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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山脚的雾气已经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和白玉兰的香味,要不是秦蓓的死,元同泽少有机会能够近距离感受苏城市肺“阳明山”的功效;好像你只要张着嘴,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就能自动从你的肺中把浊气抽走。
现在从六楼窗口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花园里法医们忙碌的身影。那里的工作接近尾声,秦蓓已经被罩在尸袋中等待下一段旅程。虽然看过太多的死亡,元同泽每次仍然感到揪心,他莫名会有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又不断地压迫他竭力去找寻真相,真相又往往令人更绝望,因为你大概率会面对人性最黑暗的部分。
609房的窗帘已经被完全拉开,房内的照明开到最大,估计待会法医上来的时候光线还会被加强,元同泽已经把房内的角角落落翻查了两遍以上;正靠在窗口等待法医作痕迹勘验。
韩进把三号楼有客人的房间全都走访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简略地向队长作了汇报。客人们大多已经知晓了此事,虽然行程被打断,也只能无奈地待在房中;相信过不了几分钟朋友圈中这起事件一定会得到最大化的传播。元同泽想到此事必须要速战速决,毕竟全国的媒体人已经陆续来了苏城!
韩进靠着窗口抽着烟,试探着向元同泽发表自己的看法:“元队,您觉得是自杀吗!”
“不好说。”元同泽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门。
“从现有条件分析,我更倾向于这是一起自杀式坠楼案件。”韩进小心地掐灭烟头,用一张纸巾包起来放进裤袋中。
这个细微的动作获得了元同泽点头赞许,“说说……”
“首先,扫地阿姨现场目击了有人骑坐在窗口,随后坠楼;609的房门是从里面反锁且扣好了门链的;而当时房里只有宋世豪,您也看到了这小子嗨大了现在还没完全清醒呢?”韩进越说越起劲,“再说,屋子里这个情况完全符合溜冰的现场,没有第三者的痕迹。我刚刚把三号楼也走访了一遍没有发现疑点。待会如果法医那里没有特别的疑点,我看基本可以认定为自杀事件了。”
“那你说秦蓓为什么要自杀?”元同泽边说边带着韩进走向卧室。
“这个我也说不好,会不会是秦蓓早上醒来感觉受到侮辱,所以一时气愤就跳楼了?”
“秦蓓来苏城的目的是什么?”
“全运会开幕式表演嘉宾啊。”
“你说为什么要用一个舞蹈演员来唱歌?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机会?”
“看这架式与宋世豪这小子有关。”
“那如果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谁会觉得是侮辱?”元同泽拿起卧室里的垃圾桶。
“是有点说不过去。难不成是秦蓓吸毒产生了幻觉?”韩进有点不好意思。
“唔,”元同泽没有接话,“你看这个垃圾桶有没有什么不同?”
韩进狐疑地接过垃圾桶,他看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很干净。不过她们在外面活动所以这个没有用也正常吧?”
元同泽点了点头,接过垃圾桶小心地放在情趣椅旁,“待会让技术科仔细检查一下这个垃圾桶,至少你也看到它太干净了。”
两人说话间,技术科的人三三两两地涌了进来,大家相互点头致意,便迅速架灯展开工作。元同泽留下韩进走到房门外接了个电话。
来电话的是徐向前,在电话中他焦急地告诉元同泽:张天成生气了,生元同泽的气,生很大的气!——因为他们去了沪城查案。这一点早在预料之中,元同泽猜想张天成应该很快就会找他,他并不太在意张天成的气愤,他更在意徐向前告诉他的调查结果。刚挂了徐向前电话,元同泽看到王丽珊风风火火地从楼梯间转了出来。
“元队,这边事情了了吗?”不待回答,王丽珊快步走到同元泽身旁小声说道,“张局到处找你,高烈度。”
“我交待你的事办了吗?”元同泽不以为然。
“顺便和姜小乐的案子一起去了趟阳澄湖。妈蛋,我们被那小子骗了。工地上的快艇他随便用,他是老大。还有我查过了他的医疗记录他有严重的胃病根本不适合喝咖啡。他是有名的白帽子;扒底才发现他是市攀岩协会创会会员,以前很有名。老小子太他妈能装了。你猜他的花名是什么?”
“讲话注意点,不嫁人了。是什么,V、威震天?”
“刑警不都是当男人使得嘛。”王丽珊吐了吐舌头,“人家没你这么直白肤浅,雨果!”
“这么说他并没有给我们留下机会。”元同泽示意刚上来的蔡升华打开605的房门。
“段红卫今早走了,我刚刚就是从那边来的。”王丽珊拉开会客室的桌椅,摆成面对面的场景。
元同泽迟滞了一下,径直坐到桌子的后面,“美林公寓的案子进展?”
“还在围绕录像上的外卖员作重点排查,目前没有突破。”王丽珊绕着桌子走了一圈,“你说也奇怪,按理美林案凶手杀人后应该逃离市区哪来回哪去,为什么还要到市中心去晃荡呢?”
“也许他有急事不得不待在市中区。”元同泽若有所思地答道,“你说的情况很有用,可惜我们不能靠推理定罪,办案得讲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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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大概11:30左右,宋世豪几个人吵吵嚷嚷要开间房。因为白天经理开会六、七层要预留,所以我给他们开了五楼的房间,他不干,在大堂闹得利害,后来蔡总来了,给他们开了702,他们才骂骂咧咧走了。”前台朱倩小心翼翼地讲述着。
“702?”
“是的,蔡总怕他们吵得利害,所以给他开了角落里的一间房。他们上楼后,有个人又下来要求换成609房,怕他们影响其他客人休息,我就给换了。宋世豪常来我们这里,大家都有点怕他。客人经常投诉他,大家也不敢管。”
“宋世豪昨天刚入住?”
