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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躲在树后意犹未尽的兀自痴笑,片刻,扒开茂盛的树枝探出头直往山下俯眺。青木哥哥的身影不再,只徒留一座空旷寂寥的峡谷在独自落寞着。
雁儿心里一酸,强忍着泪水,离别虽然苦觞,但是她有龙青木给予的承诺,他这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只要有根情丝牵连着,就依然是近在咫尺的。这样念头一转,心里一下子由阴转晴。接下来她要好好努力学武功,绝不让青木哥哥失望。
一想到署名为龙青木的爱之蓝图和必娶承诺,雁儿就像吃了蜜一样甜。以后自己梦中只有谪仙人给予的酣甜,再也不会有让人作呕的魑魅魍魉来肆意作恶了。
一路娇嗔含笑,紧搂着龙青木的茶白跑回观内,正迎头赶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姑在正殿内悠哉悠哉的拂尘打扫,雁儿搓搓手,笑吟吟鼓起勇气小声询问道:
“呃……小道长,我师父呢?”
“谁?……”小道姑抬眸,反应过来,才听师姐说了师父又收徒的事,眼下这个姑娘想必就是自己新师妹了。
“师父在后厨炒菜呢!你以后要尊我为师姐知道吗?我和你同名,不过是燕子的燕哦,”说完,发觉雁儿一直都是脸上挂笑的,便停下挥动的拂尘,也客气的冲着她咧嘴嘿嘿一笑,黝黑的皮肤衬得牙齿无比洁白。
雁儿被活泼热情自来熟的师姐给逗乐了,笑得更盛,陌生感一下子消失,只觉得这个师姐是极好相处的。
“师姐!师父在炒菜?”
“对啊,师父不经常下厨,不过今天看你初来乍到,就想亲自烧几道好菜给你”
雁儿心里一暖,这个便宜师父也太接地气了吧!
将手里的外披有序的对折几次,塞进桌子上自己的包裹里,又宝贝似的轻轻拍了拍后,便快步穿过正殿,瞄准冒着袅袅炊烟的次屋,快步迈了进去。
屋内轻烟弥漫,两个着青黑素袍的身影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里头蹲坐着烧火的是开门的道姑,一手拿火钳对着灶洞深处戳戳扒扒,一手忙着添火加薪,脸上粘了些黑烟灰。靠近门口背对着雁儿的是师父大人,她袖角高撩正把手里的大铁锅巅得风生水起,那干劲冲天的模样配上观主的身份似乎颇有滑稽之感。
雁儿只道她师父真真是个德高望重又毫无架子的可敬可爱之人。又因着他是龙青木的姑姥姥,自己又和青木哥哥亲了嘴,许了诺。只觉得师父已经是自己的亲人了。一想到龙青木,雁儿心头眉梢都是美滋滋的,脸上亦乐开了花。
撒上一把葱花和芝麻,再巅几下锅,一道喷香的红烧豆腐就大功告成可以起锅了,凌霄道人眼角露出满意的光辉,侧身去拿碗橱里的瓷盘,抬眼就看到雁儿神游天外的倚在门框上兀自傻笑着,脸上还浮着红晕。
“雁儿,送完人回来了?”边问边将手里的菜勺一颠一扣,热气腾腾的菜肴就在盘子内盛装好了,色香味俱全。
雁儿回神绵绵的应了声
“嗯”
话落,手疾眼快的接过师父手中的菜轻轻放置在后面的桌案上,
开门的道姑抬头瞅了瞅,只对着雁儿笑了笑。
师父则慈爱的盯着雁儿的脸,眼角滑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雁儿,再烧完这个土豆红烧肉,就可以吃饭了,你,饿了没有?”
声音无比和蔼关切。
雁儿搓搓手,摇头“还好呢!早上和青木哥哥吃了一大碗阳春面,现在还不怎么饿呢!”
凌霄道人亲昵的笑了一声,操起藤刷三下五除二的将大铁锅洗涮干净,再坐定锅身烧好油,葱姜蒜辣椒依次丢进锅里爆香,再将五花肉块悉数倒入锅内,噼里啪啦的油爆声不绝于耳,师父挥动锅铲来回翻炒,红白相间的肉块立马煎炸得金黄酥脆。
肉香混合着佐料的辛香,四溢扑鼻刺激着味蕾,雁儿不由得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紧接着一竹筛子的土豆块倾入。最后放水黄木锅盖一覆。
“闷煮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师父腾出手捶捶手腕子,再一掌撑住灶台,一手敲打敲打腰椎,转过身望着雁儿,脸上笑呵呵的。
烧火的道姑突然起身对着凌霄道人用请示的目光说道:
“师父,我有点内急,你让师妹看一下火罢”
凌霄道人扭头微笑着道:
“那你去吧!我叫雁儿帮手就行”
道姑颔首,一手捂着肚子匆匆向外走,路过雁儿身畔时视线不曾看她只低头疾走出去。雁儿不置可否,顶上她的位置,提起裙子操起火钳就下蹲往灶洞里瞅去,四五根粗壮的木柴错开交叠正燃烧得凶猛。雁儿屁股挪到树桩小凳子上坐好,裙脚撩起来用腿夹着。
凌霄道人看着雁儿被火光映得明亮的小脸,一脸慈笑道:
“雁儿,方才烧火的是你大师姐,她的名字叫静宛,在正殿打扫的是你二师姐,叫周燕,还有一个去鹿僕山采药去了,是你三师姐,叫陆慈”
雁儿抬眸认真的听着记着。心想二师姐我见过了,看上去年龄比自己小,也要叫师姐?却没敢真的去问,兴许只是按照拜师先后而不是实际年龄。不过叫一个比自己岁数小的丫头做师姐,总有点怪!不过二师姐看上去似乎是极好相处的,快言快语,笑得也无比真挚,眼眸清澈见底,没半分城府心计。
