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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枪击案,虽然并没有给顾四姐她们一行人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从当时的情景完全可以看得出,对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季沫。
是谁要对付季沫?而且是下死手?顾四姐很恼火,那这背后的势力有没有更大的目的?
顾四姐立刻派人去追查,她告诉追查的人,务必要在次日有结果。
追查的人借助警察厅和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力量,很快把目标锁定到伍家。
是伍元庆?还是伍自成?顾四姐一时拿不定主意,她让追查的继续深入调查,务必要弄清谁是主使?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伍元庆和伍自成都有极大的可能。
因为,季沫多次让伍自成难堪,伍自成这种高官的二代,哪受过那种委屈,产生报复的心理也很正常。可是,就因为这而下死手吗?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后果?难道他不知道这季沫也算是她顾四姐的人?
那么,伍元庆的可能性更大?顾四姐思索地有些愤怒,就像一个陷在迷宫里的人,当她以为走到了出口,结果却发现那不过是个迷雾,由此心里便产生窝火。
季沫的存在,就是伍元庆的障碍。顾四姐到季沫家见到云裳,把自己探到的情况统统告诉了云裳,她还认为,这背后主使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的是伍元庆,因为,季沫既是季氏家族的代言人,也是地方势力的核心,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全省驻防军的一个高级将领。除掉季沫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季沫在有意无意中损害了他伍元庆的权威!
两人正聊着天,叶止止竟然推门进来了。她是来看望云裳的。她总觉得,让云裳受伤的这帮人,多多少少也是冲着她来的。
叶止止听了顾四姐关于昨夜几个凶手的分析,她实在不敢相信伍家人会做这种事。她的脑海中,既担心季沫的安全,又为自己表哥的人脉产生一丝焦虑。
“云裳——”顾四姐看见楼上闪过的季沫的身影说道,“原来季沫在家呀?我怎么学着他怪怪的?”
这个问题可着实让云裳不好回答,她总不可能说,季沫一直怀疑赵芳,为此他还以男人对女人冲动的方式把赵芳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这话,她可说不出来。
“今天一直在家哩。”云裳只好挑好回答的问题回答。
叶止止也觉察到季沫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她的脑海中正在乱想,又看见季沫出现在二楼的走廊,而且,他还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赵芳。
叶止止从云裳那里听说过,赵芳是姜公子送给季沫的。直觉告诉她,姜公子送赵芳给季沫,并不单是要笼络季沫那么简单;可从女人的角度,她也会同情赵芳,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幸福,谁愿意自己被当作礼物被男人送来送去!
在别人眼里,季沫似乎有些反常;其实,在他自己的眼里,他也不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云裳特别欣赏他一点的就是,他是一个懂得自我内心自省的人;人,可以执着,但偏执就不对了。
英雄之美,不仅是因为他有撼天动地的气概,还更是因为,他对自己所爱之人有百转千回的柔情,就算在绝境,他也会在悲歌中关心地问道,虞姬虞姬奈若何?
季沫很后悔自己今天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讨厌自己的任性而为。
他离开客厅回到卧室,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也许是过于紧张、焦虑,也许是头疼病犯了。他不想让云裳为他担心,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
美美地睡一觉,只要世界还在,那么,一切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当他掀开被子,被床单上那不大一块的近乎干硬的殷红的床单吸引住目光,岁月仿佛被钉在了那一小块上。他看到了一个女孩的柔弱,也看到了自己的罪责。
也许是自己错了?他的内心反问自己。
他的脑海中不断构建一个又一个画面,柔软的女子,强权的男人,权力下个体的微不足道,利益下的被牺牲的弱势者,迫于生活而无法掌控的人生……
季沫轻轻地拍一下自己的额头,他痛恨自己,在这场男人权力游戏的争斗中,他为何要拿赵芳出气?
