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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梅子飞嘴里喊着疼,面部表情极为扭曲,仿佛里面的内脏都在溃烂。
从他的动作看来,李杉寅知道他写的定身符开始失效了。他想再写一张,但是梅晓倩不在,没人帮他注入内力。现在,他希望不要给他松绑。如果他再次发作起来,就凭三个女人和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恐怕控制不住他。
“啊啊啊!”
梅子飞的呻吟声触动了李红娘柔软的心。她捧着梅子飞的脸蛋,问他怎么了。梅子飞说他伤口疼。李红娘想也知道,梅子飞这两天一天被砍一刀,新伤旧伤都没愈合,现在伤口又被勒着,能不疼吗。李红娘不顾李杉寅的劝阻,要给梅子飞松绑。不料那绳子绑的结实打的又是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她嘴里骂着梅晓倩这臭婆娘,绑就绑还打什么死结。
既然解不开干脆一刀割断。李红娘抢了玉龙娇的匕首,玉龙娇不想在这件事上做多余的事情,就听之任之。李杉寅认为在梅晓倩没有回来之前一定要控制住梅子飞,这不仅是为我们着想,也是为梅子飞着想。于是,他张开双臂挡着李红娘。他说:“有时候我们必须残忍一点,我知道他会痛,但是死不了,如果不彻底解决他的问题,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女人在爱恋的时候会蛮不讲理。李红娘当他的话放屁一样嫌恶。她把他推开,一点一点的割断绳子。
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放跑了一个发了疯的人。他就像疯狗一样,从挣脱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彻底变回疯掉的那个怪物。李红娘当时离他最近,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但在一瞬间,李杉寅察觉出梅子飞异样,千钧一发之际把李红娘拉了回来。而换来的,却是梅子飞扔过来的被撕咬过的橡木桌子。李杉寅知道躲不过,只好双手护住头部,在那个时候,他感觉骨头裂了。
三楼的高度,普通人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必须残废。那窗户半掩着,梅子飞没管这里是几楼,见到窗户就扑过去。众人惊呼一叫,只听“啪”的一声。李红娘赶紧凑到窗户前往下面看,梅子飞已经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而李杉寅,他双手实在痛的厉害,满头大汗,脸部肌肉扭来扭去,过了一会儿,好像好了一样,又变得极为平静。他叫陈小青帮他叫个郎中,于是之前的郎中又被叫了回来。郎中的诊断让人放心,因为他说骨头没裂,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到硬物砸击,淤血一大片,骨头也受到冲击,不过还没到裂开的程度。
自从梅子飞跳窗而逃之后,李红娘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面对玉龙娇絮絮叨叨的各种指责,李红娘像玻璃被打碎一样,各种想法同时碎在地上,她想道歉却又行动不起来,想反驳玉龙娇又说不出话,眼神离索飘荡,仿佛灵魂四分五裂走向各自方向。郎中走后,屋内安安静静,外面吆喝的声音听的仔细,楼下的琴乐也悠然入耳。但是这几个人在一时间感觉尴尬。李杉寅脖子和手都受伤,只想靠着墙边好好休息。玉龙娇数落李红娘后,感觉气氛怪异,也住嘴靠着李杉寅坐下。只有陈小青在收拾凌乱的屋子,打扫木头碎屑。
随着时间的流逝,晚霞钻进窗户眼里,仿佛是一幅加了框的晚霞金云画。陈小青的眼里却充满了各种担心忧虑。她说,晓倩都去了一整个下午怎么还没有回来。玉龙娇似乎不在意这个女人,当作没听见。李红娘还活在自我的指责当中,也没搭话。李杉寅靠在墙边睡了几个时辰,还在梦中。
她朝屋内的三个人扫瞄了一遍,感觉只有李杉寅是靠谱的。虽然他受了伤,而且还是脖子,但是没有办法。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李杉寅睡的太死,没有反应。陈小青只好拿出醒神的超臭药瓶给他闻,这一闻果然有效果。李杉寅别过脸去,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有几点雀斑五官还算精致的女人的脸,他愣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陈小青。
陈小青说,你醒啦,晓倩还没回来,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杉寅眯着眼睛看她,没有说话。陈小青以为他跟其他男人一样,凑过去在他被汗腌臭的脸颊上吻了一口,红色的嘴唇印清晰呈现出来。她说,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给你一夜。旁边的玉龙娇心想,果然是个婊子,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
那个鲜红的嘴唇印被李杉寅用手抹掉,一股红色胡乱摊在他脸上,看起来像是脸部受伤。
“我想看看梅晓倩的包袱”,他站起来说。
这句话提醒了李红娘。她差点忘了,她还要夺回她的书,现在梅晓倩不在,没有人是她的对手。陈小青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审视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梅晓倩曾经说过,她包袱里的东西绝对不可以给别人。她清清楚楚地记着这句话,现在他却要看看包袱里的东西,感觉这是一个阴谋。
她说,为什么。
我想确认一些东西。
