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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将房中的闲杂奴仆支开后,我便叫竹俏给我研墨,想着把今日我经过的王宫周边的街道和府宅平面画给下来,这样日后出府寻人之际也不至于没有方向一通乱撞。我照着脑海中的记忆,涂涂画画雍瑟王宫到怀王府周边一路的街道布局和房屋府宅构造。
“给王爷请安。”糟了陆商怎么这个时候来我房里,下人不是说他一回来就入了舒儿姑娘的院子里头去了。
来不及了,要是被他看到我私下研究雍瑟城的布局图,他怕是会对我起疑,我瞧了瞧竹俏刚研磨好的墨,于是一股脑将墨水全部倒在即将画好的图上,随即换了一张新的宣纸:“竹俏快快站到书桌前摆好姿势。”这是我俩之前常玩的把戏。
假装没听到门口小厮的通传,我握着毛病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勾勒线条:“竹俏你别动,这才多久你就站不住了,很影响我发挥的好么。”
“公主,奴婢站这里一动不动都两个小时了,您何时能画好呀?”竹俏弯了弯腰,又蹲下给自己捶了捶腿,一副好似真站了两个时辰的委屈相。
“这是在画什么呢,让本王瞧瞧。”陆商走到桌前,还未等我与他见礼就直接绕道我的身边,拿起桌子上我刚为了应付过去而胡乱涂的几笔。
“臣妾见过王爷。都是些小女子的玩意,我胡乱画着玩呢。”说完我就想将他手里的画纸取回来。
“王妃这画法,本王之前倒是闻所未闻,不知是否是你们暹月国独有的?”见我想抢回他手上的画纸,他竟又故意的将手里的画纸往上扬了扬。
听出来了他这话里有话,我也不甘落后对答道:“王爷莫要取笑臣妾了,臣妾画技拙劣的很,我们暹月国很多画师倒是画法精绝,可惜我未习的半分。”他个子极高,我怎么也够不到他手上的画,趁他一个不注意,我拉住他腰间的佩带踮起脚将他手中那惨不忍睹的画抢了回来。
他先是一楞,可能没料到我会抓着他腰间的佩带直接抢,待反应过来之后,他反倒笑了笑,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有种很透亮的光,瞳孔深邃,他的唇慢慢凑近我的耳畔:“本王怎么感觉,我的王妃就跟今晚这幅画一样有趣而神秘,不知本王猜的对不对呢?”。他倒丝毫不在意旁人看起来他抱着我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我哪受得了这般,赶紧挣脱他的怀抱。“王爷说笑了,臣妾有何神秘的。”
“既然如此,夜深了,王妃就早些休息吧,本王还有些公文要看得回书房去了。”终于把怀王殿下送走了,我赶紧翻出来已被墨渍浸透的平面图,没法看了,只得重新再画一张。
第二日,我还未起,门外就传来了通禀之声:“妾身舒儿来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望舒儿搞什么鬼,本王妃昨个不是说了免了免了么,这一大早天微微亮就来请哪门子安呢诚心给我添堵:“竹俏你去告诉她,昨个说了免了免了,她耳朵不是很好的话,我今日就再说一遍,再不听好就让她去请大夫看看耳朵。我最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了……”竹俏一字不落的讲给门外的人儿,说完将她打发走了。
用过午膳,我坐在书桌前研究画好的布局图,想着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才能出府一趟:“公主,那个叫舒儿的妾侍又来给您请安了。”竹俏进来说道。
“让她进来吧,看来今天她不给我请个安是不会死心的。早见早点打发走。”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给您请安了。妾身早上打扰了王妃休息甚是过意不去,想着这个点刚用完午膳,来给王妃娘娘赔个不是。”
“好,安也请过了,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你的院子去吧。”
“王妃可是在画画,舒儿也喜欢,奈何技不如人,可否有幸请娘娘指点一二?”见我桌子上铺了宣纸,她便绕过来想瞧一瞧桌上的画,我不动声色的将那张布局图往书下压了压:“说起指点,这偌大的雍瑟城内谁不知千金难求我们怀王殿下一笔画,放着怀王殿下这高师不用,我可不敢班门弄斧,你说对么?”
