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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没有说话,一双眼眸古井无波的瞧着锦华,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回答一般。贺榕对着她摇头示意她继续挑选,因老太太在跟前儿,他动作不敢太大,拘手拘脚显得有几分可笑。
锦华得了他的示意,短短的扫视着老太太一眼,这老太太是个很会收敛情绪的人,见她瞧过来,端起了手边儿桌面上的茶盏,手握着骨瓷竹叶绘彩的茶盖在杯子口刮啦了两下,慢悠悠的咽下了一口茶水,只不过她喝茶水时,瞥了一眼自己那正对锦华使眼色的孙子。
她之后转过了眸子,用一丝锦华看不懂的目光瞧她,锦华很难说明那种目光是什么意思,因为老太太眼中流露着不应当落在她身上的深深怀念。
但很快老太太又恢复了原来的淡然从容,看着她道:“就应了你吧。”
锦华听了老太太的话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未同贺榕一般震惊,贺榕此刻极其少有的张大了嘴巴,他同老太太相视良久之后又眼神复杂的看向了她。
那两个小丫头因为得知了自己被选中的消息,高兴地喜极而泣,毛遂自荐的那个小丫头更是可劲儿跪下来给锦华磕头,拦都拦不住。
锦华有些无可奈何的搀起了跪她的小丫头,看老太太的意思,她这个选择并不合老太太的心意,但老太太的心思她有实在猜不明白,总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当下也并未制定完全的计划,杜月笙带给她的消息虽然令人震惊,却不清不楚,待在督军府也是缓兵之计,她没有必要在这里花费太多心力。
“你们这些没事人看着心烦,没事先下去!”就在锦华心里思量时,老太太忽然变了脸色,有些不耐的想要赶人离开,原本围在老太太身边的姨太太们自然遭了秧,那些笑容满面的姨太太们纷纷僵硬了脸,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但那些姨太太们还是强撑着笑意,纷纷告退。
贺榕这时走到了锦华身边,要拉着她一起走,忽听老太太又发话了:“孙媳妇先走吧,阿榕你留下来。”
锦华今日虽觉得老太太有些奇怪,但她昨夜睡眠质量不佳,实在困倦的厉害,也不愿意多做停留,于是当下跟老太太告了礼,便匆匆离开。
但她刚走出正房没多远,又听见了贺榕同老太太的争执声。
老太太在骂贺榕。
骂的是什么,锦华并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一句:“按礼法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来,应该是老太太不看好这场婚姻吧,锦华拔腿要走,这时候,屋内又传出了噼啪哗啦的摔砸声。
隐约之中,锦华又听见贺榕喊道:“东皇钟。”
奇怪的是,这句话喊过之后老太太屋里安静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和东皇钟牵扯上了?
锦华扭过身子想要去瞧瞧,她刚扭过身子,却同匆匆下来台阶的贺榕撞了个满怀,贺榕拉住了身子向后仰的她,一脸喜意,低头瞧她笑,全然没有在屋中与老太太争执的模样。
莫非是听错了?锦华心中暗想,瞧着贺榕的模样,不定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锦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时候贺榕一把挽住了她,拉着她要走。
“哎哎哎。你干嘛呢你!”锦华被他拉着跑,高跟鞋顶着脚趾,行走不稳当。
“锦华你猜奶奶跟我说什么?”贺榕看起来颇为高兴。
“什么?”锦华虽然好奇,但还是打着哈欠,不耐烦的问。
“你猜。”
“......”锦华一把甩开了他挽着的胳膊,作势要走。
“奶奶让你管家!”贺榕笑的开心,颇没有冷面督军的形象。
“哈?”锦华一脚没踩稳,猛地又回身抓住了他。
这那里是什么高兴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们是假...”锦华又抓住了他,忽然惊觉止了话,四下一瞧,将他拉到了角落里。
清风微微吹,锦华额前的碎发被风撩起,在她眉眼前打下了一片阴影。
贺榕看着她笑了起来,抬手帮她撩起了头发,他莹洁的指尖一片冰凉,落在她额上,仿若花瓣坠落发间。
“你...”锦华拍开了他的手,脸上有不明显的红晕。
“嗯。”他声音低哑,应声作答。
“你知道,我们明明是假夫妻。”一时间她声音无由软了下来。
“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置若未闻,手指触及她柔软的唇,而后勾住了她的下巴。
“有人。”他神色淡淡道,伸臂将她囚禁在角落中,那一刻,她是他的囚徒,是献祭的少女,淡淡的肥皂香味充斥她的胸腔,伴她摇曳在一片浩瀚。
一吻尽,他松开了她,带着一本正经,他说:“好了,没有人了。”
“你...”锦华羞恼,宛若受惊呲牙的小兽,她抬手想要扬起巴掌。
这时贺榕笑了一声,他那修剪细碎的发伴着他的笑声颤动,他挑了挑眉凭然生出了一丝浪荡,他道:“来人了。”
“你以为我还会信。”锦华巴掌拍了下来。“呸,你个狼来了!”
