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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当然是明知故问,早在楚姑娘跟着靖王到达昆明时,他便已经把这位楚姑娘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按说,极少会有这个年纪的京师小姐走这么远的路途来这里,因此,他十分好奇,听说楚姑娘是为了给家里的老太太祈福,也不知是真是假。
后来又听说这位楚姑娘居然会治病,连周太医都要跟她学,他就更加好奇了,想他堂堂药王的外孙,周太医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么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怎么就得了周太医的青眼了?
现在有这样一个跟楚姑娘认识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
什么男女大防就别说了,在昆明,他谢世子的名号是怎么样的,他想认识谁才不需要顾虑对方是个糙汉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桑枝一看谢世子问起楚月,马上警觉起来,下意识就要拉着楚月走。
龙影赶紧说道:“姑娘刚刚冲撞了谢世子,深感抱歉。”
楚月撞了人才终于回过了神。
谢世子的名讳楚月早就听说了,说是镇南王一生戎马,为朝廷征战数十载,三十大几才结婚,婚后爱妻如命,年方四十才有了儿子。
镇南王欣喜若狂,奈何妻子生育时亏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拖了几年终是撒手西去。
从此儿子就是镇南王的命根子,那真是怎么宠都不够的,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都摘来给他。
一般世子未成婚前不会有自己的府邸,准确的说成了婚的世子也大多是跟族人一起住,可这位谢世子,十五岁吵着要搬出镇南王府,镇南王竟也真就置了座大宅子给他,从此昆明城便有了座镇南王世子府。
而世人对他的评价是—每日不务正业,从头到脚都写着纨绔公子哥儿几个字。
如今见到谢世子,纨不纨绔看不出来,人倒是挺精神的,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看上去倒是挺阳光的。
楚月的心情仍然很差,但念及谢世子扶了自己一把,便道:“久闻谢世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虚此名,小女还有些事,就不耽搁谢世子礼佛了。”
说完行了一个礼,谢临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楚月便告辞离开了,桑枝、龙影赶紧跟上。
谢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蹙眉思考了一小会儿,问王五,“她说久闻我的大名,还不虚此名,我在外面的名声是怎么样的?”
王五愣了一下,“当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让万千少女深陷相思之苦,却恨只能梦中相见,哎,真真是愁断肠啊!”边说边叹了口气。
谢临回过头妩媚一笑,“当真是这样?”
王五腆着脸,“当然当然,世子爷您就是全昆明少女的梦中情郎。”
谢临冷笑一声,打了王五一拳,“好你个梦中情郎!”
王五捂着被打的肚子吭哧吭哧的抗议,“哎哟,哎哟,世子爷您伤我心了。”
谢临不理他大步向前走去。
周六瞥了一眼王五,“心在上面,那是肚子,活该。”
谢世子在外面的名声他自己不知道么,照实说一塌糊涂不就好了么?做人啊,还是像自己这样,有一说一,老实点好。
楚月回到靖王府,便让桑枝去休息,自己径直回了屋,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慧觉方丈说的话。
“这里没有施主要找的东西。”
“老衲八岁便出家来到这光觉寺,已逾五载,莫说看,连听也没有听过这样的珠子。”
“天道轮回,罪孽姻缘,一切自有定夺。”
没有珠子、没有珠子、没有珠子。
她想回家,想回家见爸爸、妈妈和哥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楚月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像要炸开一样,抱着腿哭起来。
什么天道轮回?什么罪孽姻缘?
她根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到这里来了好么?她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们好吗?为什么不传送别人过来,为什么偏偏是她?
夜色越来越暗,她没有点灯,自顾自的在黑暗中哭泣着。
赵衍觉得龙影的表情怪怪的,问怎么回事,龙影便将楚月进了禅房,出来后便泪流满面的事讲了,当然后面遇到谢世子的事只字未提。
赵衍犹豫了片刻,还是来到楚月的屋外。
桑枝没敢走,一直守在门口,见赵衍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屋里一片漆黑,隐约传来楚月的啜泣声。
赵衍心里一急,“怎么了?”
“楚姑娘回来就让我在这守着,自己进了屋,一直哭到现在了。”
赵衍顾不得许多,大步走进房中,借着月光,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床边哭泣着。
他的心绪忽地就乱了,几乎是无意识的,便走上前去。
楚月哭得稀里糊涂的,感觉到有人进来,有些手足无措。
赵衍低声说道:“楚姑娘,是本王,你怎么了?”
