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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舟褀飞去了遥远的东边,她独身一人去赴了那场最后的青春之约。
曾经她痛苦彷徨,在深夜里惊醒,不是因为当年的任何一件事情,却能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段时光。
后来才明白,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习得了孤独。
成长的重量也曾压弯她的脊梁,扭曲她的骨骼,但现在她难得想起,甚至还会偶尔一笑。
她已经学会抽身出来审视自己,思考多余的情绪对理智的负累。
那场青春是她一人走过的独木桥,然而这次孤独的旅行已经到了尽头。
她遇到了另一个旅伴。
那是让她足以对抗过去的力量,是她重新翱翔的翅膀。
如果说自信是她天生匮乏的东西,是遗失在童年的钥匙,那他的偏爱就是永恒的力量源泉。
所以她走进宴会厅时,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依然毫不惹眼,但对这群天之骄子,已经有了另一层凝视。
不再是少年时的自卑,或者剑走偏锋的嫉妒,是平静又温柔的感激。
谢谢你们与我曾经并肩而行,谢谢你们现在让我看到了更多优秀人生的可能性。
这些都是我当初拥有的可能,但是现在我已经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幸运。
她不掩饰手上的戒指,不去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甚至与黎明玺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就是因为那颗独属她的星星就在身后。
他的光芒为她照亮前路,也屏蔽了他人的光。
“曜曜喂过了,你炖的银耳汤也喝光了,”陆舟褀的银发露出一点端倪,左耳的耳钉在酒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们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吧?”
既然没什么理由拒绝,就答应好了。
“好。”她点了头。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陆舟褀还在身边沉睡。
她靠近了一点,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
今天是阴天,但江景房的落地窗仍旧毫无保留地铺陈了明快的光影,打在他沉睡的脸上,眼睫投下细密的阴翳。
她赶紧被他搂得有点喘不过气,稍微动了一下,他居然也没醒。
有些意外今天他居然睡得这么沉。
陆舟褀是那种睡眠很有效率的人,就是累极了可以倒下去就立刻进入深眠状态,但平日里到了生物钟起床的点却会自动清醒的那种。
可是今天......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九点半了,连自己都醒了,他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昨晚是喝了点酒,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目光掠过吧台上的还剩半瓶的红酒,一只杯子倾倒在桌上,深红色的澄清酒液积聚在桌面上。
和床下的白色衬衫上。
她脸一红,不再继续往下想,身边的人动了动,声音沙哑地嘟囔道:“落落,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语气委委屈屈的,好像怪她没有等人。
林落乔伸出手,在他睡得四处乱翘的一头银毛上一顿蹂,“你还敢说,懒猪!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陆舟褀才起来,她没见过他起床气的样子,不停地撒娇粘人还挺好玩的。
昨天的衬衣弄脏了,她只好裹着浴巾出来让陆舟褀拿去送洗。
他平日里不上台的时候真的是懒得可以,头发不想吹就随便套了顶帽子,架了副大黑框眼镜,非常路人的装扮,虽然他穿起来很不一样就是了。
谁知陆舟褀回过头来瞅了她一会儿,转身从地上捞了一个袋子塞进她怀里,半推半抱地把她送回浴室。
“落落,要不是我们还要出去玩,你这样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不过时间有限,来不及洗衣服了,你就穿我的吧。”
她莫名其妙地掏出袋子里的衣服一看,应该是随身背包里带的换洗衣服,昨天回家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陆舟褀的衣服总是花里胡哨的,跟她一柜子的职场风非常不搭,而且家里的衣帽间,她搬进去之前他占了一大半,她搬进去的时候他给她腾了一半出来,她把全部身家都赛里面,也只放了一小部分。
剩下的一大半还是他的江山。
虽然风格很多,但他的衣服还是有些夸张,大多色彩鲜明款式过分新潮,她本来还担心这两件也是,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抖开一看,居然意外的日常。
黑色的T恤和防晒外套,虽然外套还是有点五彩缤纷,但跟他其他的衣服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穿起来还有一点oversize男友风的感觉。
虽然跟自己中规中矩的牛仔裤还是有些不搭,但林落乔已经很满意了。
陆舟褀等得犯困,推开浴室门探进一个脑袋问,“落落你好没有啊?我都饿了......”
然后他眼睛亮了亮,走进来一起打量镜子里的林落乔。
“嗯,我的眼光真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落落穿我的衣服真好看。”
她仰起头来靠到他怀里笑着看他,两人甜甜蜜蜜地接了个吻。
林落乔靠在他怀里突然问,“可是这不是你的风格呀,你不是喜欢更夸张一点的吗?”
“我之前看到别的女生穿男朋友的衣服,结果你一次都没穿过。就想到你肯定不喜欢我的衣服才不穿的,我就买了你也能穿的呀。”他帮她把过长的下摆折进去,自然而然地说。
“你的衣服太浮夸了嘛。”她钻进他怀里,遮住泛红的耳垂,欲盖弥彰地抱怨道。
陆舟褀笑了,“那我以后买衣服多买一点你也能穿的好不好?”
“好。”
两个人又黏糊了一会儿,出门已经十点多了。
林落乔想从电梯直接去地下车库,被他一把抓住,强迫她摁了去一楼的电梯。
“干嘛去一楼啊?”她抬头看了看他,虽然戴了口罩也还是很惹眼,“被人看到怎么办?”
“可是我好饿哎,”他可怜巴巴地说,一双狗狗眼特别无辜,“我想去吃外面的一家烧卖,特别好吃,不信你尝过就知道了。”
她有点头痛,无数个三十公里也没能磨灭他对吃的热情。
陆舟褀在家就让杨姨做好吃的,出差就打包了路上的吃的回来跟她一起吃,搞得她结婚以后都胖了一点。
她偷偷伸出手去捏他的腰,柔韧的手感,还是没多少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一把掐住他的脸,恶狠狠地说,“不能同吃共胖,太不讲武德了!”
“武德不是这么讲的,落落,我在跑步机上流汗的时候,你还在睡懒觉呢。”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肯定很郁闷。竞争的压力在这个社会无处不在,别人努力的时候你不努力,你就会被甩十万八千里,这就是我们从小被灌输的理念。
于是我们在假想的敌人面前像被一根胡萝卜引诱的驴子,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失去了方向。
可是林落乔第一次忘记了好胜心,毫无负担地说,“那我真棒,躺着就能天天摸到八块腹肌。”
因为他不是竞争对手,不是不相干的其他人,他是她的爱人,家人,身边唯一的亲人。
他们是融为一体的两个灵魂。
“是是是,”陆舟褀刮她的鼻子,“我们落落有点东西嘛。”
两人一路出了电梯,这座城市的阳光依然稀缺吝啬,但他们是彼此的阳光和温度。
酒店大堂不起眼的角落里,躲藏在绿植背后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站直了身,打开相机对着刚拍到的照片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摸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主编,我拿到猛料了,今晚给我空一个头版出来......你放心,这次绝对够分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