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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男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会向他下杀手?如果谋杀的话,凶手要怎样在人员往来频繁的小小火车车厢里作案呢?何况我就在车厢里面,眼皮底下发生的凶杀案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封川摇头,他受过长时间的严格训练,自信即使在睡眠状态下,一旦发生特殊情况也会立马警醒。
问题出现了。
那晚简凌和封川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睡在靠里的位置,火车到达邵城车站时,简凌却已经越过封川在车厢里收拾行李了!
可封川完全没有发觉。
或许,这个正在读大学的女生没那么简单。
“延城警察局那边,这件案子由谁负责?是一个叫李亚东的人?”封川问,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
“我们不关心这个,谁负责难道你不知道?”老头诧异地抬起头。
“可以过几天再火化死者吗?”封川以请求的口吻问。
“不行,家属已经签字,除非家属改签或者有上级指示。”老头对这个自称铁码头警察局警察的人已经产生了怀疑。
封川没再开口。他深知自己作为盘城警察不该干涉延城的事情,如果要改变延城警察的决定,就得以盘城警察局的名义出函,问题是要怎么向盘城的同事说明情况呢?告诉他们死者权明远或许和自己生命里消失的九月八号有关?
那岂不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算了,先别管权明远这边,人都已经死了,查下去估计也找不到线索。火车上的另一个证人简凌可能还在邵城,邵城是个小地方,运气好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她。
外面大雨还在继续。
封川赶到火车站,售票员说最早到邵城的火车要晚上八点五十发车。封川等不及,想起广场上那些举着牌子拉客的中年妇女,心道要不就坐回黑车吧。
中年妇女们打着伞,手中的牌子写着城市名,延城周边的几个城市无一例外地出现在她们的牌子上。封川找到邵城的牌子,中年妇女告诉他人坐满就发车,现在还剩一个座位。
切,这招骗得了谁?封川撇着嘴,不过还是乖乖跟着中年妇女的脚步走,途中买了两个包子当做今天的午餐。
去邵城的黑车停在火车站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是台上了年纪的旧中巴,或许是废物利用也说不定。车上空着一半,封川随便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仰头恰好还可以看见车站广场上的那匹骏马。
身后座位上两个染着头发的小青年在胡扯,其中一个绿头发的说在那匹马上打飞机该有多帅,另一个黄头发的说我也想,但要怎么上去呢?爬上去还是飞上去?绿头发的拍了下红头发的后脑勺说,笨,我把你扔上去咯。
封川啃完包子,茫然看着窗外。消失的九月八号,你去了哪里?“纹时联”,还能找到你们吗?
就这么枯坐了半个小时。
在全车人的催促下,中巴车终于开始点火。这时候雨还下着。
一片更大的黑云出现在延城的天空。
……
九月九号深夜、九月十号凌晨。
十里塘小区位于延城东郊,是新建不久的拆迁安置房,去年这个时候,苏楠和男朋友选中小区深处三楼的一套小户型用做婚房。
如今男朋友成了老公,相濡以沫的日子也自得其乐。不过问题总会存在,因为买房在银行贷了不少款,加之首付也是东拼西凑,使得小两口不得不拼命工作,苏楠累,苏楠的老公更累。
苏楠讨厌自己的工作,不仅薪水低微,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出差。这趟去邵城商谈的业务被对方明确拒绝,公司为了节省开支,抑或为了惩罚苏楠,竟然要她乘坐黑车回延城。
幸好黑车司机并不黑心,由于顺路,半夜十二点,中巴车停在十里塘小区的大门口。
小区大门口有一个治安岗亭,但那里从来不曾有过保安,也从来不曾亮过灯。安置小区嘛,物业管理总是欠缺了点。
刚刚踏上熟悉的水泥地,苏楠心里所有对社会的不满、对出差的厌倦、对老板的诅咒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情绪——恐惧。
万籁俱寂,雨后的天空并不清澈,苏楠独自踩着惨淡的月光前行。换做平日,这个时间小区里的夜宵摊肯定生意火爆,可最近城管搞整顿,大家都不太出来,就连邻居们的灯光都只剩零星的几点。
附近曾经发生过凶杀案,受害者是名年轻女性。她死在大树背面,下半身光着,上半身套着件掀开一半的红衣服,巧合的是,苏楠今天也穿着件红色的裙子。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如此就越控制不住奔腾的脑细胞。
苏楠只觉身边危机四伏,她不敢往别的地方看,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左手拉着箱子,右手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在车上给老公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她的手机就已经没电了,不过手里攥着东西总觉得放心些,虽然那玩意并不能当成武器来使用。
以前每当苏楠晚归,老公总会贴心地在小区大门口等待,这回老公本也答应得好好的,可苏楠乘坐黑车进入延城地界后,老公的手机就变成了关机状态。
或许他太累,已经睡着了吧。
不知从哪刮起了风,苏楠浑身冷若寒蝉。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苏楠撒开腿没命地跑,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家。
客厅里的灯亮着,茶几上压了张白纸,纸上写着:老婆对不起,我临时有事要回公司加通宵班,厨房里有夜宵,你吃完先睡觉吧。
我暂时不能睡了,苏楠理理头发,冲着墙上的结婚照轻轻一笑:“老公,我们俩都是苦命的人啊。”
转身走向厨房的时候,照片里的老公同样微微翘起嘴角。
苏楠后背一凛,仿若针刺。胆战心惊地回头看,照片里的两人身体微倾,老公的左肩挨着苏楠的右肩,苏楠的左手在头顶画出道弧线,和老公的右手手掌相连,共同组成一个爱情剧里常见的“大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