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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前后,下了场大雨,阴沉了好几天。
外婆打来电话问叶知让什么时候开学,想让她在去上大学前,先来趟江城。
叶知让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她连月底去京城的机票,买的都是从江城的机场直飞,行李更是一早就收拾好了,连同到京城后暂时歇脚的酒店也订完了。
她把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妥当。
只是这些事,裴景淮一概不知,他还在协调时间,想着等到时候要送小孩去上学。
黄昏时分,窗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周木坐在落云楼包厢的临窗位置,指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带着些许雨水的凉风飘进屋里,将烟雾吹得很淡很远。
他微眯起眼睛,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了一团白雾:“我还以为下雨能凉快点儿呢,结果吹得还是热风。”
许如晔剥着花生:“你是第一天在苏城?夏天嘛,本就是湿热的。”
周木:“拜托现在已经入秋了。”他转头看向一直在看手机的裴景淮:“话说回来,这天一直不晴,老裴,你这烟花怎么放啊?”
裴景淮头都没抬:“顶多是蒙着一层雾,效果不好。不下大雨就不影响。”
周木顿了顿,又吸了一口烟,皱眉故作随意道:“要不就别放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裴景淮:“答应过的事,做不到,不合适。”
许如晔觉得周木有些不对劲儿,像是欲言又止,有话不直说,可不像周木的风格。
周木烟抽到一半,还是没忍住:“老裴,我问你个事儿。”
裴景淮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
周木犹豫了一下:“你家小孩做什么事儿,你会把她赶出家门啊?”
裴景淮蹙眉:“她能做什么事儿?还能把我搞破产了?”说着,他和许如晔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
周木也配合着笑了下:“破产应该不至于……但人和财……肯定得取一个。”
裴景淮放下杯子,摩挲了一下杯缘:“她没这么大的志向,你也别和我说你那套乱七八糟的话,不爱听。”
周木嘀咕了一句不识好人心,又再次转头望向了窗外。
他暗自腹诽:等过两天,有你后悔的。
第二天,雨稍小了些,裴景淮带叶知让去了归园祭扫,从归园出来已经是中午了,裴景淮撑着一把黑伞把叶知让罩在伞下,慢悠悠地和她一起往停车场走。
雨水嗒嗒,打在伞面上,叶知让抬头看他:“小叔,烟花还能放吗?”
“已经安排好了,明晚在落云楼,我给你摆一场升学宴,到时候放烟花。”
叶知让点点头,挽住他的胳膊,朝他靠了靠:“小叔,等我走了,你会想我吗?会不会去京城看我?”
裴景淮皱眉,没说话。
叶知让也没再追问。
回到家,她又默默清点了自己的行李,在确认东西都带齐了后,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叹号”所有的回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打开行李箱,把这些信全都压在了衣服下面。
行李再次整合,她留在家里的只剩下了带不走的书本玩具,和不会再穿的衣服,以及裴景淮送给她的那些贵重礼物和之前给她的卡,卡里的钱,她一分没动过。
晚上临睡前,叶知让下楼给猫开了三个罐头,罐头上还撒了一把冻干,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煤气罐的猫把头埋进食碗里,吃得很香。
叶知让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看猫吃饭,一边时不时摸摸它的小猫头,小声道:“咪咪,我后天就要走了,不是不带你,是暂时带不了。你在家乖一点,好好陪小叔,等我回来。”
小猫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重新把头埋进了碗里,叶知让叹了口气:“下次见面你会不会胖成球啊?”
“……”
一直在书房的裴景淮听到客厅的动静,推开门,只见叶知让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客厅的主灯没开,只亮着一盏靠窗的落地灯,灯光昏暗,光亮正正好罩住了叶知让和猫。
从背影瞧,也不知道是猫太胖了,还是小孩太瘦了,养了三年,还是小小一团。
裴景淮朝她走过去,叶知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他笑:“小叔,你还没忙完啊?”
裴景淮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么舍不得就带去京城,又不是没有地方养。”
叶知让摇摇头:“不带,猫咪胆子小,去了新家,如果不适应,会应激的。”
裴景淮收回手,叶知让又摸了摸小猫脑袋:“小叔,我不在家,你自己也要按时吃饭,要多喝热水,晚上早点睡,烟酒也少碰,天气不好多穿一点,还有医药箱里的药,李医生上周来换了新的,就在储物间一进门的柜子里。我昨天往你车里放了很多薄荷糖……”
“叶知让。”
“嗯?”
裴景淮低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管好你自己。”
“哦。”
叶知让笑了下:“这话我听过太多次了,可事实证明,最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是小叔。从来不听医生的话,再冷的天都不爱喝热水。爷爷走了,你不爱回老宅,管家也不常来,小周叔叔他们更是不靠谱,这个世界上,好像没人能管你了。所以如果我不多在乎你一点,你就更不在乎自己了。”
裴景淮没说话。
叶知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他,笑得很乖:“小叔,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家人,对吗?”
“你怎么了?怪怪的。”
叶知让又朝他靠近了些,试着张开胳膊抱住了他,裴景淮一僵,想要推开,叶知让却又将环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些:“小叔,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原来是道谢。
裴景淮攥起了刚抬起准备推开她的手,稍有犹豫,轻覆上了她的长发:“知道,就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不论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情,最重要的都是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记住!”
“嗯。”
裴景淮拍了拍她的后背:“行了,该长大了。”
叶知让没放手,她抬头看他:“小叔会把我当大人吗?”
“明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了,还想做小孩?”
“二十岁可以结婚了。”
裴景淮不客气的拍了下她的额头,推开了她:“这事儿我可得提醒你,上大学谈恋爱虽然很正常,但玩归玩闹归闹,你要真给我整点儿什么事出来,腿给你打断!”
叶知让嘿嘿笑笑:“肯定不会!”
这是真话。
因为从现在到以后,她想要的人,都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