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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茁拿着一块红布,捏着绣花针不知该如何下手,她也跟着青儿学过一段时间刺绣,可是绣的不好就丢开手,再也没的捡起来过。这会儿重新拿起来,才发现早先学过的也给忘的一干二净。
青儿抿了嘴拿着绣线进来,“你只管帮我分线就好。”
自个掂了绣花针,帮她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幸好有你,不然婶婶可要生气了。”贾茁吐吐舌头,老实的去给她分线。
绣花针比她在另一个空间见过的最小的针还要小,线更不是囫囵着就能用,全部要分成好几股才能绣出颜色过渡自然,图案细腻的绣活。
她一边分线一边嘀咕,刘氏知道她绣活不好,也没有让她绣成套的嫁妆,只叫她自己绣个红盖头,剩下的,直接去喜铺里买现成的,零星的就叫青儿帮着绣起来。
青儿即是妹妹又是小姑子,若是往小姑子的身份论,哪能帮嫂子绣嫁妆。可在王家这些规矩都不管用,刘氏发现规矩行不通也就罢了,只求把事儿圆下来不出差子就行。
“我哥昨天才给我买了一盒抹手的香膏,今儿又许我了一匹新料子。”板儿知道妹妹在帮着贾茁绣盖头,私下许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全家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只瞒了刘氏一个人。
“他现在手里有银子,你就该多敲些出来。”贾茁半点不替他心疼,还帮着青儿出主意。
“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嫂子的,小姑和嫂子不是应该不对付吗?”青儿捏着针笑的直抖。
“跟那些小姑娘们一块玩可以,可别听他们说风就是雨,你是小姑子吗?你永远都是我妹妹。”在贾茁的支持下,青儿和在赵家认识的那些小姑娘常有来往,还在自家摆过一场赏花会,请了小姑娘们来玩。
当然,赏的自然是多罗,还在外头订了二两银子一桌的宴面,替青儿作脸。
“什么妹妹,明明就是小姑子。”板儿有事中途回来,听到最后一句,急的赶紧跳出来反对。
贾茁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了,故意不去看他,只自言自语道:“咦,怎么有些读书人进姑娘家的闺房也不敲门的。”
“你开着门呢。”板儿理不直气不壮,倚在门框上小声道。
市井百姓家的房子,没有什么内室外室,更没什么暖阁,直接开了门就是卧室。有一架屏风挡在床前,就算隔出个内外室来。为着光线充足,贾茁将门和窗户都打开,结果就让一个没有敲门的家伙下不来台。
“哥,你怎么今天回这么早。”到底是不忍心亲哥哥吃瘪,青儿一面笑一面替他打圆场。
“今天是去李家的东府坐客了,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哦。”贾茁点点头,没有置评。对于李纨母子,她的原则就是当成陌生人,不去刻意来往也不会刻意疏远。该有来往的时候,比如李纨当着一堆人的面请她去坐客,她是一定会去的。私下里也不会与之交恶,但想叫她真心与他们相待,那也是不可能的。
“哥怎么会去他们家,是有人请你吗?”青儿看了看贾茁的脸色,赶紧问道。
“是贾秀才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学子过去赏他新得的一幅字,顺便讨论讨论学问,互相请教各有启发,实在助益良多。”板儿一脸无辜,被人拉了去才知道是东府,总不好掉头就走吧,别人问起来你们俩家怎么结了仇,他又要怎么答。
“去就去吧,我和青儿不也去过吗,还收了人家的礼。你怎么就不能去了,我有那么小气吗,不过是觉得奇怪,这都要乡试了,还请人去赏画,不会有妨碍吗?”