“王妃说的极是,妾身是怕王爷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来指导妾身。”
“怎么会,全府上下哪个不知你舒儿姑娘是被怀王殿下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但凡你开口,王爷岂会有不教之意。”
“王妃娘娘,您才是王爷心里的人,舒儿不敢造次,还望娘娘莫要这么说,舒儿惶恐。”又是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这娇滴滴的美人此刻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她定是以为我是打翻了醋坛子故意这么说,实则在暗戳戳的提点她认清自己的妾侍身份呢。苍天可鉴,本王妃说的都是真心话,毕竟我刚入王城没几日就听得了整个雍瑟城都传颂着怀王殿下独宠这位妾侍十几年如一日的佳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美娇娘,我又将桌上的布局图又描了一份,这样出去探寻英招公子的时候我就可以和竹俏每人一份,画好之后收起来将其藏在书架上一个最不起眼的瓷瓶之中。
“竹俏,为了避免夜场梦多,我们近日得想个法子出府一趟。我有种说不上来的赶紧,总觉得怀王府里的人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我怕多耽搁一天我们此行的目的就越难达成了。”
天渐渐变凉起来,晚上我躺在放满热水的浴桶里面舒舒服服的泡澡,一边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陆商既同意放我门出府还不起疑。
就在我思考之际,就听到书桌那侧传来丫鬟的尖叫声;“什么人,来人呀抓刺客……”
刺客,我在夏侯王朝也没什么仇人吧,为何会有刺客出现在我的房间。竹俏赶紧给我穿戴好衣服,将我护在身后。
不一会管家就带着一堆护卫和护院浩浩荡荡的将我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仔细搜,任何角落都别放过。”
“王妃娘娘,王爷已在回府的路上了,您别害怕,有大批的护卫和护院在,即使一只苍蝇也别想溜出王府去。”管家前来通禀道。
“公主,房内什么也没少,也无任何人受伤,这刺客是冲着什么来的呢?”竹俏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无一丝异样。
说话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参见王爷。”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陆商一进门便近前来查看我是否受伤。“我没事,我连刺客面都没见上。”被我这么一说,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本王怎么觉得从王妃这话里听出一丝遗憾,莫不是想会上一会这刺客。”
“不遗憾,还是命比较重要。”我回答道。
说着说着,娇滴滴的舒儿姑娘就出现了:“王爷您可回来了,妾身听说王妃的院子进了刺客,甚是担心,于是想着过来探望一下,看到王妃娘娘没事我就放心了。”
陆商走到望舒儿的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芊芊玉手:“手怎么这么凉,可有受到惊吓?”
“有王爷在,舒儿就不怕了。咳咳……”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夜里凉也不知道给你们主子出门披件衣服。”我倒是入府之后第一次见怀王殿下训斥奴婢。
“回王爷,奴婢知罪,是舒儿小姐担心王爷王妃的安慰着急来探望,就没顾得上换一件厚衣服。”小丫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回答道。
“天气凉,你身子弱经不住这寒气,本王送你回院子去。”说着陆商就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舒儿姑娘身上,动作极尽温柔的揽着她向别院走去。我见这二人的背影看上去好似一对画中的璧人,陆商这么宠爱舒儿姑娘,如若不是王室非要纠结于出身家世背景,硬塞了我当这怀王府的王妃,唉……
“去小厨房做些王爷喜欢的糕点一会送进来。”进到院子里,舒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厨房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
“王爷,舒儿办事不利,此次还惊动了王府的护卫,请您责罚。”
“无碍,可有在王妃房内查到可疑之物?”
“回王爷,王妃书架的一瓷瓶中藏了两张手绘的一模一样的王城周边布局图,不知为何用,除此之外未发现其他异常。”
“王城周边布局图,她画这布局图有何意,图纸上有作什么标注么?”
