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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将路农行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只是门口多了两个手持盾牌的安保人员。门前的石狮下摆满了自发前来吊唁的市民留下的黄的或白的菊花,菊花的边上还堆满了苏城招牌糕点。环卫黄阿姨把周围打扫的异常干净。
回到局里,元同泽把队员们全部赶回家休息,一个人待在案情室偷偷地喝着杰克丹尼,一边把全部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在白板上写下大大的“红色雨伞”四个字。
没有回家,杜微非常担心,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结尾问要不要来陪陪他,明天她休息。元同泽想了一下,回了个电话,“小木,你别过来了,路上不安全。明天帮我约一下表哥,我想到他的游艇俱乐部去聊一下。”
队长本想给父亲也打个电话问问儿子的情况,抬头看了看时间放下电话,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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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中国四大淡水湖。四市围绕,环湖八百里。多次举办过国际级环湖自行车大赛,每年都会举办全国性的环湖马拉松锦标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给四市带来丰饶的物产,反过来因为四市的发展又进一步壮大了自己的名声。
苏城受益于太湖更甚,以至于很多人以为太湖只属苏城独有。沿湖东岸,苏城建起了环太湖景观带,游客盈盈。自然吸引了精明的目光,高档场所、俱乐部一个挨一个的涌现。杜微的表哥王大志便是其中之一。前瞻性地建出了游艇俱乐部、房车营等高端场所。回报自然丰厚,在苏城小有名气。
一大早,杜微便缠着元同泽要一起看望表哥。拗不过,加上和王大志初次见面,元同泽便带上了乔妹。
湖风习习,波光淼淼,难得台风后的好天气。
路上,乔妹雀跃地抱着元同泽的胳膊,胸口嬉笑地蹭来蹭去,“不要太紧张,不要有压力哦;今天是我陪你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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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志把办公室设在了一艘游艇上,叉着腿坐在甲板上,雅痞地端着杯黑咖啡。相互介绍后,黠笑地看着元同泽,“妹夫队长,找我荣幸啊,我妹可没这么紧张过谁,要求我必须从上海赶到这见面。我觉都没睡好。”
“表哥,你就不能正经点,哪像个暴发户的样子。”杜微笑道,“人家不像你到处鬼混,今儿是要问你点事呢。”
“那是那是,我暴发户浅薄,妹夫队长尽管问。”王大志给元同泽也倒了杯黑咖并不想征求他的意见。
“王总客气了,”元同泽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泽哥,这是表哥。”乔妹生气地盯着元同泽。
王大志幸灾乐祸地看着元同泽继续下去。“嗯,表哥,”元同泽挣扎了一下,“前段时间我市发生起重大枪杀案,你应该听说了。”
“肯定啊,朋友圈都疯了,情杀、仇杀有鼻子有眼的。案子归你们管?”
“案子是我们负责侦办的,那我直奔主题,你做游艇俱乐部,对苏城河道情况了解吗?”
“这我哪清楚,卖猪肉的不一定会养猪啊。”王大志吸了口咖啡用力咳了口隔夜痰,“你要了解河道情况做什么?”
“有没有人对河道情况非常了解?有船,我是说有能力在苏城平江河开船的?”
“这肯定有啊。”王大志疑惑地看着刑侦队长。
“不是说苏城禁止船只通行吗?”
“禁止只是针对于普通人,”王大志得意地看着元同泽,“内环高架上哪晚没有人飙车!”
“就你厉害,”乔妹忍不住呛了一句,“阿泽在工作。”
“妹妹,你别急嘛,”王大志收起了嬉皮笑脸,“在苏城有几家游艇、快艇俱乐部。我呢主要在太湖里活动,不去平江河这些城区。据我所知金鸡湖有家快艇俱乐部,他们有可能会比较熟悉苏城市区河道。苏城水系发达,也好玩;肯定有人好奇会到河道里去玩,只不过不会让我们知道而已。”
“我听说很多河道都崩塌了,是死胡同。”元同泽有点怀疑王大志的话。
“苏城的河景多美,有机会、有能力你不逛逛?南城以前都是渔民,熟悉河道的人海了去。大家这几年刚洗了泥腿子上岸罢了。”王大志嗤之以鼻道,“虽说城内河道确实有很多死胡同,但对熟悉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杜微突然也有点惊喜地看了元同泽一眼,“表哥,你可认识金鸡湖游艇俱乐部的人?”
