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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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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素依闭上眼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上辈子这件事情也发生过。那天下晚自习她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回宿舍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刚拐过教学楼的时候,从侧面冲出来一个裹着一身白床单,头上戴着奇怪的面具人,她被吓坏了尖叫着跑回宿舍,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然后就被舍友按回床上。

    如果没记错,现在该是2003年,她才15岁,高二上半学期,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在被窝里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很疼,那么就是真的。

    她突然鼻子就酸了,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这种委屈一直被她压在心底,不敢说不敢碰!可是现在,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再也压不住,犹如江水涌入一般冲了过来,毫无防备之下,叫人惶恐不安。

    她极力克制住失控的情绪,在被子上蹭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调整自己的呼吸,身体微微颤栗,憋得人胸口发闷,钝疼钝疼的。

    她回想着上辈子,事情要从2004年4月16日说起,那天妈妈突然来找她,说爸爸出轨了,他在外面有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怀孕了,怀的是个男孩儿,爸爸要跟她离婚……

    关素依还记得她抱着妈妈默默流泪,妈妈手足无措抚摸着她的脸说:“别哭,妈不疼,妈就是心里难受,那时候你舅家、妈那些亲戚朋友,所有人都反对……是妈自己硬是不上学,闹着嫁给了你爸,现在这个样子,妈没脸跟人说……妈不会离婚的,妈从嫁给你爸,就在家种地伺候你奶,照顾你们俩,没出去挣过钱,离婚了他不管你们,你们可咋办?所以这婚不能离,无论如何妈都要拖到你大学毕业……”

    关素依很心疼妈妈,但她也确实接受不了一个破碎的家庭,在她心里爸爸一直很爱妈妈,也很爱她和妹妹,爸爸在城里上班,每个星期回来都会给她和妹妹带礼物,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漂亮的衣服……

    关素依是听着父母的爱情故事长大的,父亲那时候刚退伍回来,别人给介绍去萧家村相亲,到了村口向母亲问路,结果母亲跟父亲要相亲那个姑娘都叫萧丽芳,母亲以为父亲是要找自家大人就带他回了家。后来父亲开始追求母亲,带她去游山玩水、进城逛街送礼物,在那个年代农村人他们就是出洋相……后来大人们在她和妹妹跟前说起这些事情,也是调侃居多,但关素依觉得这是父母的爱情。

    十六岁的她还只是一个被宠着长大的孩子,不识人间疾苦,她不能理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从母亲手里骗了两百块钱,跟踪父亲去了他的出租屋。她还记得在那个叫胡家庄的城中村,她像一条毒蛇一样等待机会,第二天下午那个女人终于出来了,她朝着那个女人冲过去,狠狠地推倒了她,然后迅速钻进人群中逃之夭夭。等她在折返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一摊血迹。

    她很害怕,跟谁也不敢说,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跟自己说只要爸爸能回来,一切都值得!再后来妈妈跟她说那个孩子没了,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结果她开始频繁的做噩梦。她杀害了一条生命,背负着良心的折磨,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孩子没了,爸爸也不闹着离婚了!也许是在老家闹的太难看,他不怎么回农村了,才两年就在城里买了房子,一家人搬到了城里生活。关素依以为是事情过去了,他们还是有爱的一家人,可新家她看到的是爸爸对妈妈的呼来喝去,是爸爸明目张胆的频繁的出轨各种不同的女人。

    关素依后来才得知,爸爸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那个女人卷了他钱跑了。他需要一个女人为他洗衣做饭伺候他,需要有个孩子以后给他养老。

    他知道伤害了妻女,他害怕老无所依,因而他要强调他对家的贡献,要让她们认识到他的重要性,他其实有,但他就是要刁难,要在金钱上打破她们的自尊,控制她们。

    关素依就是在这样几次三番被迫辍学,靠亲戚朋友接济,最后父亲还账中读完了大学。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尽管受尽了刁难和苦楚,但还是父亲的供给让她完成了学业。

    从这方面来说他的方法是奏效了,但也让关素依认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毕业后关素依为了高工资放弃了对口专业,应聘了一家船务公司每个月九千的海乘工作。

    这个分工作改变了她的一生,那根本不是什么正规海乘,而是一家船上特殊服务会所,她哭着求经理放了她,“求求你了,没谈过恋爱,我真的不能干这个……”,这句话成了她被扣下的导火索,她无处可逃。拍下她初夜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冯辛礼,五十岁,一家小地产公司的老板。