“那倒没有就是精准的标注了街道和各大府邸的位置,除此之前没有别的。”
陆商将修长的十指交叠在一起,抵在下巴处,嘴角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好戏刚开场过早戳破那就太无趣了……”
眼看暑气渐消,这爽朗的日子渐渐多起来……
自我嫁入怀王府竟也有一月之久,在这一月之中,怀王殿下到我这思懿院的日子寥寥可数,倒也不是我有多不受待见,我盘算了一下主要原因有二:一则是确实朝中事务繁忙,二则呢这王府里面还有个美娇娘舒儿姑娘,我自是排不上号,也倒乐的清闲。
这日用过晚饭之后,见夜色深沉如墨痕,繁星绕月似鲛珠,于是吩咐婢子搬来躺椅放在院子的那几棵花朵开得极好的玉兰树下,我对这几棵玉兰树是格外偏爱的,在我的家乡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花树,竟是先开花,花谢之后再生长出翠绿的枝叶。有时一场夜雨过后,第二日一早便见满树的繁花,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的时候觉得它简直比我见过的最神秘的巫术还要神奇百倍。
我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前几日在小丫鬟那里搜刮到的一本话本名曰不二君子传,话本嘛我之前又不是没读过,无外乎讲的是男男女女长相厮守之事,以便茶余饭后供养在闺阁的富家小姐门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读。这本话本的名字倒是起的有点意思,写的应该是叫这个不二君子的故事吧,说的是雍瑟城里面一位叫做不二君的公子,这位公子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引得城内无数世家小姐仰慕,却无一遇见过心仪之女子,一场偶然在打马巡街之际偶遇一乐坊乐姬名唤树儿后发生的绝美爱情……
不二君,树儿,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话本中的两位主角就是这夏侯王朝大名鼎鼎的怀王殿下和他的宠妾树儿姑娘的欲盖弥彰版本呢,不二君不二君意指我们用情专一的怀王殿下,树儿树儿可不就是舒儿姑娘嘛。怪不得当时那些小丫鬟看到我要拿走这话本时脸上是那般惊慌的神色,私下议论窥探家主及其内厅之事,这要是被府里的管家看到,轻则挨个几板子,重则怕是要被除籍赶出王府去了。
我看的兴趣正浓,故事情节戛然而止,敢情这话本子不止一册呢,我这刚看到精彩的部分后面就没了,于是让竹俏喊来那几个小丫鬟问她们可有下一章节的话本,都摇摇头表示只有这一本,她们也是第一次买这话本,以后再也不敢背后议论这话本之中的内容了,求我千万别告诉管家。
于是我说不告诉管家也行,但是她们得告诉我从哪里可以买到下一册的话本,在得到了贩卖话本的店铺位于北门大街,冰房巷子口的一处书肆内,我便放走了这几个小丫鬟。
树儿姑娘落水之后也不知道怎样了,不二君有没有去看她,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夜色渐浓,趁的天上的星星愈发的耀眼起来,我合上书搁在身上,将两手探入竹俏刚给我盖在身上的绒毯里面,真暖和呀,困意袭来,那不如就随它睡去……
睡梦中似有什么软软的,带着淡淡香气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是树上掉落的玉兰花。
我掀开绒毯站了起来,面前的这棵玉兰树是几棵里面长势最好的,繁密的花朵压弯了枝叶。在这一簇弯下来的枝叶上面,竟然让我看到了独独一朵的紫粉色的玉兰花。像是探到了什么宝藏一般,我站到躺椅上努力的踮起脚尖伸手想嗅一嗅它的香气。
“在做什么?”就在我的手似碰非碰到的瞬间,我背后就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陆商站在树下。
“你看到那朵紫粉色的花了么,就独独那一朵,我在想它的花香是不是跟白色花的味道不一样。”我用手指了指,许是花儿太美也或是我仰着脖子太久脑子有点迷糊,回答的瞬间竟忘了使用敬语,还好他也没察觉到有何不妥。
听完,他或是觉得我的行为有点不可思议,倒也只是嘴角淡淡笑了一下,三两步走到我面前,将我从躺椅上抱下来说道:“小心些。”转身只见他走到那簇枝叶的下面,微微一抬手就探到了那朵紫粉色的花朵上:“是这朵么?”我点点头,眼见他手就要一用力将花朵摘下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钻入他怀里,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别别别,我只想闻一闻就好,摘下来过不了多久就枯了,太可惜了。”听到我这样说,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用力想要将它摘下来:“你近前些来。”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将我调转了个方向,使我的背贴在他的怀里。他探手将那簇花枝压到比方才更低的位置,刚够我踮起脚尖嗅到那朵紫粉色的花朵的香气。
“闻到了么?”
“嗯。”
“跟你想的可有不同?”
“貌似好像跟白色的味道无甚差别。”等我说完他这才将拿花枝的右手慢慢松开,左手还小心翼翼的护在我的额头前,将刚才那簇枝叶放回原有的高度去了。
多年之后,哪怕记忆斑驳,我想我仍会记得那日,玉兰花树下,花瓣离落,我回头的瞬间他还是站在不远处为我折花枝,如果那时候再等一等是不是就可白了头,步履蹒跚到没有力气分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