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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衙简单吃了一顿洗尘宴会,陈飞确定,自己当机立断留下褚亮,实在英明神武。
褚氏虽然不是郭氏这样的名门,却是不折不扣的当地大族,在县内颇有影响,无论征收钱粮、催服徭役、修建工事、征发士卒等,都绕不过他们,与其把他们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不如将褚氏一族的力量化为己有。
在宴会上,陈飞也确定了县衙的主要领导班子构架:
褚亮为县丞,主管行政民事、管理钱粮、审理诉讼,王冲和另一名叫做耿强的壮汉作为县尉,负责稽捕罪犯、守卫城池,另有其他属吏三十余人,不值再提。
作为中原要地颍川的治所,阳翟当然属于大县,根据褚亮的陈述,三十多年前国家人口普查时,颍川全郡拥有户口26万、人口143万,阳翟至少占了八分之一(3万户、18万人),即使这些年来战乱灾祸频繁,保守估计也能留下一半人口,如果根据每户抽丁一人的比例来算,整个阳翟县可以动员超过一万兵力!
如果极端动员,老弱病残全部上阵,甚至可以达到两万兵力!
当然,这是扯淡!
就算老百姓愿意当兵,阳翟县的粮仓里也绝对找不到这么多粮食、马匹、兵器和铠甲!
现实就十分残酷:
当陈飞问到兵力的时候,褚亮明显犹豫:
“半年前赵县令惨败身死,兵力四散,我虽然勉强招募了一些青壮,但……目前只有守兵两三百人……”
这个数字让陈飞的表情瞬间垮掉。
区区两三百人……就算排成一排,也站不满一面城墙啊!
褚亮当然明白他的想法,立刻拿出了数据支持:
“县君可是有意征兵?今夏虽然不算丰收,但好在收割及时,府库也还算充裕,目前还有存粮,足够征募两三千士兵。”
陈飞翻看了一下账簿,阳翟县原有耕地130万亩(东汉1大亩=现代0.3亩,130万折合现代40万亩),由于人口流失、土地荒废等原因,今年只按照三分之一的田地进行了征收,每亩良田收获十石(1石约等于现代30-35斤),官府收取三升(1石=10升,按三十分之一收取),总共收到各类粮食十五万石(约500万斤),按照一名士兵一天吃5斤粮食,一年约吃2000斤,1000名士兵一年的口粮大约是200万斤。
到底是大县!
仓库有粮,心里不慌,陈飞多少还是有些开心。
当然,这些粮食不可能全部用作军粮,还要用于安置流民、救济灾害、战后抚恤等方面,也还没有计算战马、骡马等牲畜的吃喝用料和转运粮草的损耗。
而除了最基本的粮食之外,还需要相匹配的服装、战马、兵器、铠甲、车辆、军械等要素,才能真正称为一支专业军队。
“目前不需要太多部队,能够守住县城足矣。”
陈飞稍稍思索了片刻:
“王、耿两位县尉,你们各自先从良家子弟中征募,总人数大约以五六百人为宜,凡有应征者,免除其户一年赋税。”
王冲、耿强连声应诺。
陈飞转向褚亮:
“比起两名县尉,褚县丞的任务就繁重得多,大致有两个方面。
一是筹备军资,除粮草之外,还需兵器、铠甲数百,尤其是冬衣,一定要有备无患,若能筹得战马,自然更好不过。
二是颍川周边流民甚多,我意……可以集中招引安置,分给田地,按人发放过冬口粮、布匹、农具及种子,也可以租借耕牛等牲畜,来年收成可以五五分或者四六分,既充实户口,又能利用无主之地,如果流民之中有人想要投军,也不妨接纳。你觉得是否妥善?”
褚亮抚须答道:
“县君文武并举,原本十分妥善,只是……颍川黄巾终究还是大患,纵然能够招来流民,这些人也很难安心种田,甚至也有可能白忙一年,反而便宜了这些贼寇。”
陈飞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
“所以我需要打造一支精锐部队,才能保证百姓安心。对了,我们如今有多少战马?或者说,有多少骑兵?”
褚亮微微摇头:
“惭愧,县衙战马仅有三十余匹、骡马百余匹,能够骑马射箭的也只有几名斥候哨兵,中原良马本就稀少,想要打造骑兵……难度太大。”
陈飞立刻换了个思路:
“我有意向县内豪族征调良马,组建骑兵数百,你觉得是否可行?”
褚亮后退半步,举手作揖:
“私以为此事不妥。阳翟县内之士族,皆经史传家,私人部曲本就不多,县君初来此地,政令应以宽仁为稳,既然已经派人征发青壮,若再强征良马,恐人心不稳。”
两名县尉和其他属吏也纷纷附和,陈飞只能暂时作罢。他初来乍到,既没有建立威望,也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心腹,不能把县内士族逼迫太过。
于是他将大手一挥,褚亮等人纷纷告退,只有一名年轻人留在厅内角落里。
陈飞不由看了一眼他脑袋上的名字:
“你叫褚通?留在这里做什么?”
在如今的形势下,直接叫破一个陌生人的姓名,往往能够起到震慑作用。
果然,对方明显有些吃惊,规规矩矩地迈着小碎步来到面前,双手合拢,低眉顺眼地说道:
“小民褚通,见过县君。县君只身赴任,身边并无侍从,故而家叔命我侍奉日常,听候调遣。”
陈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褚氏也是一方大族,为什么要送一个男人过来?难道家里就没有丫鬟吗?
但他立刻就想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陈飞啊陈飞,你才来到这里不到半天,毫无根基,屁股都没有坐稳,就想要享福吗?
他马上舒展双眉,向着褚通点头:
“代我向褚县丞表达谢意。如今天色已晚,你也先去休息,明日一早,你先带我巡视县城,熟悉环境吧。”
褚通连声应诺,慢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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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里之外的长安,贾诩正在和儿子闲聊。
只听贾穆看着地图说道:
“父亲,孩儿其实至今仍不明白,陈兄为何选择阳翟。此城地处平原,虽然是颍川的治所,也有沃野良田,却无险可守,极易遭遇围城。从地利而言,阳翟远不如西北百余里之外三面环山的阳城那么稳固,何况阳城还有铁矿,利于打造刀剑铠甲,作为根基之地显然远胜于阳翟。”
贾诩看了儿子一眼,目光里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
“你能考虑到这些问题,已经让为父有些意外。看来陈飞和你相处这半年时间,确实令你有所进步。”
得到老爹夸奖的贾穆也喜滋滋的:
“那……父亲可否告知,选择阳翟究竟有什么好处?”
贾诩收起了欣慰的表情:
“其实……为父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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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在城内巡视一周的陈飞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门前。
这一次,自然有侍从褚通代为敲门:
“烦请通禀,就说新上任的陈县令前来拜访郭奉孝先生!”
从大门后面伸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还是之前曾经将陈飞拒之门外的老头。
他看着门外的高头大马,以及十余名膀大腰圆的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县君稍等,老仆这就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