至于大师姐,虽然她也对自己微笑,但是刚才正眼都不看自己就直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总感觉有点难亲近、难捉摸。
“雁儿,她们三人都是极好相处的,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心都是又正又好。”凌霄道人似乎端倪出雁儿的忧虑,只慈眉善目的安抚着她。
“嗯!”雁儿呆呆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只探头去瞧火势,看要不要把木柴夹拢一些。似乎并不在意这三个师姐好不好相处。
凌霄道人仔细的端详着雁儿所着的衣裳,一袭明艳无双的石榴色绣蝶锦缎小斗篷,玲珑到只有腰际长,底下倾泻着红色素纱罗衣,水碧色绫罗百蝶裙。虽说这颜色是浅淡怡人的,但总归是俗气的红配绿,不过雁儿穿在身上却丝毫看不出庸俗之气,倒是显得她格外明艳可人,好像她那张芙蓉玉面天生就镇得住一般人忍无可忍的红绿配似的。果然美人胚子都是不挑衣裳的,即使是死亡搭配也依然霍霍不动她的美丽气质。
凌霄道人笑笑着“雁儿开春乍暖,怎么还裹着斗篷”
雁儿被凌霄道人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有几分闷热,又因临近火堆,衣衫底下不知不觉起了细汗。
“我觉得这几日天气暖和,可青木哥哥硬说外面风大,非要我穿着这斗篷。”说罢,便扯开流花结,起身将斗篷脱了下来搭在一把半人高的斑驳的竹椅子背梁上。露出桃色交领绣着腊梅花样的衣襟。
凌霄道人用意味不明的欣赏眼神望了好一会,这不又了然于心了。
凌霄道人笑笑的垂询道:
“雁儿,你和木儿是如何认识的?你的娘家是何方人士呀?看你穿着精致不菲只怕是个富家千金罢”
雁儿抬眸,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一提起心尖尖上的男人,她自然是心里嘴角都泛着蜜意。
只柔柔甜笑道:
“我和青木哥哥是偶然相识,那时候他身负重伤躺在竹林深处一动不动,我是尾随着一只野兔子进到里面才发现他的,然后……我就照顾了他个把月”说到他重伤时,雁儿脑海不自主的闪回龙青木遍体鳞伤浑身血污躺在竹林残叶堆里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紧。又感觉他那个样子很像一个因受伤而坠入凡间的天使。
回神又想到师父后面还问了几个问题,便垂眸瞅了瞅自己的衣裳和罗裙:
“这衣裳和裙子都是青木哥哥带我去成衣店,我依着自己喜好挑选的。……怎么,很贵吗?我当时只觉得好看,拢共买了好几身呢!……我家在晋洲狸县一个小山镇上,我也不是富家千金,我家就是……帮人种田的”
雁儿眨巴着眼睛如实道来,睫毛如轻羽闪动,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凌霄道人心下顿时了然,心中不禁夸赞起木儿有情有义、知恩必报。又想着这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缘分。只是木儿对这姑娘究竟是何打算?她父母双亲可曾知晓她被木儿带到自己门下学武?细细斟酌拿捏一番,还是不问为好,木儿心思缜密,想必一切自有他的打算,自己又何必多费唇舌。只管教习好她,乐得自在。
突然一阵大嗓门嚷嚷畅叫扬疾般破空而来。
“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赶紧摆坛作法净化山灵之气。赶紧、赶紧。”一个高亢又如铜铃般响亮的女声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喧哗。
“净化什么啊?……怎么了师妹”是二师姐周燕疑惑的声音。
大嗓门却并不理会周燕!径直略过她奔向灶屋。来人正是凌霄道人的三徒弟陆慈!外号叨叨鹅。
“师父,……师父,师父”声音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急躁!
摆弄着火钳的雁儿闻声抬头好奇的竖起耳朵。凌霄道人亦是斜耳倾听,正欲喊话徒儿师父在炒菜,遇事不要惊慌!启唇之时,一个身影风驰电掣般朝屋里扑腾进来,迎头撞上凌霄道人严厉的目光,吓得立刻倾力伸脚一刹,身子惯性往后一仰,双手反方向划船似的又扑腾了几下。口中气喘如牛却硬是喋喋不休道:
“师父啊,我在山上采药我无意看到一对人居然……居然光天化日在石阶上不轨!我的天呐!太不知廉耻!太有伤……风……化……了!”
最后三个字音因为惊愕而被拉得老长,因为她正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叙说之余余光蓦然瞥见蹲坐在灶前正双手扶着火钳大眼无辜望着自己的雁儿,自己口中的当事人。
“啊,…她,…她就是那个不轨的女人…………怎么,怎么在这烧火啊?”
她蓦的瞪大了眼眶,结巴着自言自语!
大师姐静宛和二师姐周燕俩人不约而同皆循着最开始的喧闹声大步冲进灶屋,只道是发生了什么塌天大事!前脚刚落地,就听到了大嗓门嚷嚷着什么不轨之事!又陡然指证这个今天刚来的师妹!顿时,又不约而同联想到师父的侄孙白衣男子!
于是乎!一瞬间,屋内五人面上皆是一派诡异的惊愕!气氛达到冰点,极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