贾茁“噗嗤”一笑,嗔了他们兄妹一眼,又指了凳子,“还不快坐,没得上我这儿来,还要罚站。”
“谖。”板儿赶紧挨着贾茁坐下,看她白嫩的小手上缠着极细的五彩丝线,在他眼里比刚赏的画可好看多了。
“本来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贾秀才说,做学问讲究一松一驰,一直绷着也不好,咱们这才放心去了。再说都是去讨论学问,也不尽然是无用的。”板儿见贾茁无意怪他,赶紧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开了眼界,看中了什么,我给你置办。”她现在手头攒了不少银子,别的地方不欲张扬,给板儿置办些东西,倒是无妨。
青儿捂了嘴偷乐,板儿伸手摸摸贾茁的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贾茁一巴掌将他的手打掉,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真没想到,李家那般清贵的人家,竟然也有这般的阴私。”板儿叹了口气,对于李守中这个曾经的国子监祭酒,读书人都会有着天然的好感。
谁能想得到,他的儿媳妇竟然会做这种事。七个小孩子,除了两个稍大的姑娘家没出现,其余几个在院子里胡天胡地的闹腾。又是琴又是笛子,小孩子玩疯了的笑声,打闹时的哭叫。光声音不算,还不时有下人进来问,有没有看到他们小主子养的猫跑进来。
恨不得比集市还有热闹几分,哪里是家里有读书人的作派。直叫板儿开了眼界,心里直摇头叹气。
贾茁听了也瞪圆了眼睛,随后又笑了,“只怕是两败俱伤呢。”
李家叫人来打扰贾兰读书,贾兰却通过当地读书的口,把李家内宅的阴私宣扬出去。这事没有赢家,只叫人看了一场笑话而已。
板儿也明白贾茁的意思,“他大约就是想出口气吧。”
东府是李家的,他只是一个外姓人,人家怎么闹腾他也不方便出声。但若是现在搬,没多少日子就要去金陵参加乡试,这个时候折腾搬家,一来一去,时间尽消耗在了路上,更不方便。
贾兰没有办法改变,又不想叫人这般容易得逞,便干脆来了这么一手。
几次之后,那边才反应过来,哭哭啼啼过来找李纨,口口声声没管束好孩子,要跟她请罪。
李纨知道这是找上门来说坏她名声之事了,不惊不恼道:“你这话倒叫我听不懂了,几个孩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别说我稀罕,就是兰哥也是极喜欢的,我怎么没觉得你管的不好呢。再说了,真有管的不好的地方,也不该我这个外人插手不是。你过来的正好,我正好要将帐本交给你。”
“什,什么帐本。”柳氏刚哭了一个开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你糊涂的,东府本来就是李家的产业,我这个借居之人,之前掌着帐本也就罢了,哪能主人家来了,我还霸占着不还呢。”李纨说的理所当然,柳氏则是惊喜交加。
金陵李府的家,柳氏自然当不了,没能想到还能在东府当一回家。谁不知道管家最是有油水,她如何能不心动。
“这不好吧,明明是大姐先来的。”柳氏虽在推辞,眼睛却黏在帐本上挪都挪不开。
“之前没有李家的人过来,我管也就管了,如今你过来,我不交还给你,就是我的不对了。”
李纨推让几次,柳氏也就欢欢喜喜接了。
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只一心想回去看帐本。
“时间还早,干脆就把你的人喊来,做个交接,几口人的事,简单的很。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归我们自己出,兰哥如今什么都要单做,这吃的上头也归我们自己出。”
柳氏越发觉得好了,公中拔过来的银子,肯定是按着人头来的,如今他们自己管自己,难不成这会管公中要自己的份例不成。
当下就喊了自己身边的婆子过来,把帐面一接,想着在这几个月里,能捞一点是一点。
等人走干净了,李纨往罗汉床上一靠,自有丫鬟上前帮她捶腿。
只见屏风后头走出一个人来,丫鬟迟疑了一下,见李纨点头,便垂了手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娘,是儿子孟浪了。”贾兰苦着脸,论手段,自己果然落了下乘。
“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了还不知道,知道了还不肯改。你借了别人的手宣扬柳氏的错处原本没有错,但错在,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她不是好东西,你娘又能是好人?别人只会说孀居守寡的大姑姐,回了娘家还要搅的娘家不好过。以后哪家规矩懂事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呢,我们一样是吃亏。”
