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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云轮奇怪了一下,虽然夏侯惊早有交代,但是他感觉太过奇怪,还是尝试着打开了一点点眼睛,光刺进来,一下好痛。
他忙捂住眼睛,还好这屋中的光线本就不够,他又蒙了遮眼布,这才勉强没有受伤,稍稍忍住了一轮痛苦,他依旧觉得屋中有人,虽然那阿福还是在睡觉,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
但他觉得屋中有人,或是有别的生物。
“谁?”再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但是卓云轮的眼睛适应了光线,隔着软布稍稍看到,屋中一个东西给人拿了起来。卓云轮马上寻着模糊的视觉伸手过去,却只是碰到了那给人拿走的东西的尖端而已。
但是只是这一下触觉,他立刻就明白了,是那把剑!
就那把惹祸的剑,白焆之前用的剑,依钟准的说法,那该是银雪城少城主卫宗玄的宝剑。
何人如此执着,一定要得这把剑?
又不是一把特别的好剑,不过是烙了银雪城的“卫”字而已啊?
“混蛋!”
卓云轮骂上一句,在屋里跌撞一番,总算是找到了大门,他开门追出去,就算自己不能追到那剑,总算是能看个大概方向,等会也好跟钟准指路啊。
他冲出去,抬头想要再看清一些那剑给什么人带走,往哪个方向去了,结果抬头起来,只看到一片黑乎乎,什么都没有的黑夜而已。
“糟糕!”再骂一句,他要伸手扯自己脸上的遮眼布,忽然有人,皮肤冰凉,手指纤长轻轻压在他手背上,低声道:“莫要如此,回头眼睛不会好的。”
“我不要你关心!”卓云轮大叫,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被陈植之唤做校长之人。他退后一步,当即就要拔剑,怒道:“原来是你偷剑!”
“我要那东西做甚?”校长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声音就在卓云轮耳边。卓云轮惊恐回头,还是要去扯眼布看,再次给校长压住了手。
他其实十分温柔的声音压下来道:“今晚就是你还我一愿的时候,你……”
他说:“还有钟准。”
卓云轮一道心惊,不想此处还有另一个人。校长喊了钟准的名字,他才总算感觉到了钟准的气息,朝前看去,卓云轮失控呼道:“钟兄你在这里,怎么坐视不理,有人盗走宝剑。”
“放心,那剑丢不了。”回答他的还是校长。
校长这边说完,那边他似是召唤了钟准过来,卓云轮看不见,只感觉人走过来,一股热浪,到了他的身边。
校长在二人中间,一边是钟准一边是卓云轮,他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很轻一句:“随我来。”
“来,来哪里?”卓云轮才说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曾望山的别院院中。
空气里,扑面过来,是浓重的树叶清香。
他该是来到了一处树林茂密的阴凉地,不知何处,但看不见的朦胧之中,卓云轮感到了安宁和平静。
周围一片宁静,只有初春肆意生长的草木香味。
“我在哪里?”他问校长,也是问钟准。
校长道:“你在我飞升之地。”
“飞升?”卓云轮弄不明白,钟准也弄不明白,他终于说话了,问校长:“阿籽,你不是九千九百九十岁吗?离一万年……”
“一万年?就一定要是九千九百九十岁再加上十吗?”那名作阿籽的人道,他似是往前走去,卓云轮只感到他的长发抚过自己的面颊,他的长衣滑过自己的身体。
浩瀚之中,他说:“时间……只是错觉……人生啊……皆是镜花水月,如露亦如电。”
他声音远去,先是距离,然后……是高度。
卓云轮感到他去了一个高处,不禁问身边钟准:“校长呢?他在哪里?”
钟准道:“他在塔顶。”
“塔顶?”卓云轮问:“我究竟在哪里?我……”
为何要在这里?!
“你们两个。”
校长的声音从高空中落下,对二人说:“是我选中之人,亦是我选中之剑,在我飞升之日,为我守住门庭!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用眼睛视物,钟准,闭上你的眼睛!”