“不认识,我帮你问一下。”
沿着太湖大道,杜微欢快地开着MINI载着元同泽,眉梢充满笑意。大队长疲惫地坐在副驾,累日的奔波好像终于有了点眉目。他悄悄地捏了下女孩的手,“小木,我爱你。”
车子跑地更轻快了起来,艳阳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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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所有参战队员一个休息的都没有。大家齐集在案情室,张天成上来就一通无名火。性质如此恶劣的一起案件,眼看就办成了无头案,搁谁身上也开心不起来,关键是这几年苏城“天网”系统的建立很是给了大家保障的,这么光天化日下的犯案对“天网”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所有小组又把各自掌握的案情细节过了一遍。案发现场唯一活着的朱建华已经被医生宣布为植物人状态,连看护的刑侦队员都被张天成撤了回来。
对涉及案件的农行、四公司、皇甫成、李达、朱建华等人员关系通过技术手段的跟踪摸排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案发方圆三公里能找到的摄像头被队员们翻看了几遍,仍是没有得到蛛丝马迹。
枪支线索经过弹道比对没有任何结果。在中国,枪支被严格管制,正因为此一旦涉枪,枪支的来源反而最难追踪。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案发前的某个时刻。没有凶徒,只有死者和一个濒死的植物人。
等到张天成发完火,元同泽站了起来,清了清嗓音说道:“综观整个案件,目前对我们有价值的线索只有环卫黄阿姨的两条:黑色的雨伞和黑色的裤子。然后凶徒人间消失。大家觉得可能吗?可能吗?为什么我们工作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张天成赞许地看着元同泽,期待他继续下去。
“犯案有几个要素:目的、人物、场景、手法、路线,还有一些客观条件。客观条件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作案者一般无法控制。作案目的是驱使动机,这直接决定了案件的性质,也决定了凶徒的犯案决心。一个只想小偷小摸的人不会去杀人,除非客观条件改变。”
“而犯案决心又决定了犯案者如何制定作案场景、手法和路线。请注意:大家通常认为作案场景是客观的,作案者无法改变。我不这么看,我认为作案场景是能够改变的。比如如果我知道要去杀人,我当然会更倾向于选择夜晚、雨天、没有摄像头等场景。如果我只是偷窃,那我对场景的选择就会粗略很多。”
“有了场景,我就会考虑作案手法、撤退路线以及隐藏行踪的问题。”
“本案,我们知道凶徒是明显的伏击式作案,目标明确、手段狠毒。取款日也就是作案时间凶徒是没法决定的,除非是李达参与了此案。但凶徒显然是知道苏荷会在那个时间点去取款,并且应该知道是一笔巨款,这一点非常关键;凶徒对苏荷一行当天的行程是了如指掌。那么能够掌握苏荷行程的人有谁?现在没有线索指向李达有参与痕迹,要么是李达隐藏太深,要么是一个非常了解李达、苏荷,包括朱建华的人,他掌握了这个时间节点。苏荷已死,朱建华植物人状态,她俩参与的可能性极小。那么李达呢?李达和死者苏荷有私情,我们已经无法掌握他俩之间的实际相处状况。”
“所以现在知道取款时间且活着的只有:李达及其密切联系人,和苏荷关系密切的人,以及和朱建华关系密切的人。表面上朱建华是四公司的司机兼保安,实质其是李达的马仔。不过朱建华家人在外地,他在苏城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另外我们询问过李达,其没有告之过取款日。这些情况,需要队员再详细核查一下。”
“和苏荷关系密切的人除了李达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还有其丈夫皇甫成。苏荷是个高傲的人,父母去世后少与其他亲属联络,社会关系也很简单。其丈夫皇甫成知道妻子与李达有染,有作案动机;其社会关系也很复杂,需要重点排查。”
“李达与死者苏荷之间关系复杂,外人无法判断她俩真实状态;另外取款是李达一手安排的;所以作案人员与李达关系密切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李达社会关系过于复杂,并且我在和李达交谈中发现其人心思缜密,工作能力强,善于隐藏自己;我们只能通过技术手段对其持续跟踪追查。”
