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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醒目,章书秋所有科目,几乎都是高居年级榜首,总分比年级第二名高出十多分,这样的成绩,在从前的九班十班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周芬因为大面积抄章书秋的卷子,也排在了年级二十多名,所以引起了年级领导的重视。一查之后,居然是这个结果,当然大为恼火。本来就是杀风的时候,周芬又这样撞到枪口上,拿她开刀就成了必然。
章书秋一考成名,却有了新的噩梦。
周芬有一个强势的企业家母亲,从来十分要强。江大附中的约谈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直接找父母一起约谈。周芬的母亲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有几斤几两,看着那两套卷子,摆在面前的确凿证据,连很多主观题,答得都几乎一模一样。周芬的父母强忍怒火,陪了无数笑脸,说了无数好话,才算没有把这个污点记到女儿的档案里。
这样一来,周芬在家里日子自然就不太好过,这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总得找个出口。而她找的这个出口,就是让她声名狼藉的章书秋同学。
周芬在母亲的强压下,默默观察了章书秋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又黑又瘦的乡下土妞沉默寡言,没有朋友,更没听说有什么很像样的父母。她每天中午都不在学校休息,回家有条必经之路,是石山后头的一条小路,中午的时候来往的人很少。
周芬的男朋友在江大附中是出了名的“老大”,周芬要纠结几个女生很容易。这天中午,周芬就在那条小路深处堵住了独自回家的章书秋。
章书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就在这时,小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就是当年正读高三的宁烨。宁烨这种风云人物,在学校里,除了像章书秋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同学都是追着跑的,那些女生看见宁烨出现,注意力立即转移。宁烨仿佛是有意,眼光扫过章书秋,不往前走,却和其中一个貌似认识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
章书秋见状,捏紧的拳头慢慢放松,悠悠然从这群女生身边走过去。等人都走了,周芬气得七窍生烟。可江大附中这样的学校,校规还是非常严格的,周芬并不敢公然做什么,只好再准备下一次堵截。可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男朋友的警告,说是有人打了招呼,让她不要再打章书秋的主意了。
周芬对这个男朋友是言听计从的,但骄横的大小姐性子也是深埋在骨子里的。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儿,拥趸自然不少,于是她在班上找了个一直暗恋她的男生,授意他为难章书秋。
当然这些事章书秋当时并不知情,依旧每天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学放学。只是后来连续很多天,似乎都感觉这条路上没有从前那么寂静,有个人老跟她走这同一条路,章书秋依旧视若罔闻。有一天,那个人突然在她前面,她迈着一贯的步子走过去时,那个人侧脸对她笑道:“没想到,成绩挺好,胆量也挺好。”
章书秋侧过脸看了看他,见是那天那个男生,没说什么,依旧往前走。
那人却紧跟上去道:“我叫宁烨,我知道你叫章书秋,明天以后,有一阵子不能和你同路,但是你放心,现在没事了。”
于川听得失笑了起来:“哈哈哈,不知道他后来知不知道你的扫地僧事件,应该是知道的哈,青涩小男生的英雄情结啊,如果看过你那扫地僧雄风,不知作何感想,哈哈哈……”于川越想越觉得好笑,连带着章书秋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连带那笑容,也变得苦涩了……
于川见状,忙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公公做了个什么手术吧?”
章书秋听罢弹了弹烟灰,收敛心神,示意于川继续。
“他耳朵上面长了个小肉瘤,应该是腮腺的位置,老两口吓得要死。我姐现在的老公,头颈外科一把刀,大名鼎鼎的江大一附院科主任。虽然各种检查做下来,没有癌症迹象,但按照娄主任的经验,应该是觉得那个瘤子长得不是地方,将来也许会恶化,说还是割掉比较好。”
“这个手术对于娄主任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手术吧,怎么会出事了?”章书秋很疑惑。
“谁说不是呢!不过陈俊他爸七十多岁的人了,恢复起来自然很慢。加上面部神经又丰富,他做完手术之后,就各种不好,漏液、面瘫、眼睛合不上、眼睛疼,反正就是怎么都不好,这事儿闹心都闹了大半年。”于川感慨道。
“我记得你以前就说过,陈俊他爸最惜命了,那也难怪他闹腾。”章书秋点头道。
“就是啊,他们老两口在陈俊面前念叨,陈俊就在我这里念叨,最后说得好像娄主任给他做这手术,就为了挣那点手术费和检查费。”于川又拿过酒壶,给自己和章书秋都倒了杯酒。
“那不至于的吧,这三瓜俩枣在外科大主任眼里,算得了什么啊,更何况你们还是亲戚。”
“就是啊,那娄主任也是有脾气的,陈俊老是带着他爸到门诊去找他,一样的话说了三遍自己都烦了不是,就直接告诉他,手术风险告知里已经说过了,可能会出现这些术后综合症。如果觉得有问题,可以直接去鉴定。陈俊和他爸这时候却说术前没说过,也没有签过字。”
“那不可能吧,家属不签字,人家再好的关系,也不可能给你动手术啊。”
“是吧,正常人都知道的事儿,陈俊和他爸就是梗着脖子说没有。我就问他,你到底要闹哪样?是要治眼睛还是想要钱?”
“陈俊怎么说呢?”