“哦。”钟准爽快听话,好像只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他闭上眼睛,却反身拔了剑。
卓云轮听到他的剑出鞘的声音,也依稀看到他转过身去,侍卫一般守在了那里。
但他还不是太清楚,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又要做什么,他抬起头勉强睁了一下眼睛,朦胧之中,似是看到了佛塔,和那佛塔上,长发长衣,仙子一般身形的神袛。
“你倒是刚刚好,”校长笑道,卓云轮用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他刚好眼瞎,就连闭上眼睛都省了,只是……
“你要我和钟准不用眼睛,那我们要如何为你护法?”
“我姜籽天下第一,会要你们这样的凡人护法,可别笑掉我的大牙?”校长在塔顶道。卓云轮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到原位。
他再走一轮又走回原位,知道自己这下是逃不掉了,只能去问校长:“你既然不要我们护法,又把我和钟准弄到这里来干嘛?”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但我需要你们二人,不,”校长稍稍停下,再开口,他声若沉钟,空中而来,坠在卓云轮身上,让他全身细胞都沉了下去。
他说:“是你们手中之剑!”
“让你们手中的王者之剑做出选择。”
“不要用眼睛去看!”
“不要用耳朵去听!”
“以心御剑!”
“以剑做心!”
“做耳!”
“做眼!”
“做心!”
“做魂!”
“人剑合一!”
校长仰起头,站在千年高塔之上,等着那个人,那个他也不知道会是谁的人,走过来,告诉我。
“我是什么?”
而他……
说我是什么?
这一夜,我就将化作什么!
万年等待,只为此时,此刻!
校长闭上眼睛,钟准闭上眼睛,卓云轮……也闭上了眼睛。将自己交给剑,我手中这把王者之剑。
时间,再往前,来到两小时之前——
马车载着年轻的君王,他本是要去城外的佛寺见他久别的相好,但行到中途,一直为他找乐子的太监忽然跑来,与他说那云霄楼的花魁娘子,今天突然病愈可以见他了。
君王在马车里踌躇。
天已经黑了,此时还去云霄楼那样的地方,会不会不好?会不会……
“有鬼?”君王在车内问他的随从。
其中一人,持剑冷笑,道:“圣上怎会有这样的担心,莫不是跟那姓翟的荒诞之人在一起久了,听了太多他乱编的故事。”
“倒也不是?”马车里的君王沉思片刻,喃喃自语:“但她还在白马寺等着我啊,我答应去看她的……”
“她?谁?”同行的王爷问他。
车内人影摇了摇头,随后道:“还是先去云霄楼吧,花魁娘子或许不会等我,但她会一直等我的,她会一直等我的,我是知道她的。”
马车向前,夜已深,路上行人了了,只有前方,是鲜红灯笼的梦里楼阁。
一小时后,也就是霹雳落下的一小时前……
夜已深,路上行人了了,唯有一辆马车,一个老车夫,一匹老骡马,缓缓向前,穿过树影和潮湿的泥土气息,走啊走,轱辘碾过黄沙路。
忽然,马车不走了。
车内灯火亮起,一个女子轻轻撩开帘子问赶车人:“怎么了?”
“前方有人……”老车夫说话间声音发抖,身体不由自主,跳下车去,跪到地上,失声大叫:“求求菩萨……求求菩萨……”
“菩萨?”女子应了一声,挑帘出来。
那路前人她出来,笑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玩闹一般转着自己的额边银发,道:“我可不是什么菩萨,老先生可莫要这样说,折煞了我了。”
“你是……什么?”女子问。
黑夜中,他眼中灰眸翻动,霎时间银光灿烂,整个大地都似被银沙覆盖。
一片银光,辉煌之中,高溟看着那车上的女子,道:“我是龙王。记住,姑娘,你今晚所见,皆是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