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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看着恺撒认真的双眼,知道还是不要违拗她的意思。
他走到了控制台前,正好美人将针头插入了伊万诺夫的手臂中,她的技术明显比公爵好得多,至少伊万诺夫脸上痛苦的表情看起来少了点。
“……美人,你以前是医务人员?”
“呵,应该不是。”美人抽出了一管血,淡淡一笑,“但又不是需要在医院工作才会用针筒,不是吗。”
亚瑟一挑眉,大概才猜到了几分。
而这边。伊卡洛斯走到了控制台前,看了一眼科林。
“科林,过来一下。”
科林便听话地朝他走了过去,走近了便看到伊卡洛斯的伤势是何等的触目惊心,白色的断骨直接插入了他的上臂肌肉群,血顺着断骨插入肌肉的位置流下,滴落在他脚边的地砖上,但他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电脑屏幕上仍在打转的加载页面。
“伊卡洛斯,你的伤……”
“还需要多久才能够破译安哥拉监狱的前大门?”伊卡洛斯看了一眼科林。
科林闻言,在电脑屏幕前坐下,只见他敲击了几下键盘,电脑屏幕上跳出了正在加载的进度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破译工作,再完成百分之二十就能将安哥拉监狱前大门的控制权掌握在手中。
科林根据电脑程序加载的速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
“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还需要这么久?”
“嗯,随着破译进程的深入,后面的破译难度会比前面的破译难度要大,程序设计者把容易破解的初级代码放在了前面,而接近核心程序的代码都是难以破译的高级代码,所以需要更长的时间。”
“什么大门不大门的,我们不是已经输了嘛。”独眼说着,扶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他的动作牵拉到了腿部烧伤的伤口,他黑色的烧焦的疤痕又裂开了,他龇牙咧嘴地疼。
“虽然输了,但我们总是还要离开的。”伊卡洛斯瞥了独眼一眼,“当然,如果你想要在安哥拉监狱里待一辈子,我也不阻止你。”
“……游戏输了会有什么惩罚吗?”美人皱起眉头看着伊卡洛斯,有点儿担忧。
伊卡洛斯不答,但他的沉默,却让控制中心的气氛更加凝重。
这场游戏的难度比预想中更大一点,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考虑过如果输了游戏会有什么后果。
“是哪个该死的选了团体战?本大爷真想把他的皮剥下来!”独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我记得有11个玩家选择了个人战,只有1个玩家选择了团体战,结果多数服从少数,直接变成了团体战游戏。”洛林叹了口气,扶着自己骨折的胳膊在控制中心的一张高脚椅上坐下。
“大概是奥佳尔吧,毕竟她的等级最低,战斗力最差,只有依靠其他人才能够活下去。”J丝思忖着说道。
“哼,没想到她居然是唯一死掉的那个。真是活该,说不定选择了个人战,她救不用死了。”
独眼用不屑的语气说着令人不悦的话。
“个人战她更不可能活下去,当时她可是作为被囚禁着的暴力犯被关押在暴室里,如果没有美人前去支援,说不定她与玛尔斯现在还被关在囚禁棺里。”伊卡洛斯补充。
“哦,那就是……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着所有人垫背?”美人一挑眉。
洛林忙摇了摇头:“不会的,奥佳尔是个善良的人,她在中都宁愿将自己胃内的钥匙送给其他玩家,这样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同意,至少,以我认识的奥佳尔,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亚瑟附议。
“亚瑟,你所谓的‘了解’,又有多了解呢?你既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凭单纯的表象就对一个人匆匆定性,
可真是你们男人的共同点。”美人轻浮地一笑,话里话外另有所指。
“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吧,只要认清现在的自己,已经淡忘的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亚瑟认真地说。
美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似乎不屑于听到这心灵鸡汤般的文字。
但这句话,却被恺撒留心记住了。
“好了好了!”独眼握拳打了打墙壁,示意毫无意义的争论该停止了,“说来说去,就是奥佳尔那个小臭虫害得我们现在这样,这一点,是没错的吧。”
“奥佳尔不是小臭虫!”洛林反驳。
“是嘛,你不觉得你现在满脸是血,断了胳膊的样子说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吗?”独眼反问。
“我……”洛林一时语塞。
的确,如果不是有人选择了团体战,她也不至于为了将黑刃引出来而身受重伤。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一个人自私的决定,改变了其他十一个人的结局。
但或许,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投影。
往往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个人,做出的决定,会影响下一个阶层的千千万万的人。
这就是现实的法则。
从来没有少数服从多数,只有权利的倾轧,从来不曾停止,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存在剥削,只要有剥削,就可能存在一言堂。
而这场游戏,便很好地反应了这一现象。
纵使最后的决定与大部分人的意愿相悖,但也不得不执行下去。
这是看似不合理中的合理。
这是看似不确定中的必然。
本场游戏从宣布全员选择不一致时将执行多数服从少数时,就已经决定了不会有赢家。
“哼,要我说,那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小臭虫,和那些小小年纪在街头扒窃的小偷没什么两样,就算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恶魔的孩子,这世界上可不缺乏天性本恶的人。”独眼依旧固执己见。
“但是……”
洛林还想据理力争,但被独眼用话堵回去了——
“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个小臭虫投票团体战,那会是谁?你说一个出来,要是能说服我,我就相信你。”
“独眼!这里不只有你受了伤!而且你的伤并不是因为团体战而受的,如果不是有人投了团体战,你可能早就被烧死了,你没资格在这里骂骂咧咧!”洛林紧锁眉头,倒是硬气了几分。
她像是带着几分叛逆,对方越是反驳她的观点,她便越要证明自己的正确。
“奥佳尔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她不会!”
