
闫青云轻笑,道:“既然圣上知晓,为何不剥去臣妾的皮?您现在已有只手遮天的权利,臣妾父亲在与不在都已无关紧要了。”
慕容睿临淡淡回道:“因为,你不怕死。”
闫青云略有些惊诧,执棋的手一抖,当下问道:“那圣上想如何惩罚臣妾呢?”
慕容睿临慢慢抿着茶水道:“朕记得对你说过,若是再碰皇后一根头发,朕就杀光你们闫氏一族。”
闫青云冷笑一声,道:“圣上,臣妾怎么能害得了她?她身边有那么多个暗卫,怎么没阻止她去地牢?臣妾昨夜的确见过她,但真的只是恰巧碰到,见到她的时候,她已全身颤抖,若不是臣妾将她送回房间,恐怕您的孩子保不住了。”
慕容睿临蹙了蹙眉心,突然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能躲过暗卫,将阿璃带去地牢的,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此人就是马特峰!
马特峰?他为何要带她去地牢?还有,昨日殿内窜进来的墨狐又是谁带进来的?
闫青云掸了掸月白撒花长裙起身道:“圣上,起风了,臣妾该回屋了。”
慕容睿临放下茶盏,跟着她缓缓起身,问道:“宁妃,朕问你,古往今来,百姓最惧怕的是什么?”
闫青云笑一笑望向无垠的天际,继而回道:“盛世常忠肝,乱世百姓寒,百姓最怕的当然是乱世。”
“乱世?”慕容睿临喃喃了这个词,眉心越蹙越紧,心中那份不安越来越浓。
闫青云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道:“圣上,依臣妾看,您首先要查的是,昨日谁将那只狐狸带进了宫殿。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嗯。”慕容睿临轻声一应,已抬脚离开。无论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必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