她是间谍。他这样告诉自己,他似乎得到了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他还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他要去找赵芳。
赵芳正坐在屋里发呆,她的目光从窗子散飘出去,再美的风景,她也看不到自己人生的落脚点。
季沫在她身边坐下来,她只是平静地回头看了一眼季沫。
如果无法迎接新的美好的生活,面对可能的风暴,坦然也好,焦虑也好,不过都是时间的一瞬而已。秦时的圆月却再也照不到孟姜女悲伤的眼泪,大汉朝的雄关早已残破,当年争斗不休的匈奴却成了文字里的一个名词。
“赵芳——”
赵芳平静的眼睛也蕴含着淡淡的温情,她不想辩解,她无所谓命运的审判。
季沫一时也不知道从那说起,难道从那块殷红的快干的血迹起头?说,我不知道你是黄花大闺女,而且,我当时受酒精刺激,再加之受枪击事件的冲击,而你,却又不主动交待你给姜公子打过电话,这所有杂股脑的事拧在一起,我就——
空气的静,似乎可以听见时间散落在地的声音。
季沫轻轻地握住赵芳的手,是安慰?是道歉?
过了有几秒,赵芳轻轻地抽回手。有的时候,我们总以为努力一下,人生就可以变得更好,结果它却恶化了;我们总以为希望在拐角,其实,拐角处却是一堵死墙。有的动物,天生就可以展翅翱翔在天空,自由自在;有的动物,生下来就属于陆地之子;而有的特种,它就算究极一生的努力,它也脱变不了自己是水下物种的宿命!
季沫不说话。
赵芳不说话。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去我屋里。”季沫捉住赵芳的手站了起来。
赵芳也不反抗,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无声的反抗,是失望过后,绝望之前,一个人最后的体面与挣扎。
赵芳走出房门没几步,眼睛瞟到楼下似乎多了几个人;紧接着就是一个重心不稳,如果不是季沫拽她,她定会跌倒在地,甚至会崴了脚裸。
尽管她认为,自己随时都会被季沫扫地出门,甚至会被季沫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但是,他手心的温度,依然让她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在这手心的温度,她感受到了人间的真实,而不单单是规则下的有声的权势交易中的影子!
她不想让楼下的人看到季沫正拉着她的手,但想从他的手中摆脱出来。
季沫自顾自地紧紧捉住她的手,拉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狗男女!”顾四姐的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我在这里,竟然没看见。
顾四姐猛然站起身,眼睛在客厅四周瞅着。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可眼睛里充溢着一股炙热的怒火。
整个屋子似乎是让她失望的,她也不再做任何期许,便离开原地,朝着楼上的方向走去。
云裳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起身跟上。
叶止止也离开沙发一道跟在顾四姐身后,她已灵敏地嗅到顾四姐散发出业的醋意。
女人的第六感觉,往往据有先知性。
顾四姐上到二楼,见季沫的书房与卧室的门都关着。她径直走到卧室门口,对着门把手就是一扭,顺势推开门。
不希望看到的,偏偏要在现实中上演。
季沫正搂着赵芳。赵芳也温存地靠在季沫的肩上,微闭着眼睛,伴随着内心安全感的构筑,她感觉到了人生的温存与鸟语花香。
门突然被推开,赵芳一下子睁开眼,且与季沫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季沫双手搭在赵芳的肩膀上,扭过头,发现是顾四姐,后边还有云裳与叶止止。云裳有些歉意地看着季沫。叶止止的眼睛如一泓清泉,她的内心虽有波动,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于色。
顾四姐直突突地快步走到季沫身边,把季沫往边上一拉扯,季沫顺势就与赵芳分开。
顾四姐在情绪的带动下,直接抬起右手就朝着赵芳的脸上甩去。她莫名被激发出来的,连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的恨意,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
季沫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顾四姐的右手,看着顾四姐的眼睛,“你干什么?”
季沫严厉的声音让顾四姐有些陌生。
“我要抽这个小贱人!”顾四姐想从季沫的手中挣脱出右手,她恨恨地盯着季沫,“你最好给我放开。”
季沫不仅没有放开,还一步跨在顾四姐与赵芳中间,把赵芳置于自己身后,这才放下顾四姐的手。
啪!
