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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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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浮一看这人要炸,连忙拉他坐了下来,瞪了一眼拖油瓶,安慰姜义秋道:“我这师弟头一次下山,不太懂人情世故,说话不中听,您多包涵。咱也别说姓韩的了,这肥遗怎么回事,我还没明白呢。”

    姜义秋压下火气,一声叹息后继续道:“师父上告无路,劝说又没人肯听,他便开始修玄学,希望能借助上天的神力改变霍城水患,就向一个东疆术士学了奇门风水阵。”

    “东疆术士?”李小浮猜道:“肥遗是东疆术士带来的?”

    姜义秋点点头,“正是。”

    “你可知他是哪门哪派?”

    姜义秋苦笑,“这人身世来历一概不清,我当年就恨自己没多留个心眼,劝师父打听一下他的来路!他诱骗师父练逆水阵,埋下了两只肥遗。不得不说那术士的确有两下子,埋下肥遗的第一年雨就少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不仅吸水,还吸人!”

    李小浮一惊,“吸人?”

    姜义秋愤然道:“师父是霍城的户曹,他发现自从埋下肥遗以后,每年都会死一批日元为水的人,而且都是乙未年的,也就是今年十七岁的人。”

    李小浮心突然跳了一下,她跟拖油瓶都是十七岁。但她是李清水捡的,并不知道自己的八字。

    再一想拖油瓶是个木命,便又松了口气。

    “一开始师父以为是偶然,直到去年他整理户籍的时候才发现,肥遗埋下五年,乙未年出生的水命之人,霍城已经没有了。”

    李小浮心下一惊,“全死了?”

    “对,全死了。”姜义秋咬牙道:“师父说,天道贵在五气连通,只要五行断了流通,天必降下大灾。他便沿着东夹河去找那两只肥遗,可河水每日流动,当年埋下的地方早就变了,师父日日起课都占不准。”

    李小浮忙问:“姜公可是用六壬起课?”

    姜义秋点点头,眼里燃起希望,“姑娘可会占算?”

    只见李小浮急忙摆手道:“不会不会,这个真不会!”

    用六壬起课,给她八十年也算不出来。

    相比算卦只有六十四式来说,六壬可谓是门绝学,天地盘一转,共有两千九百八十万个式子。这要不是个cpu脑袋,一般人玩不转这个。

    李小浮打心眼里佩服姜深这位行家。

    姜义秋失望地垂了头:“师父上个月算到自己大限将至,就给我留了封信,说不让我寻他尸首,寻到了也不要管,更不能下葬。可今日在明集驿发现了他的...他的...”,他突然哽咽起来,“我怎能忍心让师父身首异处!”

    李小浮一想起那颗人头就胃不舒服,她瞥了眼拖油瓶,却发现他垂眼看着地面,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义秋恨恨道:“等我找齐了师父的尸首,再找那人算账!”

    李小浮奇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还能是谁?这世上最盼着师父死的,就是他的好弟弟姜茂!”姜深说到姜茂两个字,眼里倏地生出两团火来,“这些私人恩怨日后再提,还烦请...”姜义秋忽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未请教姑娘贵姓。”

    “我姓李。他...也姓李。”反正都是装,索性装个彻底,拖油瓶姓什么她也不知道。

    “二位是清风道长门下?”姜义秋俨然一副听到了接头暗号的架势。

    “嗯...对。”李小浮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李清风跟李清水,就差一个字,也不算太远,“我是他徒弟。”

    “去年师父找肥遗的时候,多亏清风道长帮忙才成功寻得一只,这次道长既然让二位过来,定是有了新的办法!”姜义秋连忙站起来,“二位稍等,我这就把师父这几年的手札拿过来。”

    “唉唉....不用这么急的。”

    看着姜义秋急三火四出了屋子,李小浮有点无语。

    谁说要帮他找肥遗了?

    本来是一颗八卦的心让她跟了姜义秋,谁能想到一顿饭的功夫给自己拦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这七年来头一次听到了李清风的消息,时间还很近,竟然是去年。

    这位从未蒙面的师叔没有死,倒让她多了一分找到李清水的希望。

    姜义秋很快回来,李小浮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问起李清风来,“不知当年我师父从哪儿来的霍城?又往哪儿去了?”刚才还说自己是李清风派来探望姜深的,这会儿没法再问人家“李清风现在在哪儿”这种话。

    姜义秋不知道从哪儿抱了一大摞书过来,听她这么一问,莫名其妙道:“清风道长不是一直在芜山上么?他走的时候也说是回山上了啊!”

    芜山?

    芜山当年被屠的连个毛都不剩!哪有李清风?

    “李姑娘,师父曾说过这些手札是他毕生所学,若不嫌弃,他愿转交芜山派保存。”

    李小浮看着这摞比她还高的书,哭一样笑道:“不...不嫌弃。”

    这要是让她把这些书一本一本扛到芜山上去,她宁可不姓李。

    哎,还是互联网时代好。

    好在姜义秋是个善解人意的,回客栈的时候把马借给了她。

    “你怎么了?”自打从姜义秋那儿回来,拖油瓶就拉着一张脸,李小浮想了半天,猜他大概是因为姜义秋跟他拌的那次嘴。

    “人家师父都没了,现今连个尸首也找不全,他说两句就说两句呗,你跟他置的什么气。”李小浮将书全数抱到桌上,打算翻翻看这里面有没有关于李清风的内容。

    “我不是因为那个,”拖油瓶突然开了腔,“我就是...我就是...一想起霍城死了这么多人有点儿难过。”

    “哦,你是说死的都是乙未年的那个事儿?”李小浮安慰他道:“你日元乙木,跟那个逆水阵没什么关系。”

    “那姜义秋为什么说三年以后霍城就变死城了?又说什么断了流通就有大灾?”

    这话倒是问得有点水平,李小浮见他一双求学若渴的眼亮地闪烁,突然善心大发,决定好好给他传授点真东西。

    她冲平安招了招手,“你过来,本仙姑给你上一课。”

    平安连忙搬了凳子坐在桌旁,听她讲道:“天道分阴阳,万物有五行。阴阳和五行之气的运动流转,构成了自极小至无限的空间,也就是宇宙。世界在天人万物交融、互感中发展,对立统一。这就好比有男就有女,有日就有夜,有君子就有小人。五行也是一样,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相生相克,才能保持万物之间的联系,维持天道的平衡。比如说火将木材燃尽是为木生火;火将物体燃成灰烬化作土,是为火生土。”

    李小浮拿出一个铜板,继续道:“金银铜皆是蕴藏在土石之中,是为土生金,而金遇烈火融化,是为金生水。水利万物,灌溉树木,是为水生木,而树木成材后又能生火,便是五行相生,生生不息。”

    “如果真如姜义秋所说,乙未年出生的人全死了,那就等于乙未这一年出生的人少了五分之一。那么乙未年的五行生气无法流通,也就破了天道平衡。这种情况长期积累下来,定会有一个不算小的祸事发生。姜深必然是察觉到什么,才要取出肥遗,破了这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