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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商清晏身上的时候,他慢慢睁开眼睛。
昨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虞安歌都安静地坐在地上,脑袋靠着墙壁。
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虞安歌略带疲惫的面庞。
沉睡着的虞安歌面容平静,毫无平日的冷峻凌厉之感,朦胧的晨光,像是在她身上镀了金。
宿醉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商清晏再次将虞安歌的面容跟幼时秋千上的少女重合。
那眉眼,有着他在梦中无法描摹出的生动。
商清晏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发梢,却又停在最后一寸。
他虽不是君子,却也知道他的举动,实在超乎知己的分寸了。
商清晏再次把头靠在墙壁上,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看着虞安歌,用眼神,细细拂过她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
万般寥落悄然成了过往,而今目光所及,都是晨曦的恩赐。
一直紊乱不宁的心绪,在这一刻终于理顺了。
他所心心念的,不过是人生最低谷时,那个带给他生机的女孩儿。
时至今日,他依然会怀念,会感激,会在偶尔回忆时,心头一暖。
可他也无需再去执着追寻那份微妙的少年情谊,过往终是过往。
现在的他,只想留住眼前这一抹朦胧的光影。
商清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内心深处,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宁。
时间渐渐流失,虞安歌忽然轻哼一声,平稳的呼吸凌乱起来,这是要苏醒的征兆,商清晏连忙闭上眼假寐。
没过几息,他就感觉到虞安歌轻轻碰了他一下,耳畔响起一道充满关切的声音:“醒醒,别睡在这儿。”
商清晏这才皱起眉头,睁开双眼,声音沙哑问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虞安歌站起身来,这么坐着睡了一晚,浑身都是酸痛的:“昨夜你耍酒疯,非要蹲在这个角落里,还不让我走,让我陪你蹲着。”
商清晏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给虞公子添麻烦了。”
虞安歌看到他脸皮泛红,问道:“酒醒了吗?”
商清晏用手撑着额头道:“应当是醒了,就是头疼。”
虞安歌道:“宿醉都这样,我让雁帛再去熬点儿解酒汤,喝完会舒服些。”
商清晏“嗯”了一声,宿醉后慢半拍的他终于发现他手上都是橘子汁,在地上坐了半夜,白衣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灰尘。
商清晏站起身了,看着满身狼藉,皱着眉头颇为无措。
虞安歌知道他的毛病,直接问道:“我那边有干净的衣服,你若不嫌弃...”
“不嫌弃。”商清晏干脆利落道,而后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急切,便道:“你我兄弟,我自然不会嫌弃。”
虞安歌觉得二人之间有种怪怪的氛围:“那好。”
商清晏净了净手,
虞安歌的衣服色彩特别分明,除了官服,剩下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穿在商清晏身上,胳膊腿都短了一截。
待换好虞安歌的衣服后,商清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却不见虞安歌的身影。
如今的虞府皆是虞安歌的人,商清晏直接走出院落,本想找找虞安歌,却看到了“虞妹妹”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今日没有带面纱,或许是早起在家,头发也乱蓬蓬的没有梳理,胡乱披在背后。
那张脸和虞安歌如出一辙,只是他的眼睛比虞安歌多了一抹清澈,虞安歌的眼睛比他多了一抹狠厉。
商清晏已然看清自己的内心,但他还是要感谢当年虞妹妹照入深渊的那一缕光,让他在后来如数次如履薄冰的生活中,能够反复咀嚼回味。
他知道虞妹妹将他错认成了辛六郎,他向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不能容忍这种阴差阳错。
商清晏直接跟上“虞妹妹”的身影,就想跟“虞妹妹”解释当年的真相,是他去求辛太傅,给虞妹妹唤的大夫,并非那个东施效颦的辛六郎。
商清晏一路跟着那抹粉蓝色的身影,就在他要开口时,他却看到“虞妹妹”颇为不雅地撩起裙摆,而后走入一间...
茅房?
商清晏瞪大了双眼,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失礼了,连忙转身就要离开。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睛看到“虞妹妹”站在茅房的竹门里面,露出一个脑袋顶的同时,他还听到了一股...
自上而下的小股流水声?
商清晏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太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但他的身子僵直就是不能动。
怪就怪他耳力过于灵敏,那股流水声持续了足有六七息,可是脑袋顶始终在竹门上方露着。
直到最后,这流水声终于消失,那个脑袋顶还小幅度抖动了两下。
商清晏的头脑一阵发蒙,他想,他的酒量又变差了...
昨夜的酒,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要么就是他疯了。
他怎么会,怎么可能看到“虞妹妹”像个男子一样,站着尿尿?
眼看着茅房里的身影就要走出来,商清晏的身子比他脑子反应更快,快速躲进一旁茂密的树丛,浑身发抖,满头冷汗,再不敢回头去看“虞妹妹”一眼。
商清晏心跳加快,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
昨天的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劲儿这么大?
他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梦中?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事实还是错觉?
商清晏整个人都不好了,浑浑噩噩,头晕目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晃荡在人间。
假酒,一定是假酒!
他的头好痛,痛得像是要裂开了。
直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手的主人满脸关切问道:“你怎么出来了?我让人给你备了醒酒汤,你去喝了,喝了头就不疼了。”
商清晏看着面前冷峻的面庞,耳畔的流水声夹杂着嗡鸣。
他听到他声音颤抖问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