叶止止和云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惊住了。
季沫只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同时,他也能感觉到顾四姐纤细的手的柔软。
赵芳下意识地抓住季沫,“季沫——”她的语气里展现着赤裸裸的心疼与关爱。
季沫举一下右手臂,示意赵芳不要插手。
“季沫?你个狗东西,季沫两个字也是你叫的。”顾四姐说着,就要把季沫拱到一边去,想直接上去手撕赵芳,“你还叫这么亲热!”
季沫抓住顾四姐的两只胳膊,“你疯了吗?”
顾四姐恨恨地盯着季沫,愣在原地,许久,喃喃地说:“我真得疯了。你都能喜欢上这个贱货?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不过是姜公子派在你身边的奸细?”
赵芳明白,顾四姐说得没错,她不过就是姜公子派到季沫身边的一枚牺牲色相的棋子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渴望爱情?她垂下手,眼睛的光芒瞬间暗淡。
“你天生出在罗马,而她不是!”季沫看着顾四姐的眼睛,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云裳暗暗地给赵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到这边来。赵芳立在原地没有动。
叶止止也发现到赵芳比之之前,就像一个被打败的公鸡。
“挺维护她呀?”顾四姐的大脑全是愤怒,“你是睡了她呢?还是要娶她呢?”
“我已经睡了她。我随时都能娶她,只要我想,如果她愿意的话。”季沫也毫不在意别人在场。
四个女人被季沫的话震地一愣。赵芳是感动,云裳是惊讶,叶止止是震撼,顾四姐是一蒙。
仓周、阿强与夏文在楼下听到楼上的争吵声,他们虽然好奇,但谁也没想过要跑上楼去看一下。
“果然是战场上走下来了男人,品味都与众不同。”顾四姐嘲讽道,“你竟然为了维护这么一个女人要和我撕破脸,枉费我煞费苦心地帮你查找昨天枪击你的幕后黑手。”
顾四姐说着说着,就苦涩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着手以示庆祝,并连说三个“好”。
“伍家要杀你。”顾四姐透着失望,“伍家的背后就是姜公子,你现在为了一个姜公子派来的贱货这样对我。好,很好!”
季沫也陷入僵硬的情绪化中,反嘲道,“伍家的背后,我看不止是姜公子吧?”季沫也回以冷眼,“伍自成不就是你的门下走狗吗?想要干掉我的,我看伍自成的可能性最大,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季沫,你说什么呢!”云裳狠狠地拍了一下季沫,“你生气可以,乱说伤人心的话就不行。”
“顾小姐,季沫这是情绪上头了。”叶止止连忙安慰着顾四姐。
顾四姐冷眼看着季沫,她不再说话,空气静默地可怕。
季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嘴,可是,男人的自尊又岂能让他在此刻表达歉意。
顾四姐淡淡一笑,转过身,谁说什么话都不再理会,径直下了楼,走出大厅,离开委沫家。
季沫突然冷静下来,然后他一个人去到书房,拒绝了任何人对他的陪伴。
他狠狠地打自己脸一下,他责怪起自己来——
他越回想有的事,他的自责就越重;到最后,他认为,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伍家,就是伍自成。
他走出书房,来到走廊的栏杆处,瞅一眼客厅,却没有顾四姐的身影,竟然有一丝说不清地失落,这反而坚定了他的想法。
“仓周,夏文。”季沫叫道,“上来一下。”
仓周和夏文来到季沫书房,当季沫说出他的计划时,两个人都有一丝不敢置信。
“季少,真是要这样?”仓周希望季沫再思考思考。
季沫并没有回声,只是点点头。
“师座,别说扔手榴弹到伍家院子里,就是让我带人冲进去把他们全家突突了,我眉头也不皱一下。”夏文说,“可是,现在明目张胆地这样做,上边一定会震怒了,我们掉了脑袋不算什么,可是,这必然会直接影响到你——”
季沫摆摆手示意夏文别说了。
“多准备一点手榴弹,人手不要多,但要绝对可靠。”季沫似乎已经带头向伍家院子狂扔手榴弹,“老子当初死在战场上,那是英雄;今日除掉伍家这帮高干特权贪污犯,我也算是为民为国除了一大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