楚月抬头望向赵衍,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满腹的心事、满腹的心酸,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她能跟靖王说今天本来想去穿越,结果却失败了吗?靖王只怕是会把她当成疯子吧。
赵衍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和哭得已经红肿的双眼,心里不自觉的慌乱起来,“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本王去叫你哥哥?”
“不,”楚月急忙打断他,迎上赵衍不解的神情,楚月咬咬唇,“靖王殿下,别告诉我哥哥,好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衍还是说道:“好,你没事吧?”
楚月抹了把眼泪,“没事,”又道:“靖王殿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可以吗?”
赵衍心中疑惑,但现在不是解疑释惑的时候,“好,有什么事就让桑侍卫来找本王。”
“嗯,”楚月应了一声,又说了句,“谢谢您,靖王殿下。”
赵衍看了楚月一眼,“不用谢,照顾好自己。”
楚月又哭了好一会儿,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她伸出手来挡太阳,光线透过指缝漏进了眼睛,那么刺眼、那么夺目,那么欢畅淋漓的告诉她,她没走成,她得留在这里了。
楚月深深吸了口气,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既然回去的路行不通了,她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也不知道原先的那位楚玥姑娘去了哪儿,但自己既然占了她的身子,她的家里人又如此疼爱自己,自己便好好孝敬她的父母兄长,努力过好每一天吧。
正在这时,赵衍来了,楚月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想到他昨晚来过,难不成是担心自己没睡好?这念头一出来楚月便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好问。
还在踟蹰,便听赵衍说道:“吃点东西,本王带你出去转转。”楚月没想到赵衍竟是带了她到昆明湖上泛舟。
初春的昆明湖畔,因着昆明四季如春的气候,也不算冷冽。泛舟的人并不多,只能看到零星几艘船。
赵衍和楚月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湖景,楚月捧着手炉,暖暖的,倒也十分惬意。
不得不说,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出外走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心中的愤懑、伤心,总能在美丽的风景、徐徐的清风中点点消散,靖王其实是个很贴心的人,她在心里想。
俩人静静欣赏了许久的风景,赵衍才问道:“楚姑娘,能问问你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月知道靖王肯定会好奇,但她自然不会告诉靖王实情,便道:“谢谢靖王殿下关心,民女请方丈给家里人算了一卦,说是可能会有些不太平,民女太担心了,所以……”
赵衍凝视着楚月,良久方道:“吉人自有天相,也别思虑太甚。”
“嗯。”
赵衍又道:“在本王面前,不必自称民女,像昨晚一样直接说‘我’便是。”
楚月赧然,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一条船上推推搡搡的声音,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传来,只见一抹粉色的身影和一抹黄色的身影掉进了湖里。
楚月惊叫道:“有人落水了!”
那粉色的身影似乎会游泳,两手捣腾着想往前游,却又被黄衣女子紧紧抱住,俩人只得在水里拼命扑腾,而那船上竟无一人跳下去营救。
楚月急了,回头望了一眼赵衍,“怎么没人去救人?”
却见赵衍抿着唇、眉头紧蹙的望着落水那边。
楚月顾不上思考那么多,起身就甲板上跑,也顾不上自己目前的身份理论上不应会水,直接就跳进了水里。
刚游了两米,却被人拽住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本王让侍卫去救了,别担心。”
楚月回头看着赵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场景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她努力想去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两名少女被救上来后,不远处的那条船也靠了过来,船上俱是丫鬟,竟无一人会水,因此才无人敢下水救人,所幸两名少女身体并无大碍,喝了姜汤后赵衍便派侍卫护送她们回家了。
这时,赵衍才问楚月,“楚姑娘,你会水?”
刚才忙着救治那两名少女,楚月竟把这个重要问题忘了,此刻冷不防被赵衍提出来,楚月搓着双手,“就……就我上次跟您说过那位表哥,会制药那位,他教过我。”
赵衍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月,没说话。
楚月只好讪讪然笑了笑。
赵衍却突然问道:“你那位会医又会水的表哥,也是住在京城吗?”
“啊?哦,不、不,他不住京城,他……他喜欢云游四方,呵呵。”
所以说谎就是这样的,撒了一个谎就要更多的谎去圆。
“原来是这样,”赵衍看着楚月,“听你说起觉得应该也是个妙人,有机会见一面就好了。”
“呵呵,有机会的话,一定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