“娘……”提到亲事,贾兰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等她看清楚了帐本,要么消停下来,要么乖乖回金陵,我的儿,你乡试的时候,还要回李府,将人得罪在明面上,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娘,你别忙着收拾东西,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贾兰早就想好了,这会儿才告诉母亲他的决定。
“你不会是怀疑……”李纨说不下去了,看着儿子只剩下哽咽。
“外祖父和外祖母定然是希望我们母子好,可是忠顺亲王在朝中势大,难保几个舅舅就有人受不得这般打压,儿子不想最后关头再出岔子。您就呆在万念县城,儿子拜托西府照应一二,反倒是放心。”
“好,都听你的。”李纨噎下心头万般的思绪,点了头。
这边贾兰说服了母亲,那边柳氏看了帐本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公中的确送了份例过来,米面油布还有冰例等等,可是公中定的米是普通的中等米,他们一惯吃的都是上等米,要自己加银子去买。面油布皆是如此,全比平日用的要差一等,不仅没得油水可捞,想和平时一样,还得往里倒贴钱。
“之前是怎么平的帐。”柳氏问几个婆子,眼神凶狠的好像他们贪墨了一般。
几个婆子今儿才接手,就是想贪也无从着手,搓着手叫起了撞天屈,“公中定例一惯是这样,之前在家里,也是老太太自己从私房里贴了银子,才叫诸位主子吃的上等米,用的上等布。”
“家里的事我自然知道,可是这里呢?”老夫人有银子,家里谁不知道,一家大小都靠着她吃喝。可也没让管家的大嫂少捞啊,眼看着大房的儿女穿的用的俱是好的,大嫂的嫁妆才多少,如何贴的起,还不是管事的时候揩出来的油。
“之前一直是姑太太在贴补,如今……”如今归了你管帐,她如何还会贴银子。就是你想拿捏人家都拿捏不到,人家直接不要公中例,管起门来吃穿用度都用自己的。几个婆子不敢再往下说,只提了个话头,便打住了。
“她,她,她这是……”柳氏目瞪口呆,深恨自己昨天昏了头,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她这是故意的,报复绝对是报复。
不行,帐本要给她送回去,柳氏说动就动,风风火火赶到李纨住的地方,还没进院门就被几个丫鬟拦住了。
“咱们主子病了,大夫刚走,正在熬药。大夫可说了,这病过人,主子特意吩咐让舅奶奶和小少爷小小姐们千万别进去,过着人可不是好顽的。”丫鬟拦住柳氏,好言相劝。
柳氏心中怀疑,这也太巧了吧,立刻就闻到一股药味。眉头一蹙,她可带了七个孩子来呢,赶紧退后一步,掩鼻道:“那就等你家主子好些了我再来。”
“是,舅奶奶慢走。”丫鬟送走柳氏,回到院子一看,一个小丫鬟正在打扇子,将一股药味送到外头,笑着给她抓了一把果子。
进去回禀了李氏,李纨手里持着一本书,“嗯,这些日子我就一直病着吧。”
只要在贾兰出发之前好起来就行了,李纨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是,奴婢懂了。”丫鬟笑着退了出去。
李纨扛得住,柳氏却扛不住了,七个孩子加上她的衣食用度,真个儿管起来才知道难处。她不想贴银子,咬了牙按公中的份例吃用,孩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庶出的还不好意思说话,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已经嚷嚷着要回金陵了。
等到管事婆子过来报这个月的用度不够了,柳氏顿时慌了神,“定是你们克扣了,明明是一个月的用度,怎么会不够。”
婆子只得一一跟她掰开了揉细了说,“公中定的炭例管够烧一日三餐饭,可是有七位小主子在,除了三餐,要加茶点,糕点和甜汤,还要备着宵夜,随时饿了就有得端。不说炭,就是米面油糖都不够了。”
小孩子一餐吃不了多少,但他们一日要吃好几餐,餐餐都要做细精了,随时饿了馋了就要有东西垫上,可不象大人那么好伺候。
“好,这些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布料都不够用了。”柳氏抓着一个错处问道。
“六少爷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滚到泥里,衣裳洗不出来了,三少爷去兰少爷书房打翻了砚台,染了一身墨,衣裳也没法要了。还有三小姐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柳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事情都赶到一块了。
这地方没法呆了,再呆下去,她要贴多少银子进去。她的孩子都姓李,合该让李家来养。这么一想,她扯了嗓子喊道:“收拾东西,咱们回金陵。”
柳氏一走,李纨的病就渐渐好了,她还诧异,“这也太快了吧,才撑了几天,真是一个铜板都不肯贴啊。”