“我们再来说说作案手法。凶徒以枪犯案,说明其能熟练掌握枪支使用技术。那么他可能有服役经历、公安国安政法系统工作经历;当然其也可能有在国外枪支泛滥国家生活过的经历。而枪支我们无法通过弹道查明来源,现场已被歹徒携带走;这把枪多半是黑枪。我们可以通过线人了解一下外围情况,看看有没有人听说过与枪有关的情况。”
“回到逃跑路线及隐藏上来。我们没有从案发后现场周围的摄像头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也难以在案发前的录像中找到踪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歹徒一定到现场踩过点,因为没有具体相貌,我们无法从海量数据中挖掘;不过农行的录像我们一定要保留下来包括案发前后一个月的。”
“问题来了:我们为什么没有排查到疑点?”元同泽转头拉开身后的白板在上面画了起来。
“A点是案发现场,目击者明确指出罪犯向东沿干将路逃跑。B点是平江桥,继续向东至C点东环路。以AC为中心,方圆三公里,我们没能在监控中查获罪犯。我认为重点在B点,即平江桥这儿。平江桥桥东——南北向是平江路,人流密集;桥西没有路,但有小码头可步行下至平江河边。”
讲到这,元同泽刻意地停顿了下来。
“你是说歹徒从河上或河里逃跑?”张天成敏锐地发问,很快他又抬起身子接着说道,“我看不可能!工具难以获得,行船也慢,不符合歹徒急于离开的心理。我们什么时候看到过平江河上能私人行船。元队,这不是写小说、拍电影。”
“张局,作案的歹徒不是普通人,经过周密部署。我们现在都无法判定歹徒是否团伙作案。据我了解,苏城河道复杂,禁止行船,沿河少有监控点,这恰恰是隐藏行踪的最好路线。”
张天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如果歹徒有船,加以练习可以轻易淡出我们的视线。而且,清淤船曾在平江河上打捞到一把雨伞。”
“伞的情况我们勘察过,红色的,与目击者描述颜色不符,伞上没有发现有价值信息。”底下有队员站了起来。
元同泽轻轻地推开白板,“综合情况分析,本案突破口:一、本市有船的地方,最好是快艇。二、李达。三、皇甫成。周边的监控要保留下来,公开寻访案发地目击者,案发前后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线人摸排外围枪支线索。”
没有异议,各组快速分工。元同泽、张天成又和大家一一叮嘱,众人方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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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完最后一段马路,黄阿姨习惯性地来到农行门口的石狮前。那个可怕的下午仿佛就在昨天,石狮前时不时还会有人来点支白烛或放上捧黄花;暗自叹息几声又踽踽远去。领导特意交待过要及时清扫,以免让游人心生罅隙,对苏城产生不好的联想。
远远地看见有个男人垂头蹲伏在石狮前,双肩耸动,与周遭嬉笑人群格格不入。
近前,男子吃惊地站了起来,眼眶湿热的看着黄阿姨,“枪杀案被害人是我老婆。”语气轻慢、忧伤。
看得出男子以前应该是个英俊小伙,疏于照顾,身材已经大幅走样。
“可怜的姑娘嘞,好人没好报啊,”黄阿姨局促地安慰着男子,“逮着他要千刀万剐,哪有这样的恶人!我已经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办案警察。”
“你看到了?”男人有点激动,“是不是他?”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了李达的照片。
黄阿姨凑近仔细端详了会,摇了摇头,“看不到长相,只看到了黑伞和黑裤子。”
男子有点失望,张了张嘴转身离开。
“那人裤子和你一样,黑色的雨裤。”黄阿姨冲着背影大声说道。
“傻掉了,一个老太太能看清啥?”皇甫成低头瞪了一眼自己身上红色的冲锋衣。这套“北面”是自己陪苏荷逛美罗百货时她送的,难得陪伴,苏荷高兴的像个孩子,希望自己多陪她出去爬爬山做做运动以此戒掉赌瘾。可惜那时皇甫成已经知道她和李达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