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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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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容与提着剑一步步走近。

    从始至终不曾有过任何表情的和尚,此时脸上竟开始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并不是怕李容与的剑,他是在害怕李容与这个人。

    这种害怕是没由来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和尚微微侧过头,今日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极度粗糙沙哑,“你,是谁?”

    “来杀你的人。”李容与道。

    和尚似乎愈发不解了,微微皱着眉,像是遇到了什么奇怪却又无从解释的事。

    “你不该,出现在这。”他调整了一下语言,缓缓道,“你,不属于这里。”

    李容与没有回答,同时仔细打量着他。

    和尚身上穿的袈裟早已破破烂烂,应该是先前被秦榔儿刺破的。

    他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双眼紧闭,眼周结了一层血痂。

    李容与目光慢慢向下,最后停留在和尚的右手。

    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秦榔儿胸口的洞,就是这只手捅穿的。

    李容与将剑举起,踮脚而起,飞身上前。

    感知到杀气的和尚脸上瞬间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急急向后退去。

    虽然是同一把剑,但是他本能的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区别就在于眼前这个人,绝对有足够的力量能将剑刺进他身体。

    他看上去练的虽是刀枪不入的外在功夫,但实际上却是通过内在的力量去硬抗外界的打击。

    所以一旦当对手的内力高过他,他就不再是铜墙铁壁了,而变回了正常人的肉体凡胎。

    和尚慌乱的边后退边道,“施主,你心中执念过重,再继续下去是不会得到善终的。”

    善终?

    李容与哈哈笑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

    她目光冰冷如千万年不曾融化的冰川,盯着和尚,举起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向他胸口袭去。

    和尚忙以手臂格挡,薄如蝉翼的剑刃划过那道适才秦榔儿始终无法伤及它分毫的“铜墙铁壁”,这一次却划开了一朵血花。

    和尚吃痛,急忙翻转个身,向旁边一个后空翻,试图逃离李容与的攻击圈。

    然而李容与又怎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她算到和尚有这一招,早已准备好了下一次进攻。

    若他向左躲,她便刺他心口。若他向右躲,她便刺他背心。

    和尚自然知道自己处于下风,所以此时连形象也顾不得了,见自己无论如何躲不过进攻,干脆将身体直直向后仰倒下去,又接连几个驴打滚,这才堪堪躲过了李容与的第二波攻势。

    然而第三波攻击紧随其后。

    和尚刚刚站起身来,李容与便向他左耳边打出一颗石头。

    和尚眼已瞎,听到左侧有声音,下意识控制身体向右一闪。

    右侧李容与的剑正好朝他的天灵盖斩下。

    生死攸关之际,和尚下意识用手去挡。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在李容与面前早已不再是刀枪不入。

    他感受一道利刃倏地划破了自己身体,又如同切一块豆腐般砍断了他的骨头。

    碎裂的骨骼之间咯咯作响,发出刺耳又酸牙的声音。

    和尚的右手臂瞬间脱离肩膀,掉落在了地上。

    没了双眼又被斩断右臂,和尚一下子失去平衡,单膝跪在地上。

    他身体面对着李凯的方向,左手捂住失掉的右臂,猛然抬头,登时吓得旁边李凯发出一声尖叫,慌慌张张四肢并用爬到李容与脚边,颤声嚷道,“他,他是魔鬼啊!”

    和尚机械地转动头颅,此时此刻,他的脸颊和眼窝正在快速凹陷下去,脸色也在逐渐变成灰白,缓慢的,开始呈现出死人骸骨一般的模样。

    这是他的死穴。

    和尚练的内功支撑着他的身体始终像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但万物总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他练就这样坚硬的身体,本质其实源自于对自己力量的透支。

    所以一旦内功被破,他的皮肤便会在失去强大的力量支撑后,迅速衰老和干瘪下去。

    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和尚的眼窝此刻已彻底干瘪,甚至可以清晰看见他袈裟下肌肤萎缩后显现出来的肋骨形状。

    他的肺部此刻还在艰难的进行着呼吸,只是从胸腔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有一个风箱正在运作。

    和尚的头颅微微转动,面向李容与,努力张了张口。

    你……不属于……这里。

    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嗡动。

    佛……终会……收了……你。

    他没有发出任何实质性的声音,仿佛一条搁浅岸边离水的鱼,只剩下嘴巴不断张开又合上。

    但李容与听懂了。

    不过她不在乎。

    就像一个死人不会惧怕活着,她完全不惧怕和尚的威胁。

    和尚很快没了气息,李容与将剑反抓在手,剑柄那端递给李凯,“拿好。”

    李凯忙双手接过剑,望着李容与的眼睛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崇拜。

    李容与很快蹲下身去抓起秦榔儿手腕探了探脉,又快速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对李凯道,“过来帮忙,将他抬上马。”

    李凯默默看着秦榔儿胸口那个恐怖的大洞,走过去边帮她将秦榔儿抬起来,边磕磕巴巴问,“他,他还能活吗?”

    李容与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秦榔儿还能不能活,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哪怕……是去找那个人。

    李凯鼻子发酸。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为了护住他,秦榔儿也不至落到这般模样。

    李凯不由得哽咽,“他是为了救我。”

    “我知道。”李容与平静道。

    这是她的嘱托,她才是最直接该为此事负责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秦榔儿还没死,李凯的事情也远没有结束。

    两人一同将秦榔儿扶上马背,李容与也跟着跨了上去。

    “严武已死,暂时不会有人伤你性命了。你顺着这条路继续向前,很快就能遇见颜协和我父王,他们会保护你。”

    李凯沮丧点头,并没有获救的喜悦。

    他望了望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秦榔儿,“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之前秦榔儿说,想要的是自己永远也给不了的,他还没有问清楚那是什么。

    “或许吧。”李容与丢下这一句,很快策马向东而去。

    李凯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那不是回东宫的方向。

    也不是去曲江池的宅院。

    她难道是要……带秦榔儿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