说着,她身后真的响起了一道细细的声音。
“夫人好。”带着小女孩的怯懦。
锦华有些惊诧,回眸望去,是那两个小丫头,现在她们已经换上督军府家仆的衣裳了,而在她们身后则是眼瞳黑亮的大姑娘。
正是方才在老太太身边站着巴掌拍的响的丫环。
她这时正看着锦华皱眉,问道:“少爷和少奶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听着颇有老太太身边人架势的声音,锦华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轻轻拍住了贺榕的衣裳,凑上去吹气。
“阿榕身上染了灰,我帮他弄干净。”说着锦华抬头看了一眼贺榕,对着丫环微笑道。
贺榕握住了她的手,锦华向后扯开了一点,他紧随抓牢,眉眼温柔。
“没什么事情就下去吧。”看向那丫环的时候,他声音又清冷了起来。
丫环将两个小丫头带到了锦华身前,又从身上掏出个匣子一并交到了锦华手上,她面无表情道:“这是老夫人让我交给少奶奶的,老夫人让我嘱咐少奶奶一声,明日少奶奶就要来正房学掌家了。”
说完她便告了礼,行莲步离开了。
看着手上的东西,锦华叹了口气,杜月笙扔下烂摊子跑了,让她在这里应付着,的确煎熬啊,况且她也没有名正言顺的资格掌管贺家,一场假婚姻,怎会这般多麻烦事。
“我说...”她又扭过了身子要跟贺榕讲话,发现两个小丫头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顿时哑然失笑,这两个小鬼,怎么像是她为那老太太找来监视自己的呢。
她跟贺榕假结婚的事情是个秘密,这事情看来还是私下里两个人说比较好。
“走吧。”贺榕颇有眼力价道。
“好。”她对上贺榕的眼,莫名又红了脸。
贺榕低笑,笑的她生恼,忍不住在贺榕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
“夫人怎么总是欺负督军啊。”
“我娘就这样打我爹,娘说,打是亲骂是爱。”
“哦。原来是这样啊。“
走在前面的锦华听见两个小人在后面嘀咕,侧目,又狠狠剜了贺榕一记。
贺榕享受着锦华的投来的目光,笑容却是越来越大,那样灿烂的笑容,是锦华同他相识以来从未见过的。
“真是讨打。”锦华看着他,忍不住嘟囔。
“嘿嘿,你这小子倒是个情场高手啊,你不怕她知道你那些勾当生你气?”一直以自讨没趣为乐的刘秉忠又冒了出来,贼笑。
贺榕深看着锦华在前的身影,只淡淡回了刘秉忠一句话。
这句话是——无毒不丈夫。
其中的深意,没有人比除贺榕之外的刘秉忠更为明白。
刘秉忠闻言,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明天,会怎样呢?
谁都不知道,毕竟人大都活在当下。
芳菲小径,紧闭门扉,门外是一花一叶一世界,门内却是双人双声双不休。
锦华与贺榕在争吵,虽说是二人,但实际上只有锦华一人在与贺榕争论,贺榕沉默不言,听她一人讲话。
“贺榕,你明知道我们是假夫妻,掌家之事我实在不能接手...你赶明儿找个机会帮我给老太太推掉,还有我们必须要约法三章。”
听到还有约法三章时,贺榕挑了挑眉,没说话,冲她点头,让她继续说。
“第一我们是朋友不是夫妻,这一点你必须要明确,所以你不准再骚扰我了。第二你没有经过我允许,你不准抱我,更不准亲我!”她羞恼的脸蛋像是可口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还未等她说出第三条,贺榕早已无视规则进行了第二波攻击。
“唔...”得空呼吸,锦华心里又气又恼还有些喘不过气。她脸比方才红了更多,看着眼前望着她笑的贺榕,忍不住,一拳锤向他的胸脯。
“哎呦!”贺榕叫的浮夸,这一声怪叫,惹得在外候着的那两个小丫头一阵心惊肉跳。
“行了,别装了!”锦华没好气。
、但贺榕此刻却没了声音,他躺在地上脸色一片苍白。
“贺榕?”锦华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
锦华心底顿生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子掐贺榕的人中,贺榕依然无声无息。
锦华半蹲下身子,双手在他的胸口挤压,她手触及感觉有些膈手,于是解开了贺榕的衬衣,在他心口上却是从心脏处蔓延而出的黑线。
这是。
“蛊。”
锦华回头,看见一抹白头,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