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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年被紧急送往医院,捡回一条命。当天下午古河每一段河面都有水警的快艇,陈大力跟着李队长的快艇到处去辨认无人认领的船只,从河的源头一直找到大坝边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水流湍急的古河清河交汇处发现了那条船。船上什么都没有,水流很急,船距离岸边很远,很难分辨船是从哪个位置飘过来的。
伍秋雨被装在麻袋里,上了船后刀疤脸打开袋子,等到她醒后刀疤脸在她嘴里塞了一块破布防止她喊叫。他顺流而下,在靠近清河的位置弃船上岸,把船推到河中,然后带着伍秋雨隐入山林。语言不通,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拳打脚踢加上威逼利诱,用了三种语言,终于跟伍秋雨沟通好——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她以前的一切,包括她的名字,被人问起就说父母死于山洪爆发。沟通好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很多,他不再打骂伍秋雨,伍秋雨也不敢再哭闹,乖乖跟着他,噤若寒蝉。
胡曦直到第三天才完全清醒,李队长过来跟她了解了当时的情况,胡曦描述了坏人的模样:“他很高很大,像个巨人,脸上有一道疤,从眉毛中间斜下到脸上,牙齿很黄。”最后她向李队长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绑匪说的是瑶语。得知伍秋雨下落不明,胡曦情绪很不好,她哭闹着问李队长:“李叔叔,你不是警察吗?你为什不去抓坏人,为什么让坏人把秋雨抓走?”案发后李队长一直没有好好睡过,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每一条血丝代表着疲劳,也代表着对罪犯的愤怒。他也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向她郑重承诺:“叔叔向你保证,一定抓住那个坏人,救出秋雨!”离开医院后李队长马上向上级汇报,并组织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搜山,目标是各个瑶寨,然而终究是一无所获。
刀疤脸带着伍秋雨风餐露宿五天后不再赶路,停在一座山上,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刀疤脸才带着她下山。他把伍秋雨装回袋子里,绕开了所有人,悄悄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干栏楼。伍秋雨又累又饿,在袋子里睡着了。刀疤脸回到家灯也没敢开,放下伍秋雨后就去找袁春花,他在袁春花家周围观察了很久,确定潭耿不在家后才敢登门。他们在门口聊了两句后袁春花到隔壁叫上了潭艳芳,三人一起来到刀疤脸家,打开袋子验货后袁春花拿出一百块钱,拍到桌子上给刀疤脸。刀疤脸很是不乐意:“不是说好了一巴掌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说好了三岁以内的女娃,你看你带来这娃儿,都这么大了,我还得提防着她哪天给我跑了,我还得调教她!就一个数,你爱要不要!”袁春花扯着嗓门讨价还价,潭艳芳和刀疤脸赶紧叫她小点声。“再加一个再加一个!”刀疤脸一边拿过那张一百元一边还想再争取一点,袁春花眼睛看向屋梁,对他不屑一顾。“嫂子,你就行行好再加一个数,你用不着调教,我在路上已经帮你调教的服服帖帖的了,我蓝刀疤办事你还不放心嘛!”蓝刀疤继续争取,袁春花听到这里,瞟了他一眼,从裤兜里再摸出一张五十元又拍到桌子上。蓝刀疤一脸谄笑拿过钱:“谢谢嫂子谢谢嫂子!你可千万记得告诉耿哥,这孩子是我救来的。”袁春花没理他,跟潭艳芳一起抬着袋子走了。两人一商量觉得还是应该先给孩子来点下马威,否则不听话,于是连夜把伍秋雨带到了山上一处废弃的泥屋里关了起来。
胡曦住院期间,胡勇一直陪在她身边,在省里工作的大哥胡丰每天都来看她,看不见的二哥胡明和行走不便的三哥胡跃也都来看过她了,甚至终年不能回家的四哥胡恩也破天荒来了,胡曦始终看不到胡广年,第十天终于忍不住问胡勇:“七哥,我是不是捡来的?”“才不是!你听谁说的?”胡勇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胡曦满脸委屈:“不然阿爷怎么不来看我?我肯定是捡来的!”“他知道你住院,秋雨还被抓走了,都着急晕倒了,也在医院住院呢!”胡勇松了一口气。胡曦一听说胡广年住院,又吵着要去看他,胡勇只好请来医生吓唬她。
胡曦和胡广年在中秋节前一周出院回家了,在他们回家之前一天夜里,清泉村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山贼洗劫了。由于发生在半夜,再加上村民的房子散落在各座山上,所以韦村长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只是带走想要的东西,并无意伤人。李队长街道报案后第一时间来到村子里勘察现场,挨家挨户了解情况,最后他断定这是一伙惯犯,每当快要过节时就会四处活动,抢掠的对象不论穷富,通常都是全村通吃,专门抢些吃的用的,却少有伤人,而且来无影去无踪。胡广年父子几个人在路上就听说了村子里遭遇了山贼,但回到家一看还是惊呆了,家里几乎被搬空了,衣服被子也不例外。“早两年听说隔壁的古河村就被洗劫过一次,说是连裤衩都不放过,当时还当别人讲笑话,这下开眼了!”胡广年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感叹。他原本放酒海的地方也空荡荡的,“就连老天爷也让我戒酒啊!”他自言自语。然而,戒酒是不可能戒的。孩子们劝他要遵医嘱,他表面答应,实际上心想:“遵医嘱是什么鬼?当年那些我救过的人,有遵医嘱吗?好人不长命,祸害延千年。”
回家几天后,胡广年就又开始张罗着制造酒海和酒曲酿酒了。转眼就到了月圆之夜,除了要值班的胡恩和跟团巡演的胡明,还有下落不明的伍秋雨,其余人都回来陪胡广年过中秋节。此时距离伍秋雨失踪已有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她都被关在山上那间黑暗潮湿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木桶供她解手用,一日三餐都通过门上一个小狗洞送进来,她不敢大声哭闹,否则会被堵上嘴巴并且捆绑起来。屋子没有窗,只是在东边那面墙上有一个破洞,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会有一束阳光照进来,每天她都跟着那束光移动,她在内心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在梦里,没有恐惧,没有黑暗,没有寒冷,只有光明与温暖。然而,只要太阳下山,那束光消失,她的梦就会破灭。
这一天,就在她的梦又一次破灭的时候,那扇门被人打开了,是袁春花和潭艳芳,她们把伍秋雨带离那间小黑屋。走了很长一段山路来到一个干栏楼,这是伍秋雨没见过的房屋结构,这让她倍感陌生与无助。她们把她身上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并用别扭的汉语告诉她,今天是中秋节,要带她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如果她乖乖听话,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回到那间屋子里,还可以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伍秋雨拼命点头。袁春花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外甥女,别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姨娘,你父母不在了,我才把你接过来跟我一起住,你就叫我袁娘吧,你以后就叫小豆芽,把你以前的名字忘了。”伍秋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