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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开始凉了,秋风犀利起来,瘦高的银杏树分层似得把自己的扇叶变成一片片一摞摞金黄。个别树下满地黄叶堆积,青黄稀疏直挺挺翘起的枝丫上,一颗颗杏黄色的果实堆在一起,随着风摇摆,像是无声的风铃。平房村口的两颗大柳树,每当风来也开始抖擞掉苍老的叶子,留下一头的翠绿继续抵抗着秋凉。都说绿是冷色调系,此刻却不尽然,季节变了,柳树没动,只是夏季的这身翠绿给人清凉,秋天的这顶墨绿让人们看到温暖,因为它指示着村里的人,冬还没到。
从夏热到秋凉,自入住平房村以来,秦可可的居家装备,仅仅是多了一件稍厚一些的被子。平房里的生活也寂静单调,除了洗洗涮涮,剩下的全是睡觉,也只能睡觉。工作日还好些,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就是起床、上班、下班、睡觉,秦可可也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只是到了周末,一切有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从上大学的时候,可可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一到周末就是她准备睡懒觉的时间,经常可以睡到上午十一点,然后起床用十多分钟就能上完卫生间并洗漱完毕,根本不用化妆,就可以出门去食堂或找个快餐店,最次也要去便利店买上一桶泡面,轻轻松松精精神神的解决午餐。只是自从入住出租屋以来,她的周末再也没睡过懒觉。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原来,每个周六周日的早晨七点左右,仅有一道玻璃墙之隔的房东主屋中,就会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明显的中老年人的声音,有男有女。每次都是先一起念叨很长一段话语,念叨声弱而含糊,带有语调的变化,有点像佛家的唱经。秦可可在被窝中睡眼迷离不敢言语,只能无可奈何的用被子把头都蒙起来,然而并没有用,中老年妇女的声音穿透力似乎不惧怕这种玻璃与棉被粗布的阻挡。后来可可开始仔细听他们到底在念些什么,终于在三个周末之后她确认了,那是基督教徒的聚会,因为念诵的经文里,可可能听到的最清楚的就是“我的上帝,我的主”然后每次的结尾都会说“阿门”。念经过后,是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他在主持着这里的妇女们,应该是神父的角色,他先是一段教义的简单的话语,然后跟妇女信众们挨个进行着着交流,说着简单又宽慰大义的话语,接受着妇女信众的赞同和谢意。从每次可可被吵醒到房东打开房门送走贵客,总体持续时间大约不到一个小时。而可可早已是睡意全无,又懒得起床,就在被窝里愣神,然后在房东小老太太他们都走了之后,打着哈欠说句“唉呀妈呀,这一天,早餐又省不了了”。跟李琴短信闲聊的时候也说过这事,李琴回复的哈哈笑,说这多好啊,住平房都有叫早服务,一般人哪有这待遇,早餐钱就当是交听课费了呗,不光精神上接受到了洗礼,连肚子也能满足物质的补给。
如果说周末的早上,房东等一众信仰者给秦可可带来了精神洗礼,那入秋之后的晚上,对可可来说就有点闹心了。过完十一国庆假期没多久,可可在出租屋迎来了新邻居,这邻居不是别人,是房东小老太太的女儿女婿和外孙,他们就住在主屋的大卧室里,房间就是跟可可房间只差一层玻璃的那屋。后来听对面租户邻居说,是因为女婿家的房子要拆迁,他们就先搬到这里来住,还说拆迁分了两套两居室和几百万,就在姚家园,比可可住的地方更靠近市区,说话的和听声的都是一脸的羡慕,感叹着要是自己也有个院子在这里能被拆迁,那得是多幸福的事。
一家三口的到来,打破了夜晚常有的宁静,主要是因为孩子。孩子刚三岁的样子,在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叫嚷抗拒一番,甚至突然会有击打家具和玻璃墙的噹噹声,然后就是房东女儿的连哄带骗和房东女婿的义正言辞。每当这时,秦可可就会拿起床头放着的书,那本经常看的《活着》。然而哪里还看得下去,因为隔壁的声音就像在面前,然后结果就是那边的演出结束了,秦可可手里的书也就刚刚翻页。孩子闹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偶尔拿起书还是会思考,思考书中福贵的女儿儿子和外孙,他们都是好孩子,年代造就了悲苦,和现在对比,她感叹现在孩子生活的富足,社会的进步,却有似乎缺少了对艰苦的缅怀教育。孩子的叫嚷折腾一般十点左右就会消失,偶尔在半夜有梦呓叫嚷也不会太影响。然而夫妻间的互动又清醒了秦可可的耳朵。那天可可像往常一样加班吃饭,回到出租屋已经快十点了,抓紧去到院子里的水池出洗脸刷牙,回到屋内的时候,听到房东女儿慢节奏拍孩子睡觉的声音。这对可可是个好消息,孩子睡了她也可以踏实睡觉了。悄声的换完睡衣收拾完自己,可可愉快的关了灯进了被窝,只是隔壁昏暗的灯光映照在不透明的玻璃墙上,让她这屋里如有月光洒入一般,可可把身体侧起来,面庞朝向最远接触光的那面墙,把眼睛躲进自己脑袋的投影里闭上。没一会隔壁灯关了,屋里终于漆黑了起来,尽管可可没有彻底睡着,但也已经迷糊了,相信再有两分钟,肯定就沉睡了。“等会儿,隔壁可能还没睡着呢”房东女儿非常轻声,秦可可迷糊中听到了不清楚的悄悄话,依旧闭着眼进入睡着前最后一分钟的冲刺。男人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理会房东女儿的话,扯被子脱衣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然后是“嗯”的一声轻喘,很轻的声音,却撞开了秦可可的眼皮。她知道一道玻璃墙隔开的对面在发生什么,尽管隔壁的声音和喘息都刻意的很轻很轻,只是这漆黑寂静中的节奏撩动起二十多岁姑娘的春心。她静止不动的盯着漆黑的墙壁,她觉得不堪,却支着耳朵偷听,生怕错过了细节描绘一般。她狂跳不止的内心湿热了身体,她觉得害羞,不自觉涨红了脸,将被子悄悄夹住使了使劲。隔壁结束了,鼾声也传了过来,秦可可睡不着了,又不敢起身亮光,怕惊醒梦中人。就这样她带着火热的身体,窝在被子里,似睡似醒,幻想入梦。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毕的时候,她碰上了刚走出主屋的房东女儿,她神清气爽微笑着的跟可可打着招呼,“早啊,准备去上班了吧”房东女儿说。可可其实精神并不好,刚洗完的脸上干净秀气却带着疲惫“早啊,收拾一下就去坐车了”,可可红着脸说。站在去往办公室的公交车上,拥挤的车厢她已经习惯了,也不再害羞害怕了,她一路上都站着闭目养神,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总算让她勉强补上了精神。
有了第一次的声音克制并无波澜之后,房东女儿和女婿的深夜互动就变得大胆放松了很多,因为秦可可觉得她听到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更自然,她也从害羞专注慢慢变得有些充耳不闻的意思了。每天早上,房东女儿依旧微笑着和她打着招呼,可可也不再红着脸,只是站在公交车上偶尔发呆时,渴望起了爱情。
秋风继续犀利,银杏片片金黄,树下凝眸仰望的少女,勾勒健硕臂膀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