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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裴景淮的司机把她送去了学校。
再之后整整一周,她都一直住在酒店里,每天早晚有车接送,校服有人帮忙清洗,隔一两天还有楼下的销售会送新衣服上来,只有裴景淮一直没露面。
周五,叶知让放学回到酒店,正吃饭时,裴景淮回来了,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过得还好吗?”
叶知让放下筷子点点头:“还好。”
他嗯了一声:“明天可以回家了。”
“爷爷出院了?”
“嗯,但情况不好,你做好心理准备,以后这种跟着我的日子,可能会成为你上大学前的常态。”
“什么意思?”叶知让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裴景淮蹙眉,试图掩盖住情绪:“老爷子肠癌晚期,时日无多,家中所有人肯定都要围着他转,你回去也是麻烦。”
肠癌晚期四个字在叶知让的脑海里炸开了。
她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那么慈祥的裴爷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
裴景淮看着她,以为她是在担心以后:“老爷子交代过,裴家不缺一双筷子,你以后跟着我,该上学上学,该干嘛干嘛,饿不死你。”
叶知让低下头,小声啜泣:“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景淮愣了一瞬,蓦的笑了:“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你只要听懂我的话就好,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也没管过小孩,所以除了钱上的问题,其余你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要烦我,听明白了吗?”
叶知让点点头:“知……知道了。”
“抬起头来,在我面前不要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
“是,知道了,小叔。”叶知让缓缓抬头,脸颊上挂着泪水,努力冲他挤出了一个笑。
“比哭还难看,别笑了。”
这一晚,裴景淮倒是一直都在,吃完饭,叶知让趴在桌上写作业,他坐在另一边工作,两人互不打扰,完全就像是两个意外拼桌的陌生人。
或许本来就是陌生人。
直到叶知让从数学书里拿出了需要家长签名的数学试卷,试卷上大大的红色五十九,让她实在没脸找裴景淮签字。
她看着试卷犯愁,叹了口气,家长签名是肯定要签的,今天不签,明后两天也得签,如果裴景淮不在,她总不能找裴爷爷签吧……
裴爷爷本来就身体不好,这要是再因为她数学考了五十九分,气出个好歹来,她怎么担待的起……
找管家签,管家肯定会告诉裴爷爷……
叶知让越想越惭愧,她低头又叹了口气,开始自责为什么不能多考几分。
没办法,纠结再三,她心一横,还是抬头看向了正在专注工作的裴景淮,试探着叫了声:“小叔。”
可因为声音太小,裴景淮又太过专注,并没回应。
叶知让又试着叫他了一声。
裴景淮皱眉:“怎么了?”
叶知让拿着卷子,起身,走到他面前,怯怯道:“小叔,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裴景淮看了眼她手里的试卷:“我看看。”
叶知让把试卷小心翼翼的递给他,不出所料,裴景淮在看到那个大大的五十九分后,原本不悦的脸色,瞬间黑了:“一百五十分,你就考五十九?”
“我……我有点儿偏科,数理化不太好。”
裴景淮翻过试卷看着写得满满当当,却一分不得的大题部分,眉头皱得更紧了:“也是难为你能编出这么多牛唇不对马嘴的公式。”
他放下卷子,向叶知让伸出手:“笔。”
叶知让忙是跑回自己的座位,从笔袋里挑了只新的黑色中性笔,递给他。
裴景淮接过看了下,打开盖子,在红色的五十九分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知让瞧着,在心里一松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愧疚,裴景淮这三个字,可能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裴家太子爷本人应该也没见过这么低的分数……
签完字,裴景淮合上笔盖,又前后翻看了一下叶知让的试卷:“五十九分,在你们班是什么水平?”
“倒数第十。”叶知让羞愧的低下了头。
裴景淮轻挑了下眉,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把试卷还给叶知让:“不要一直点头哈腰,还有,下不为例。”
“对不起小叔。”她拿着卷子,等待裴景淮接下来的训斥。
可裴景淮却问了句:“你还有事?”
“没……没有了。”
……
第二天早上,裴景淮带她回了裴家老宅,回去时,正好赶上裴老爷子在吃早饭,看见叶知让,裴老爷子明显精神头好了很多,他招呼他们坐下,让管家端上了新的碗筷。
“知让这一周过得好不好啊?”裴老爷子笑容慈蔼的问道。
“爷爷,我一切都好,就是……很担心您。我给您打电话,每次都不巧正好赶上您休息了,也不知道您的情况……”
叶知让越说声音越小,裴景淮眼瞧着她像是又要哭了,斥道:“头抬起来,好好说话。”
被他这么冷声一凶,叶知让原本委屈巴巴的脸上又带上了几分怯怯。
裴老爷子叹了口气:“景淮啊,你现在可算是当上长辈了,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这吃着饭呢,你凶她干什么?”
“爸,您既说了让我管她,那在她成年之前,我便算是她的监护人,她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不缺吃少穿,也没有哪儿比别人差,却成天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像什么话?”
叶知让把头埋得更低了,鼻尖泛酸,眼泪不争气的吧嗒落了下来。
“哭什么?”裴景淮冷声道。
她忙是抹了两把眼泪,摇了摇头:“我没哭。”
“那就把头抬起来,背挺直。”
叶知让忙是坐直了身子。
裴老爷子无奈笑笑:“好了好了,都吃饭,吃饭!”
叶知让拿起筷子,乖巧的等裴老爷子先动筷。
席间闲聊,裴老爷子问了她一些和学习生活有关的情况,叶知让很怕裴景淮会把她数学考了五十九分事告诉裴爷爷,所以她一直很紧张,一紧张话就多,东拉西扯的说着些有的没的。
聊着聊着,她说起了他们学校最近在和兄弟学校江城一中,联合举办一场交笔友的课余活动,说是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让学生在这个电子产品迅速发展的时代,体会到文字和信件的魅力。
裴老爷子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甚至还给裴景淮和叶知让,讲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包括他和心爱的姑娘是如何因书信结缘的故事。
讲着讲着,裴老爷子面上露出了悲戚之色。
叶知让有些困惑,直到裴老爷子最后说出了那句:“可惜,斯人已逝,除了那些书信,我如今没有再多和她有关的念想了。”他
苦笑着看向叶知让,眼里泛起了些许泪光,那眼神很深,似是在试图透过她看到旁人。
叶知让猜裴老爷子口中的斯人,应该就是她继父裴轻寂的母亲,而裴老爷现在对她好,也是因为思念自己的儿子,她等同于是继父留给裴老爷子的念想。
“知让啊,这样的活动是有意义的,人生重在体验,保持好奇,什么都去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如果能从信件中,得到一位好友,也是人生之幸。”
同裴老爷子聊完,得了他的期许,原本对交笔友兴致缺缺的叶知让,决定要参加这次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