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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润田带着顾小小和李安找到了知县家。
虽然李三叫她不要操心，顾小小还是放心不下，这才决定要亲自来打探一番。
李三之前之所以忽略了知县家这块“肥肉”是因为他们家门脸儿实在太低调了。
老土墙破的都掉渣了，那扇木头门上坑坑洼洼全都是虫蛀出来的窟窿，就着半塌的土墙往里面瞧清一色的都是茅草房子，看起来比隔壁街那几户人家还要破败。
顾小小对曹润田迟疑的问道，“这里真的是知县家？”
“是。”
“看起来像是个清廉的好官啊。”
曹润田嗤笑说道：“那是自然，毛知县外号“败絮皮毛”，因为他总是把败絮摆在外头，让人以为他有多么落魄，然后把金玉藏在家中最隐蔽的地方。”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高啊，真是高明的伎俩。”
“毛知县具体有多少老婆没人能数的过来，但是他们家连主子带下人至少有千百口子，出门在外一律穿补丁衣服，行事也不铺张，落灾的头几年还自建粥棚施粥，有时候还能从他们家的粥里吃出鱼翅沫鲍鱼渣，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家从来都是把剩菜攒在一起，等攒的差不多了就拿出来施舍给我们吃。”
“看来毛知县为人很谨慎啊，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曹润田十分老成的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天两天瞒的住，三天五天看不出，可是毛知县鱼肉乡里几十年，我们老百姓都是瞎的么？”
“好有道理啊。”顾小小品了品说道：“润田呐，听你说话咬文嚼字的应该是读过书的人，以前上过学么？”
曹润田的眸光暗了暗低着头没言语，顾小小也没继续追问。
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不好言说的伤心事呢。
顾小小忽然听到大门里头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还有慌乱的低语声，紧接着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乞丐服的中年男人从门里走出来，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锁定在顾小小身边的李安身上。
“李大夫！”
李安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我家小少爷就是您给接生的。”中年男人激动的拉着李安的手就把他往门里头拽，“您了来的巧，来的正好，我们家老爷病了，烦请您快给看看吧。”
顾小小拦住中年男人说道：“您先别忙，还没问过呢，您是哪位啊？”
中年男人擦着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回道：“我是毛府的管家，我叫毛二旺。”
“毛管家。”顾小小礼貌的拱手说道，“你家老爷得的是什么病我们不晓得，但是李大夫专看妇科的，他给你家老爷看病不合适吧？”
李安穿来之前是干外科的，外科涉及的范畴挺大的，基本上肝胆脾肺肾的毛病多少都通一点儿，但是顾小小不想在毛家露脸，免得李三来割完韭菜事后被他们顺藤摸着瓜。
反正李安妇科专家的名声在外，以此来做挡箭牌很合理。
毛二旺急得直跺脚，“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个大夫就成啊！我们老爷眼看就要没了啊！”
李安也说道：“看不了，看不了，你趁早儿找别人去吧。”
“你们既然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我就成全你们！”毛二旺一声令下，门里冲出来七八个汉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三人直接抬进了毛府。
顾小小仰面朝天的被人抬着，也不敢有大动作，怕掉下去摔个好歹的，她也看不着路，只感觉七拐八拐，七弯八绕的。
李安和曹润田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从毛家隔了三辈儿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他们家的三世孙。
曹润田来回颠三倒四的骂一句话，李安骂的就花花了，他融汇了现代语法和文言文，涉及的内容包括器官，道德品质，职业等等各个方面使用了一系列不能描述的词汇，让顾小小此等脸皮的人都不禁红了脸。
毛二旺是实在找不着大夫了，要不然这会儿早就拿剪子把李安的嘴给剪烂了。
他们三人被驮着走了约二十多分钟，然后毛二旺示意大汉把他们放下来，顾小小两脚挨着地一时不适应顿觉天旋地转差点儿没栽过去。
“三位贵客请吧。”
毛二旺谄媚的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小小定神瞅了一圈儿，发现他们三个被撂在了一个月洞门前面，透过月洞门上的铁栅栏往里看能看到一趟三间红砖房，这砖房看着比大门口那几间茅草屋可夯实多了，但是...顾小小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哪里古怪，透着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你把我们绑来也没有用，就算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也没用！我说了不给看就是不给看！”李安是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他认准的人怎么地他都成，他要是瞧不上的恨不得跟人家老死别相往来，像他这样的拧巴脾气最爱钻牛角尖认死理儿，他不想干的事儿宰了他也不会干的。
顾小小对李安说道：“你别我们我们的啊，你不愿意看拉倒，我给看。”
李安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撅了她一句：“你会看个屁，你可别看走了眼把骡子看成马，装哔不成反遭雷劈。”
顾小小也不急眼，只是淡淡的问道：“李安，你几天没吃饭了？”
李安挑眉问道：“怎么着？”
“想吃肉么？”
李安不说话了，他怕一张嘴哈喇子淌出来。
顾小小转头问毛二旺，“管饭么？有鱼有肉有白米饭的那种。”
毛二旺回道：“这都没问题，但是你也得把俺家里老爷的病瞧好了再吃饭啊。”
顾小小挺直腰展开五根手指在毛二旺眼前晃了晃说道：“我们家行医的规矩，有这么五不治，不听话的不治；信巫不信医的不治；不管医术如何，断定必死的不治，这样的治了也是白治，还砸招牌；还有，一心求死的不治；最后一条最关键，填不饱肚子不出诊。”
“你们怎么做大夫的？我家老爷都快病死了你们还有心思要吃饭？”
顾小小理直气壮的继续说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您求我们办事儿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要不然就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