“他在我们这有常包房的,在二号楼。所以昨天他们要住三号楼我也很奇怪。那个女的前几天就住进来了,一直住在三号楼,和那个男的一起住进来的。”朱倩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哪个男的?麻烦你讲清楚点?”王丽珊忍不住插话道。
“和秦蓓一起住进来的男人叫周全,俩人在我们这都有登记。他们在全国舞蹈大赛上拿过名次,我以前练过舞蹈。昨晚周全、宋世豪和秦蓓三人一起来开的房。他们应该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的,酒味很大,秦蓓还在大堂吐了。离开大堂的时候,宋世豪还对周全吵着说什么秦蓓今晚陪他,让她爽死什么的。”朱倩有点脸红。
“你是说秦蓓、周全前几天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在一个房间。昨晚宋世豪来开了房间然后让秦蓓去陪他,周全也在场?”
朱倩点了点头,“楼层服务员说,周全下来换了钥匙后,送俩人进609房后,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家还笑他忍者神龟。”
“周全当时有什么反应?”
“嗯,”朱倩努力地想了一下,“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很正常,一直笑嘻嘻的。”
“你不是说秦蓓和周全原本是住一起的?”
“是呀!”朱倩有点茫然。
“那后来,有没有再见过他们三人?”元同泽认真地记录着。
“这种事情,我们也是见怪不怪。下半夜没什么事,大家都休息去了,没人再见过他们。凌晨三点多吧,我正迷迷糊糊,609房打电话过来说窗户坏了,让去修。那个点,维修师傅早下班了,怕他们再吵,我让楼层服务员小史去了。小史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门链挂着她也进不了房。我又给609房打电话,也没人接。估计是他们喝醉了耍酒疯,我记录了下来准备白天让师傅去看一下。”
“有人打电话说609的窗户坏了?他有没有说哪坏了?”
“那个男人也没说清,我问他是不是窗户掉了,他说不是。问他是不是关不上,他也说不是。”
“那窗户是以前就坏了,还是昨晚坏的?”
“不清楚,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安全员每个月都会检查房间。”
“你还记得打电话男人的声音吗?是宋世豪吗?”
“对方吐字不清,听得很费劲。”
“小朱你是苏城本地人吧?”
“福光镇的。”朱倩解释道,“离这里三十公里。”
“打电话那人讲方言了吗?”
“没有。”
“宋世豪平时和你们讲方言吗?”
“大多讲普通话,但他特别喜欢用方言骂人。我们员工都怕他,得罪不起。”朱倩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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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经理,你昨晚给宋世豪开的房间?”元同泽看着对面的蔡升华没有任何客套。
“本来这两天上面有接待任务,三号楼六、七层要留下来。宋世豪给我打的电话,元队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蔡升华讪笑着。
“宋世豪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蔡升华迟疑了一下,“这些公子哥儿都差不多,有老爹罩着,平时人模人样,上着名校出入高档场所,其实就那么回事。每天读书看报并不代表他有文化,是吧。”
“那他们开房吸毒,你是知道的对吗?”元同泽盯着蔡升华。
“别,元队,”蔡升华吓得把烟一把摁灭,“我哪知道这些,酒店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元同泽认真地看着蔡升华,压低声音,“吸毒是犯罪,提供吸食场所也是犯罪。不管你是什么人,犯罪就要受到处罚。”
“那是,那是。”
“三号楼监控你等会调给我们查一下。”元同泽放缓了声音。
“没问题。门厅、电梯间、一楼和顶楼的出入口都有监控。楼层以前也有监控,后来被人投诉就全拆了。”蔡升华一字一句地说着。
“安排黄晨去查看一下,”元同泽侧身对着王丽珊,“去了解一下宋世豪在哪喝的酒,让徐向前去排查一下。”
“谢谢你,蔡经理。”元同泽拍了拍蔡升华的肩膀,“时间不会太久,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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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豪坐在元同泽面前的椅子上,东倒西歪,还是一幅昏昏欲睡的神态。
“你想起了什么?”元同泽不动声色地看着宋世豪。对方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
“人在你房间死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元同泽敲了敲桌子。
“警官,我睡过去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跳的楼。这也不算是死在我房间吧。”宋世豪叽咕着。
“那依你看,算死在哪?三号楼?小花园?”元同泽没想到这个公子哥儿还精于诡辩。
“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保安砸开门时我还在睡觉,她的死和我没关系!”宋世豪的声音有意识地提高起来。
元同泽没有立刻接话,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宋世豪的面前坐下,“你爸爸刚刚来过,你看到了,我也和他谈过了。不过这次是有人死了,从你的房间坠楼身亡,我不知道她是自杀还是他杀,不知道这后面有什么隐情;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你是逃不了干系!你们昨晚一起吸毒,你知道吸毒也是犯罪吧,法医很快就能知道你还和死者发生了性关系。可能你强奸了她,也可能要挟了她,也有可能无意间杀了她,也可能从窗口抛下了她,也可能就是死者要自杀……总之有很多种可能,但哪种可能都与你有直接关系!”
宋世豪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右手放在桌子上,身体慢慢坐直,左手不住地搓着大腿。
元同泽顿了一下继续道:“秦蓓是来参加全运会表演的,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自杀!”
“我,她,”宋世豪磕磕巴巴,“我爸的关系,她是我通过关系成为表演嘉宾的,我为什么要杀她。”
“对呀,你为什么要杀她,这得你来告诉我。”元同泽绕过桌子坐了回去,“你得解释清楚。”
宋世豪抬着头看了元同泽一眼,又躲开目光,盯着窗外把他与秦蓓的交集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