陈小青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后没有李杉寅想要看到的东西也没有李红娘想要的东西。李红娘说,那不是梅晓倩的包袱。
李杉寅没有生气,反倒是李红娘表现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嘴里骂着陈小青骗人,身体自个儿去翻柜倒箱,试着找出她要的书。陈小青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能把包袱给他们。她叫阿翠进来,阿翠去叫小厮进来。两个小厮看到李红娘如此放肆,二话不说要去把李红娘架走,两个小厮虽然身强力壮,不过还是被李红娘打的落花流水。两个小厮不行,那就来五个。小厮毕竟是小厮,五个还是被打的落花流水。
雅心阁没有高手吗,有的。雅心阁阿母听闻有人在小青屋内搞事,五个男人都搞不定一个女人,骂了几句后飞奔上楼。如果不是阿母,这个发髻上插了一根金色长针的半老徐娘,李红娘定会将陈小青屋内搅得天翻地覆。她似乎自带一种震慑的气势,一声吆喝震的李红娘安静下来。李红娘从阿母的声音里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她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内力,是发不出如此震耳欲聋的声音,而且还能控制自如。因为当时,其他人并没有感觉到震耳欲聋的感觉,只觉的那是很平常的一声吆喝。而在李红娘耳里,耳膜几乎要破裂。她感觉如果声音再尖细一点,强度再大一点,她就会因耳膜破裂而耳朵流血。如果动起真格,恐怕七窍流血,五官失感。
她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一个人再厉害,也终归是一个人。李红娘知道硬来不行了,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把之前的经历选取重要的说了一遍。她是如何受尽委屈,如何找到此书,又如何一步一步沦落他人之手。阿母也是有耐心,一个在她地盘撒野的人,她居然听她废话这么久。夜色降临,一楼大厅已散场,客人们有的喝醉酒,有的回家有的借宿,有的终于搞定陪酒女人去房间里搞这摸那。
事实上,阿母并不同情她。阿母不过是对她所说的那本书产生了兴趣。
也许李红娘不应该说出来。她对这本书的执著反而令阿母在更大的程度上相信这本书的存在,且其存在的意义对于得到它的人必定是非凡的。阿母问陈小青是不是真有这样一本书。陈小青说不知道。阿母命令陈小青把梅晓倩的包袱拿出来,否则她就要把她卖给另外一家以用身体愉悦男人挣钱的艺院。这个施压方式颇为奏效,如果说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死,一个是被男人侮辱,她会选第一个选项。
包袱就藏在小青的床上,它被一张叠好的被子包裹着。李红娘有点懊恼为什么没有翻她的被子,不然早就找到并跳窗离去。陈小青翻开包袱,里面有两件衣服,一些金银,一幅小画还有一本书。陈小青把书拿到众人围着的桌子中央,书的封面是暗黄色的木块,其纹理横向弯曲,中间刻了四个字:猫女神功。阿母掀开封面,封面的背面刻着:仅限女性。仿佛这是一件女人衣服,又或者女厕所。他们猜这神功也许跟女性的生理结构有关。除了李杉寅,没有人知道这本书的真正来历。而他选择了沉默,他想验证一些事情。令人奇怪的是,封面的字体是当代的字体,而正文部分却是早已失传的晦涩难懂的古文,那些古文弯弯曲曲,仿佛一堆海上的旋涡被封印在这本书里。
阿母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其中意思,眼睛跟着那旋涡转来转去,看的头晕眼花。她请教在场的各位,说这书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一堆圆圈。这个时候,人人都看着没气也没力的李杉寅,李杉寅说不用看我,我也不懂。阿母又问李红娘:“你看的懂吗?”李红娘说北方有国,其名为南天南国,简称为天国,他们的文字与这些字相似,我想带着这本书到天国去,只要到了那里学习那里的文字,假以时日,我就能掌握此书精要。阿母听着心动,但是她早已退出江湖一心做男人的生意。
阿母的手指在书的封面敲了许久,闭上的眼睛带着过往的回忆飞快在脑海里闪过,玫瑰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又紧紧闭上。如果说她要夺取此书前往天国,意味着她要放弃经营多年的事业,而且极有可能再次过上打打杀杀的生活。当她睁开眼睛,城主石坡天已经站在她面前。毫无疑问,他一眼就看出这本书的价值所在,他说:“原来这本书在你们这里。”他欲夺此书,阿母一掌拍烂桌子,书掉在地上。李红娘手快,在石坡天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拾起书躲在一旁。石坡天有备而来:“如果你们不把书交给我,姓梅的姑娘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陈小青一听这话内心一震,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全是梅晓倩鲜血淋淋的身体。她走过去拉着阿母的手臂,说把书给他吧,晓倩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母没有回应,她的心在悬崖边站着,跳下去可以获得宝藏,回头可以安稳度日。她没有跟城主交过手,不知道他的深浅。她离开颠沛流离的充满血腥味的江湖生活已经有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自从她接手雅心阁后生活安稳了很多。现在她又不得不再次做一次选择,如果世间没有那么多宝物该多好啊,她也知道每一件宝物都是毒药,但谁也逃脱不了贪心的桎梏。她曾以为她已看淡世间的一切,那是因为诱惑还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