“我也相信。”J附和。
“……赞同。”一直没开口的公爵,罕见地站队了。
“既然亚瑟认为不是奥佳尔,那么我也认为不是她。”恺撒开口,轻轻说到,她低下头瞥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黑刃,“我想黑刃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美人扑哧一笑:“怎么,这是要划分党派吗?伊卡洛斯,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儿,你觉得呢?”
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看的伊卡洛斯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抬起头。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像是十分在意他的观点。
伊卡洛斯皱眉:“究竟是谁选择团体战,这重要吗,无论如何,这个事实都不可能改变,纠结于这些有什么意义?”
“本大爷就是想找到是哪个混蛋做的!”独眼竟然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谁做的?这不是很明显吗……”伊卡洛斯轻笑了一下,看向科林。
察觉到伊卡洛斯落在自己身上冰冷的视线,科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抬起头,正对上伊卡洛斯那双锐利的金眸。
“……眼镜仔,是你对吧。”
伊卡洛斯的这句话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奥佳尔才是选择团体战的人时,伊卡洛斯却不这么认为,他似乎有自己的一番看法。
“为、为什么这么说?”科林吃惊得说话都有点儿磕磕巴巴,但一双眼睛左右环顾着,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伊卡洛斯一笑:“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表情,在审讯犯人时,就是最明显的说谎的表情。你的鼻翼有所扇动,手也摸了一下鼻子,身体往后倾斜,眼睛不敢直视我……这一切都表明了你在逃避、隐瞒着什么。鉴于本场游戏是团体战,现在我们是同伴,应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你唯一能够隐瞒的,应该就是之前投票的选择了。”
“我……”
“眼镜仔,你是12个玩家中唯一选择团体战的玩家,我说的没错吧。”伊卡洛斯低沉的声线,带着威慑力,带着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场。
科林默默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而此刻,没有反驳,就等于默认了——
没错,他就是让游戏进入团体战这个困局的“罪魁祸首”。
“好你个四眼小鬼,你居然暗地里打着如意算盘,让所有人和你陪葬!我——”独眼说着就要站起来教训科林,但他被烧伤的伤口又因此撕裂了,甚至破了几个水泡,他疼得往后一坐,又坐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选择团体战?”公爵眯起眼睛看着科林。
科林揪紧了袖子,低下了头:“当时我被困在洗衣房,周围都是看守者,我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是肯定无法逃离洗衣房的,但是如果有人来救我就不一样了,你们都是战斗力很高的玩家,除了奥佳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把我救出洗衣房,我没有多想,脑袋一热就……”
“你脑袋一热的代价就是让本场游戏的难度直接翻倍。”玛尔斯冷眼看着科林,“我真是谢谢你的脑袋。”
美人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没想到你这么不苟言笑、像是谁都欠你一百万的人,居然还能开玩笑?”
“……这好笑吗?”玛尔斯看了一眼美人,觉得她有点儿大惊小怪。
“这句话本身也许不好笑,但这句话从你嘴里说了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了。”
美人轻轻耸了耸肩,不过她倒也知道自己的笑点确实低。
但别在意,不是说笑点低的人都容易满足吗?
她觉得能够从身边的每一个细节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倒是个不错的特质呢。
只有洛林松了口气。
“看吧,我就说不是奥佳尔。”
“但奥佳尔为什么要选择个人战而不选择团体战呢?明明她才是最弱的那个……”美人不解。
“……因为她太善良了,不想连累其他人。”
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看见原本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的黑刃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恺撒。
“恺撒。”
“……你是黑刃吗?”
“是我。”
“……”
四目相对,恺撒沉默了几秒后,握着刀柄,将那把黑刃钉死在地上的刀拔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恺撒!万一黑刃只是假装的怎么办?!”独眼大惊。
“恺撒,不能轻易相信那个人!”洛林与独眼抱着相同的看法。
但恺撒后退了一步,将染着血刀扔在了地上。
“锵——”
恺撒俯下身,朝着地上的黑刃伸出了手。
黑刃抬眼,正对上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黑刃,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