“他说不是钱的事儿。是他爸觉得娄主任在把他当试验品,说要切开来看看。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是孩子话吗?人家这么多年做了多少手术,什么复杂病情没见过,要拿他练手?”章书秋摇头道。
“就是啊,我就问他,那你闹来闹去,无非就是要赔偿了?他说不是,我说那你要干嘛,他说要娄主任给他爸道歉。”
“你家陈俊果然是一如既往地二啊,人家堂堂一个大主任,就算是真的医疗事故,人家顶多赔钱了事。”
“就是说啊,人家有地位有名望,况且还是出于好心,给你插队做手术,结果还要给你低头道歉,人家是有病还是怎么的?”于川一脸愤色。
“那你姐知道不?”章书秋问道。
“知道哦,今天就是我姐给我发微信,你瞧瞧。”说着把手机打开递到章书秋面前。
于庆说话,一向跟刀一样:“你家的事果然沾不得,沾上就没好事,我也是神经病,多管你这闲事。你看你说出去以后怎么做人?你一定要和陈俊这滩烂泥过一辈子吗?莫浪费了自己!”
章书秋看完顿了顿问道:“那你怎么想?”
“哈,我能怎么想,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不是泥坑的男人,我确实没看见几个。”于川继续她从前的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的思想。
章书秋又问:“关键是眼前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我觉得陈俊就是闲的,随他吧。我今天想了一下午,这医疗鉴定一下来,他们家那嘴反而能堵牢,以后还能耳根子清净点。”于川摆摆手道。
“哎,你们家陈俊好就好在还是个尽职尽责的爹。”章书秋感叹道。
“呵呵,可不就剩这一样了。你说,一个家里,老公对老婆不好,只是对老人好,对孩子好,也蛮畸形的哈。我在他们老陈家人眼里,从前是个生育机器,现在成了赚钱机器。陈俊那副嘴脸,我真是,哎,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就是他们家人。我碰到事的时候,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听他那句:这是你自己的事,听多了真的是死了心。”于川语气寥落。
“你婆婆还会让他找你拿钱吗?”
“现在不会了,但是会拐着弯来,比如孩子学校要交钱,群里发通知,他都视而不见。我真是无语啊,当初我怀二胎在家保胎的时候,管他要五千块钱考个证,他都说是我自己的事,不要找他。我无数次回想,无数次觉得自己当年就是瞎了眼。所以说家庭温暖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不是我父母那样对我,我应该绝对不会嫁给他。”
“你们两口子吵架,你家娃们没受影响吧?”
“没有吵,我现在是吵都懒得和他吵,觉得没意思。我现在反正就是管好孩子,过好自己,至于他,爱咋咋地吧。”
“你不怕他外头找人?”
“哈,说实话,他这种要啥没啥的中年男人,真的是谁要谁拿去。”
“其实你想过没有,反而是你姐姐那样的人,活得更潇洒。”
“可不是嘛!她反正从小儿到现在,只要自己活得舒坦就行。小时候在爸妈身边不爽,就一头扎到我姥姥家,到大了早早工作早早从家里搬出去,和那娄主任当年爱得死去活来,人家条件不好,她也能按照我妈的意思嫁了别人。再后来娄主任功成名就,她也能不争孩子,离了婚又嫁给他。”于川摇头道。
“那个娄主任有孩子吗?”
“好像有吧,听说跟了妈,娄主任前妻是个护士。”
“你姐可真够厉害的!你怎么半点没学会?”章书秋感叹道。
“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哈,其实我有时候想想,陈俊和我姐挺像的,就是那种自私和凉薄,他们这种生存法则,我真学不会,我这种性格,放不下只能看开点,凑活过吧。话说那个宁烨你怎么想?”于川突然改变话题道。
“什么怎么想?我能怎么想?还不是和从前一样。”章书秋不以为意道。
“小秋,单身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有些事,该过去还是让他过去吧,你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吧。”于川拍了拍章书秋的手臂道。
“我这不是一直活在当下吗,挺好的,就这样吧,不用担心我!”章书秋把酒杯举起来道:“来,喝一杯吧!”
于川摇摇头,喝了酒,又问道:“宁烨不会就因为当年那点乌龙般的英雄救美事件,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吧?”
“哈,你是在刷新自己对男人的认知吗?你想知道你自己问他去,我反正不想知道。”章书秋嗤之以鼻。
两人喝完那些酒,和张姐告了别,晃晃悠悠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了。洗了澡蒙着头睡了个好觉,起床时,已经是中午了。两个人商量着吃了午饭去医院看笑宝……
阳光明媚,宁烨和半夏约了黎耘在半夏咖啡馆见面。半夏就住在咖啡馆后面的小院里,锅盘碗盏一应俱全,半夏最喜好展示他的中国厨艺,也确实做得有模有样。
宁烨见了黎耘,两人来了个西式拥抱,半夏半天没合拢嘴,等他们分开才道:“为啥你们要对一个中国人行西式礼节,对我这个外国人却只是捶一拳?”
话音未落,黎耘走去又冲他捶了一拳道:“因为我们承认并接纳你就是一个中国人啊。”
半夏听了这话,揉了揉胸口道:“还要你们俩假洋鬼子承认,哼……”
宁烨拉了拉半夏道:“大厨,赶紧去做饭,也不看看时间。”
半夏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人,不是兄弟。”说着转过脸报复性地对黎耘喊道:“黎耘,宁烨看上了你家妹妹。”
黎耘听了,满脸看好戏的笑容略僵了僵,问道:“我是家中独子,你们不都知道吗?哪来的妹妹?”
“章书秋,章书秋,章书秋是叫你妈妈姑姑吧?”半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问道。宁烨只不说话,却是一直看着黎耘。
“噢,你们说的小秋吗?是啊,她是我妹妹。”
“你有个这样的妹妹,怎么会把她藏起来?”
“哈哈,妹妹自然是家里的宝贝,宝贝不藏起来,难道还天天拿出来显摆?再说你们也没人问过我啊。”黎耘打哈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