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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火光冲天,将浓重的夜色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呛鼻的黑烟逐渐弥漫开来,呛的边围的士卒们直咳嗽,喉咙就如同被火烧一般,干哑疼痛难忍,眼泪和鼻涕如瀑布一般直流。
边围的火势逐渐向内延伸,柯酆的士卒们虽人数众多,可被火光逐渐包围,惊慌失措地自乱阵脚,从而失去了最佳的机会,等到阿部勒赶到想力挽狂澜,却已是无计可施。
这场火油箭战,倒是给了困境中的王奕凌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东边的火势渐大,炙热的火焰已逼到他所在的帐子,用手帕掩住口鼻,刻不容缓的背起宁寿公主,走出营帐,寻找一处火势不大可以突围出去的地方。
原本驻守的士卒要么变成了火人,烧的啪啪作响,最后变成一具具焦炭化的尸体,面目全非,要么一慌而散,王奕凌虽然掩了口鼻,可终究也是不敌这铺天盖地的浓烟,烟雾呛的他眼睛酸疼不已,眼泪止不住的狂流而下,只能眯着眼在呛鼻的浓雾中寻找着一处生机。
闵哲带着人一直守在东边的火焰圈的外围,他既然敢火攻必然也是给王奕凌留了一条生路,他从小伴着王奕凌一起长大,现在也是对他们彼此之间那种完美默契的考验,也只能希望王奕凌能猜到他的心思,这一切也只能靠赌了。
王奕凌一直在东边的外围摸索着出路,浓烟滚滚眼睛只能勉强眯着一条缝,凭着刚才的记忆,终于发现在东北侧的一个角落有一处火势微弱之地,那周围没有营帐,原本是他们堆放了一些废弃断裂的剑盾残片。
闵哲故意没有对着这里放箭,还在火攻后乘乱将这个角的木栅栏整个拆除,从附近吹来的火种只是燃了地上干燥的草皮,火势没有可燃物和火油的助力,越来越微弱。
王奕凌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卯足全力背着宁寿大步奔出火圈。
他就像磐涅的凤凰,突破火线,像英勇的战士磐涅归来。
这一次他们之间那知心的默契又一次完胜,待王奕凌走出火场后,闵哲拿起所剩不多的火油走上前想把路给封上,将敌军一网打尽。
王奕凌不断的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被浓烟侵蚀的肺给咳出出来。看见闵哲要赶尽杀绝,放以前他绝不会阻拦,甚至会做的更绝,可如今还是想给宽朵一条活路。
他忍着咳嗽劝阻道。“不要…火上浇油了,这条路算是报恩吧。”
“报恩?”闵哲不解的重复道。“报什么恩?”
“没什么,只能希望她能找到这条路。我们走吧。”王奕凌顺利的完成任务带着她的尸身骑马返回绥棱镇。
商闾和苻洛本就不多的人马却在她们的调令下,在如此慌乱境地中团结迅速完成集结,两国人马合并在一起,冷静沉稳的同心协力的寻找着出路。
虽然柯酆人数众多,此刻却像一盘散沙,许多刚刚经历生死,仗着自身地理优势率先逃出火圈的士卒们四处逃散,火海中的士卒面对着炙热的火焰热浪,呛的人窒息的浓烟,完全不听从阿部勒的统帅,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在火海中乱撞,火海中一片惨叫哀嚎声伴着“噼里啪啦”的烤肉声响彻天际。
任凭阿部勒和他两个副将如何呐喊统领,士卒们完全充耳不闻。
宽朵和众人在火场中捂着口鼻四处搜寻出路,她突然想起自己曾让王霖走东边,放眼望着东边也是火光冲天,可是这把火是他的人所放,定会给他留了生路,如今也无其他法子,也只能靠运气殊死一搏。
也因为她这一搏,带着商闾和苻洛的士卒们突出高温火焰的重围,虽也是损兵折将,死伤了不少,可是终究还是保全了大部分士卒的性命。
王奕凌马不停蹄的回到绥棱镇,也来不及收拾自己这灰头土脸的肮脏模样,重金请了两个婆子给宁寿公主梳洗打扮,边关条件有限,也只能给她换上普通的粗麻布衣,簪了寻常的木簪,她的肌肤容颜也因为时间的挫磨而开始变色腐败,发出了阵阵恶臭。
王奕凌这鼻子被呛的还未缓过来,或许也因为刚才一直和她在一起,已经习惯了这股恶臭,此刻他竟然察觉不到任何臭味,望着曾经娇俏可人的妹妹,如今肌肤已坏、容颜可怕、伊人已逝,明明她出嫁还似在昨天,如今却已变成了一具腐烂躯壳。
王奕凌匆忙的给她准备了一口薄棺将她仓促入殓。
“我能做的也仅有如此,希望你不要怪我当时没有开城门救你,你我虽是兄妹,我却也要顾及全城百姓的性命,但愿你来生不要生在帝王家。”
盖棺前王奕凌最后扶着棺材,再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真的便是永别,伊人已逝、但仿佛音容犹在。
安排好护送的人马,伴着初升的朝阳连夜送她出城,将她送回她所生所长、又爱又恨的故乡,也算是给她的母亲一些安慰吧。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伴着朝阳而结束,一夜绷紧了神经,倒也不觉着累,简单的用冰冷的湿毛巾擦了擦发黑的脸,脱去那身敌军尸体上扒下的军装,换上自己的衣衫,也顾不得休息,等待着留在黑龙沟斥候军的情报。
“报,商闾和苻洛的人马撤离了黑龙沟。”
“看来她真的找到了路,也算报恩了。”王奕凌轻声自言自语说道。
虽然对敌军绝不该意气用事,绝不能心软,就该铁拳铁腕,杀伐决断,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可他却还是给了宽朵留了一条路,只能希望这并不是错误的选择?
“报,柯酆军伤亡惨重,大火仍未熄,逃出来的散兵不过数百人,其中不少伤势严重,只是阿部勒未有音讯。”
“派人接着守着黑龙沟,有阿部勒的消息即刻来报!”王奕凌负着手站在城楼上望着黑龙沟的方向,不知那不断升腾的黑烟里夹杂着多少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