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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九河州,禹王山祭坛
月明星稀,微风阵阵
一群身着华服,头顶青羽的西江蛊师围坐祭坛,团座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们面前是一个被妥善放于黄绸上一缕黑发细密缠绕的玉簪。
在这群蛊师的身后祭坛之下则跪坐着一群身着白衣的青年,每个青年的头上被红色的颜料画满了符号,他们无声的站立着,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视死如归。
“曌儿,这么做真的有用么?”满头白发的西江王佝偻着背看着自己年轻的继承者,一脸颓然。
“王,天羽朝的军队已经逼近了西江九河州了,若不如此,西江子民必然陷入战争的水深火热里,难以自保。”西江太子曌看着祭坛目光闪闪,此次做法若是顺利,那天羽朝的二皇子必定难逃一死。
一脸冷然的曌握紧了双手,认真的回复着王的话,他知道王只是对于即将死去的祭品将士感到惋惜,他又何尝不是,不止是将士的死让他感到惋惜,就是他即将铲除的对手他也感到惋惜。
天羽朝的二皇子玄溥,真是难得一见的对手啊,曌仰头看着天月,额尖的蓝月石在月光照耀下越发诡异。
天色越来越晚,仪式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黑暗,无边的黑暗,玄青奔跑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她找不到出口,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还在酒宴上扮演着哥哥,但是后面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却说,庆功宴上突然陷入昏迷的二皇子玄浦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发眉介白,皮肤紧致细腻宛如二十岁的年轻人-太清道人
“阿九为何陷入昏迷?”声音淡然,却让人感觉到了话语里的担心。
了解玄溥的人都知道这个妹妹对他意味着什么,虽说二皇子殿下是九公主的哥哥,但是在很多人看二皇子殿下更像是一个父亲。
玄溥眉头紧皱,阿九假扮自己已经是常事,这次他想就近观察西江地形,哪知道走到一半就被人告知阿九在庆功宴上昏倒。
接到消息他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他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宴会,虽说有几个其他人的眼线,但那几个是万万不敢对阿九下手的。
那么.....
太清道人看着面前一双宛若透明的琉璃眼珠,他想到了那九公主也如出一辙的眼睛:“九公主此番遭遇应是殿下的人祸。”
果然,玄溥虽然心里早有所料,但是想到妹妹又一次为自己挡灾,心脏就觉得紧缩,从小到大,他已经被妹妹保护过太多次,阿九甚至因为一次给自己挡的剧毒而减寿二十年,这次她又吃了自己该受的苦。
“可有救治方法?”语气略带一丝急促,玄溥面容却依旧淡然自持,他看着太清,这是他去天玄观从山脚往山上一步一跪请回的仙人,应该是有办法,但是莫名的担心却让他心里不安。
回应玄溥的是久久的沉默,一直假装镇定的玄溥脸色终于变了:“先生,为何不语?”
他下意识略过了若是有办法,就不会在他回来的时候,阿九还在昏迷的事实,此时看着太清的不言语,玄溥忍不住了,语带怨怼的问到:“先生不是仙人么?为何不救救阿九?”
明显的不敬,让太清道人猛地直视玄溥,玄溥这才意识到不妥。
是了,罪魁祸首是自己,仙人其实已经救过一次阿九了,颓然的软倒在矮几上,看着拂袖转身的太清,一头白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当年他请对方下山就已经约定了只救自己,上次阿九的毒还是他利用了同心结让自己也中毒才救了阿九,仙人最重誓言,此番定是不可能再救阿九了。
眼看对方即将走出自己视野,玄溥宛若透明的眼珠瞬间闪过一丝光,九尺男儿猛然下跪,砰的一声,显然是极为用力之下膝盖撞击到地面的声响:”先生我知上次让你出手救阿九,您多有不愿,但此番阿九显然是为我挡灾,若是不解其祸,恐染玄溥的为君之道,还请先生告知是否还有人可解其祸。”
正踱步向外的脚步停在了门口,微风轻轻撩起了一丝白发,月光下恍若银丝,藏在宽大袖子里指节纤细的双手第一次露出真容,那是一双与道人面容极不相符的手。
掌心指节晶莹剔透,恍若翡玉,可惜转到手背却是一层一层黑红相交宛如蚰蜒一样生长的符文,符文沿着手背不断先上缠绕,每道符文上都是一层血红的腐肉。
面容干净普通的太清低着头看着自己这双手,眼眸低垂仿佛陷入了回忆,一直以来沉默许久的唇畔终于溢出了两个字“苍山。”
苍山有灵,其鸣为金
八个字,自那晚告别太清之后,玄溥四处打听终于知道苍山所处位置,龙庭以北,塞域之边与西江却是南辕北辙之道。
他知道若是要救阿九,他就必须放弃攻打西江,父皇膝下子女几十人,自己和阿九费尽心机才拼的了一个出头,此次若是退回天羽,自己那些蠢哥哥弟弟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主公,可是真的要放弃这次之手可得的胜利”堂下几人着急的问着,玄溥却是低头看着手中纤细的手腕,虽然已是用上了龟息丹,阿九的身体却还是日渐消瘦起来,若是不快点找到解决之法,想到这里玄溥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谋士答道: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然此番九公主一则为我胞妹,二则她身上所承乃我本该受之祸,九公主为我所筹付出良多,此时若不救,吾玄溥可堪为人,可堪为君?”
面容淡然如水,只有紧紧握着阿九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这番玄溥准备班师回朝,却不知刚刚一番话语全落在了昏迷的玄青耳里。
作为天羽朝陪着哥哥一起爬起来的九公主,玄青比世间大多女子坚强许多,这么久的昏迷不醒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的境况,按理来说她此时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然她其实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里,除了第一日的黑暗,后面发生的事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包括玄溥的班师回朝。
她看着眼前落了一地的青羽,那是自她昏迷后出现在她灵台的东西,是的,她挣扎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活在自己的灵台里,她能听见外面的声音,然却不能离开这里,只能在这灵台里数着落了一地青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