丫鬟们俱捂了嘴笑,“象主子这么大方的可难找,您别以为人家都跟您一样是菩萨心肠。”
东府终于得了清静,眼瞅着离乡试的时间也不远了,贾茁在溯云坊看中一套意头极好的文房四宝,叫板儿给贾兰送去,算是还了上回的礼。
“也不知道能不能取中,不过我哥说他学问是极好的。”王家的院子里十分热闹,轮到青儿做东道,邀了几个小姑娘到家里来玩。
院子里搭了葡萄架,下头摆着石桌石凳,桌上摆了果盆,又上了冰碗。井里镇过西瓜切成丁,让他们自己取了加到冰碗里,吃起来也不怕弄脏衣裳,姑娘家边吃边聊,好不快活。
“取中了又怎么样,学问好也要看命好不好。”一个突兀的声音让众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赵家大奶奶的嫡女,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几乎是这群小姑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抿紧了嘴巴不吭声。
自家大哥跟贾兰交好的姑娘不乐意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不就是你家表姐没有被人相中吗?也值得你替她在外头得罪人。”
罗家瞧中贾兰的事极少有人知道,但当天去的人多少心里有谱,这个姑娘人小鬼大,心里门清儿。平时倒不敢拿出来说嘴,今儿话赶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自己愣了,赵家姑娘也“哇”的一声哭了。
贾茁见状,赶紧将赵家姑娘往自己怀里一带,拉着她去自己屋里洗脸。青儿则安抚剩下的人,将事情给岔了过去。
“别哭别哭,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也是随口一说,说完才知道说的重了,是不是。”贾茁对跟青儿来往的小姑娘都观察过,都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说有些任性有些刁蛮是真,憋着坏水一心使坏的,倒还真没有。
赵家的姑娘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别人说什么便爱信什么,贾茁还真不相信她有替罗五姑娘出头的想法。
“我,我不是有意咒他的,真的不是,他,他就是命不好。”赵家姑娘不是第一回来王家了,贾茁看她偷偷瞄后院种的多罗,还送了一株给她,她当宝贝似的养到如今,心中自然对贾茁有几分亲近之意。
“我们雅雅还会算命啊。”贾茁虽然在笑,心里已经开始怀疑,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贾兰的命不好,是不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
“可是,三婶婶就是这么跟胭脂说的。”赵家姑娘洗了脸,很认真的回头对贾茁说道。
她的三婶婶不就是白惜吗?胭脂是白惜的陪嫁丫鬟,一向亲密。
“你三婶婶知道你听到了吗?”贾茁一直觉得白惜的行为有些奇怪,如果再对着孩子说这种话,她就要怀疑,白惜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
“她不知道,家里有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她爱在上头跟她的丫鬟说话。”赵家姑娘闻了闻贾茁的面脂,又看着香粉盒,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喜欢就抹。”贾茁替她把香粉盒打开,这是板儿送的,她平常不爱妆扮,就一直搁在上头。
赵家姑娘满心欢喜的抹了香粉,嘀咕了几句她娘说她太小,还不能抹这些,然后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事说给贾茁听了。
原来赵家的大花园里头,赵家姑娘从小到处摸爬,找着了一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个石墩子下头的空洞,可以容纳一个人藏身。
上头偏巧就是白惜爱坐着看风景的地方,四处空旷极适合说话。没有想到,她防来防去,却没防到下头有个孩子。
赵家姑娘并没刻意去偷听,只零星听得了几句,有些早忘了,有些还记得,有关贾兰的事,就是她记得清楚的事。
“我三婶婶说话可准啦,她说过你会和青儿的哥哥定亲,结果你们就定了。她还说过青儿会嫁给李宏,我问过青儿认不认得李宏,她说隔壁就住着一个叫李宏的。她说贾兰会死,那她就一定会死。”
赵家姑娘说的很认真,这是属于她的小秘密,此刻却没忍住告诉了贾茁。
贾茁一把搂住她,“你还告诉过别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