    他带她出了魔窟,给她在公司安排了一个秘书的职位。关素依不知道当时她为什么没有直接离开,可能有点事已至此不如捞些好处的想法,也可能是要面子不想灰溜溜回去,但她对冯辛礼说的是“我想留下来陪你一年,算是答谢你救我出来。”

    “没必要,他们那么大的生意,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你只要真闹,他们不会扣着你的,不划算!再者如果你事前把实情说了,我也不会强要了你,我这个年纪对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这点儿慈爱之心还是有的,你有很多机会走的。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只能怪你自己太年轻太傻,还怕事儿……”冯辛礼是这样说的。

    关素依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只想让自己别怨怪他。总之,她跟了冯辛礼五年,从一个连打印机都不会用的小秘书,成为了能够把各种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老板助理。

    2014年冯辛礼的儿子留学回国,他准备培养他儿子,他说他老了是时候安排退休的事情了。关素依明白他的意思,她递交了辞呈,在他儿子进公司之前办完了交接手续,冯辛礼去机场送她,关素依抱着他呜呜哭,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在她最无助时给了她一份安稳的男人,她不爱他,但很感激他。

    冯辛礼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递给她两套X市的房产证和一张三百万的银行卡,他说希望你以后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关素依只是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冯辛礼的感情太复杂。

    关素依删除了她在广东的所有人际关系,并且此后再未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回X市才得知,父亲深陷网络诈骗的泥潭,他要压下关素依,他总认为经济决定地位,他觉得她们会害他。

    关素依苦劝无果,案发后一家子一夕之间赔掉家产,还背了上千万债务,除了父亲自己的资产,关素依卖掉了两套房子加上所有存款,还欠了32万外债。租房搬家,安排好一切,关素依不得不考虑还债的事情。

    什么来钱快,关素依想到了陪酒,她跟着冯辛礼的几年也见惯了各种场所,于是她S市找了一家高档会所做起了公主。

    关素依172cm的净身高,体重只有48kg,长得也漂亮,几年的工作经历让她拥有与别的女孩儿截然不同的气质,几乎只要她去就会被选,经常需要跑卫生间扣嗓子催吐,进去再继续喝。

    后来她索性跟一个做高台的女孩儿酥酥合作,关素依负责拉酥酥进包房,酥酥负责跟客人调笑劝酒最后陪夜,而关素依就只要点歌唱歌就好,如此果然事情顺利很多,两个月她就还清了债务。可人一旦有了舒适窝就不愿意再去辛辛苦苦闯荡,有来快钱的方法很少有人还愿意一毛一毛的挣。关素依在灯红酒绿里过起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父亲依旧不听劝,“借钱—被骗—催债”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关素依陆陆续续收拾着烂摊子,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她过了两年多。

    从关素依毕业后,母亲数次提出离婚无果。无论她怎么保证会给他养老,他就是不愿意,他需要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保姆。诈骗案发以来他更加肆无忌惮,像个老无赖一样,跟亲戚朋友散播女儿给妈妈找男人的谣言,给新闻记者打电话胡说八道,最后一次竟然跑到关素珥公司破口大骂。

    关素依觉得父亲像一个魔鬼,挣不脱,逃不过。人生就像是一个黑洞,吞没着她所剩不多的希望。

    2017年9月为了妹妹的婚礼,关素依与父亲争吵,她忍无可忍拎起菜刀乱抡,划伤了他的胳膊。可能关素依疯狂的样子吓到他了,他怕关素依什么时候会杀了他,要了50万赔偿,并签了养老协议,火速的同母亲离了婚。

    看着父亲提着行李箱走出小区的背影,关素依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中呜呜大哭……她恨他,可也爱他啊!

    父亲走了之后,关素依话越来越少,她开了一个超市,每月拿着一万左右的收入。

    她在离家三站路的小区租了一个50平米的精装公寓,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

    除了偶尔与母亲、妹妹视频,她不与任何人联系,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她很少出门,记忆变得有些紊乱,想起父亲,想起那一滩血迹……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如果那个孩子没掉,父母应该早早就离婚了……爸爸有自己的家庭,妻儿美满………妈妈跟她们姊妹俩最初可能会苦几年,后来也会慢慢变得幸福吧……

    她经常想起冯辛礼,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让她依靠的人,可他们最终却只能成为陌生人!

    她苦苦的熬了两年,最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她设计了一场意外,选择了解脱,为母亲留下一笔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