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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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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门口跟安道别,洁的心里很不好受,仿佛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抑郁寡欢,不与人交谈,甚至还一个人喝闷酒。

    独眼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终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让洁开心。

    “艾,要不你陪她到处走走,散散心?”他向我求救。

    我对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助。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看着洁这样萎靡颓废,我何尝不是心如刀割,痛彻万分?

    现在正是山中落叶时节,漫山红透,秋意渐浓。

    “陪她赏秋?”

    独眼怪歪着脑袋斜眼看我,他对自己的提议颇为得意。

    “只怕她不肯。试试好了。”

    说完,我朝洁的房门走去,轻轻地敲了两下。

    “姐,是我,麻烦你开门。”

    洁懒洋洋地应了声,随即打开了房门。一脸愁云,两眼无光,乌发散乱,身形足足瘦了一大圈,这还是我认识的洁吗?

    说是房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平方的洞穴,而且无窗,里面阴冷潮湿得很。

    洁的房间稍好些,放置这平板床和梳妆台,外加一张餐桌和一把椅子,其他跟我的住处并无差别。

    “姐,今天有吃点吗?”

    “吃了。”

    “姐,外面秋高气爽,漫山红叶,可漂亮了。要不,我陪你去赏秋吧?”

    “哦,不去了。我心情不太好,静一静。”

    “就是心情不好才不能闷在房里呀。走吧!”

    “真没兴致。”

    “那我陪你下棋什么的?”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

    “对了,姐。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去F城玩,怎么样?”

    “不想去。”

    “去吧。上次去了,也没来得及回家一趟。现在,眼看就要中秋了,就去看看吧。”

    “当真要去?”

    “嗯。”我不住地点头。

    洁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专心致志地梳头。

    见状,我连忙退出房间。

    “姐,我也回房打点下,稍后再过来找你。”

    她没应我,我随手关上了房门。

    独眼怪见我出来了,满脸堆笑地说:“怎么样,她同意了吗?”

    “是的。”

    “那就好。谢天谢地!”

    “瞧你高兴的。不过不是在山里赏秋,而且去F城,顺便去看下她的母亲。”

    “啊?这样呀。没事,去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的脸就像是五月山中善变的天气,阴晴转换瞬息万变。

    其实,我自己也很想去看看母亲。现在,我的那摊事有龙将军在负责,根本不需要我具体做什么,成天到处晃荡,无所事事,倒不如回F城一趟。

    收拾妥当(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我就在洞门口等洁。

    没多久,她来了,仍是夏装打扮,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披一件紫色披肩。

    “夜里很冷,要不要换一套厚一点的秋装?”我关切地问她。

    “不用。”洁冷冷地说。

    随后,我们跟出来送别的独眼怪挥挥手,踏上了行程。

    落日西斜,漫天彩霞艳丽无比。

    此时出发,我们将在午夜之前即可抵达F城。

    一路上,秋日的景色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心伤。

    在一处潺潺的小河边,我们停下来歇息。洁坐在一块石头上,两眼怔怔地盯着落霞,仿佛她的心早已沉醉其间,一动不动。

    而我,却像是游吟诗人一般,竟然情不自禁地吟诵出了这样凄美的诗句:

    裸露的母亲河越来越像母亲,

    浅浅的水流是皱褶清晰的皮肤,

    抱紧母亲,露出颧骨、肩胛骨和趾骨,

    安静的骨骼抱紧日渐消瘦的母亲。

    裸露的母亲河越来越像母亲,

    田野宽阔,粮食在用久的日光里荒芜。

    错落的水渠就是母亲的泪腺,

    母亲兀自流着泪水,夜里怀抱空无。

    裸露的母亲河越来越像母亲,

    青春流淌,一把低声吟唱的竖琴。

    在月光如练的梦里,韶华倾负,

    母亲辗转难寐,怀抱空无。

    裸露的河流,

    越老越像母亲,低处的母亲。

    流水滑过她的身体,喘息沉入群星底部——

    哦,越来越老的母亲!

    当我吟诵完,洁满脸惊讶地看着我,旋即拍起手来。

    “想不到,你这么有才华!”

    洁微笑着,有些陶醉地看着我,脸颊早已被霞光映红了。

    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我感觉这段日子淤积在她心头上的阴霾已经烟消云散——那个熟悉的阳光可爱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我羞涩地笑着,小声地说:“没呢,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这诗很好啊!让我听着都要哭出来了。艾,你真是个天才!”

    洁一直都很关心我、爱护我,但很少这样夸我,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

    当然,让心爱的人这么夸自己,任谁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像灌了蜜糖一样。

    我对洁的感情,是超越了姐弟之情的,这是我的秘密,我从没敢跟任何人说,也绝不敢显露半分。

    倘若有人以死相威胁,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死,绝不向他吐露半点关于我对洁的真实情感。

    “姐,取笑我了。”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揉搓这衣角。

    “才没呢!你不用这么害羞,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辩解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不能很坦然地去面对她的谬赞。

    “刚才那首诗,你想好诗题了吗?”

    洁眨着她的那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我。

    “还没呢。姐帮忙给想一个。”

    “好。”

    她很高兴,低着头沉吟起来。

    “裸露的母亲河——河流——母亲,田野——月光——韶华,这首诗描写的内容,非常契合我们现在的心境,它让我仿佛看见了韶华远逝后母亲的容颜,流水似年华……啊!有了,就叫《秋天的河流》,怎么样?”

    洁兴奋不已,激动得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孩子。

    “很好啊,再贴切不过了。就叫《秋天的河流》。想不到姐对诗歌也很在行。”

    “你这是在夸我吗?”

    她调皮地眨着大眼睛,将一缕秀发拢到耳后。随后,她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轻轻地投入小河里。

    “艾,你就做诗人吧,我们的诗人!”

    波光涟漪里,洁的脸上漾着浅浅的笑,美极了。

    “嗯。没问题。”

    我喜欢这样的洁,沐浴在霞光里,俏丽妩媚,而不失清新可爱。

    要是我们婴灵可以男女成亲,可以生儿育女,我一定要娶一个像洁一样的女子,畅游山水天地之间,无忧无虑,相伴相依,地老天荒。

    “你还在发呆呀?我们该上路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洁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连忙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赶路。”

    洁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简直就像一个刚刚放学回家的孩子。

    这种快乐,弥足珍贵,让人羡慕。

    自从认识洁以来,我和安还从未看过她如此轻松愉快。她扮演着我们的大姐大的角色,时时刻刻护着我们,关照我们。

    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我,甚至不惜以她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我的安全。

    此次安的被俘,以及他主动地离开我们,洁是真的被伤透了心,茶饭不思,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个柔弱的女孩,给予我们无尽的爱和温暖,是我和安的心灵港湾。坦白地说,她就是我们的母亲(尽管在我们的心里极不情愿),而我们则是在她的羽翼下呵护成长的雏鸟,嗷嗷待哺——我们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她的恩情,我和安一辈子都还不清。

    如果可以,我希望余生可以用自己所拥有的任何珍贵的东西,换取洁的快乐,让她一直像现在一样,幸福快乐地活着。

    秋天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美丽的年华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