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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哥，她们是我的女儿。你过来，坐到我这边来。”
吴玫瑰也发现了他，招呼他坐到自己另一边的床沿上。
华哥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结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华哥，我跟你慢慢说。”
吴玫瑰摇晃了下身体，用手撑着，想让自己坐起来。华哥赶紧走过去，坐到床沿上，把她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你就别再动了，这样对伤口不好。”他埋怨着，手上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没事。华哥，你看，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大的那个，叫洁，我跟你说过的，上大学前我不得不去流掉的那个，就是她。”
华哥点点头，轻声地应着“知道。”
“小的呢，她叫可儿，是我跟你的孩子。”
华哥听完，浑身一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或许他被吴玫瑰的这句话给呛住了。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小女孩，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没错，华哥，她的确是我们的女儿。”吴玫瑰依靠着他的肩膀，轻声地说道：“昨天，我跟你说了，我要把她生下来。可是，谁想得到，今天一早我就被车撞了……可儿，可儿就这么没了……呜呜……呜呜……”
她大声地哭着，双肩剧烈地抖动着，就连这铁制的病床也跟着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知道，我知道了，她是我们的女儿。玫瑰，你就别哭了，让女儿们看着，多不好意思呀，你说是不是？”
听华哥这么一说，她连忙伸手去擦眼里：“是，是，我不哭了。”
这世上，哄女人还真得是男人才行。我心里这么想着，偷偷地瞄了一眼洁。
洁坐在床沿上，将可儿抱在怀里，看着他们俩，眼圈红红的。
“洁，你会恨妈妈吗？”吴玫瑰擦完眼泪，哽咽着问她。
“不。妈妈，我没恨您。”
“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是的，一点都不。”
“那时，他出国去了，而我要上学，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把你……”
“我知道，妈妈。我之前来看过您。”
“看过我？”
“是的。那天你在蓝玫瑰酒吧，也喝醉了，是爸爸送你回家的。”
“莫笙？他送我回家？”
“哦，是有那么一次。大概在两个月前？”
“差不多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他送你回公寓，然后你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床上一直哭。”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天，你也喝醉了。”
“唉——”
华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先安心养好伤。瞧，她们两个多可爱啊，你该高兴才是啊。”
“是啊，我想都不敢想，还能有机会见到她们。”吴玫瑰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那是雨后初晴的天空的颜色。
“妈妈，叔叔说得没错，您就安心养伤吧，什么都不要想。”洁轻声地说着，扑闪着两只大眼睛。
“好的。有你们来看我，有华哥在，我会安心养伤的。”她边说边扭头对华哥眨眼睛，似乎在等待他的承诺。
“嗯，这就对了。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摸着缠在头上的绷带，也俯身看着她。
我注意到了他眼里的柔情，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呢？
从认识她，被她惊艳、勾魂，再到默默地爱着她，直至她身心疲惫、几近绝望才开始接纳他，这个男人一直都在为自己的爱而坚守着……
现在，他的眼里满是幸福的光芒。
吴玫瑰偎依在他的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对女儿，脸上洋溢着红润的光泽。
“妈妈，过一会我们就走了，你要好好休息啊！”
洁摸了摸可儿的小脸蛋，笑盈盈地说。
“你们要走吗？不能多陪陪我吗？”
她有些急了，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坐起来。
“是的，我要找人给可儿治眼睛。”
“可儿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吗？”
“是的。你看她的眼睛，水灵灵地，又圆又亮，其实一点都看不见。”
“啊，怎么会这样？”
“嗯。我们族群里很多都这样。”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呀？”
“是这样的。我们是流产儿，是否会残疾，跟在娘胎里有没有完好地发育有很大关系。如果孕育的月份不足，营养不够，或者受孕时父母双方有服用某种药物，甚至母亲孕育他们的时候选择的睡姿不对，都会导致他们畸形。”
“啊，这样啊！那怎么办？可儿的眼睛怎么办，有得治吗？”
“虽然是天生失明，但我想总会有办法的。所以，我想去四处寻访下，看看有没可以帮得到可儿的人。”
吴玫瑰仰靠在华哥的肩头，嘤嘤地哭了。
“都是我害了可儿，都怪我！”
她责怪起自己来了，双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华哥连忙阻止，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要这样，冷静点！洁说总会有办法的，你就听她的。”
“是啊，妈妈，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洁放下可儿，握住母亲的双手，让她安心。
“洁，好孩子，你们就陪我几天，好吗？”
吴玫瑰泪汪汪地看着洁，恳求她。
“好的。我跟可儿就多留两日。”
洁心里一阵酸痛，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那真是太好了！华哥，中秋节还有几天？”吴玫瑰侧过脸去问华哥。
“还有五天。”
“五天？那我应该可以出院了。我们一块过个中秋节吧。我带你们回家，去我姑姑家过节。”
“你伤口还没好……”
“医生傍晚跟我说，要是恢复得不错，后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行，都听你的。”
得到他的应允，吴玫瑰高兴极了，“咯咯”地笑着，好像她才是个孩子。
洁也笑了。还有可儿，原本紧绷的小脸蛋，也蕴着红晕儿。
这天晚上，洁和可儿相拥着睡在了01号病床。我则坐在小板凳上，趴着她们的床沿，将就一个晚上。
第二天，吴玫瑰早早就醒来了，她让华哥将窗帘拉好，不让透进半点光亮，好让我们三个多睡会一会。
其实，我早就醒了，脑袋枕着手臂直发麻。但我不知道醒来后该干什么，所以只是换了个姿势，让头枕在另一条手臂上，继续装睡。
“瞧，她俩睡得多香啊！”
吴玫瑰半坐在床上，轻轻地叹着气，对华哥说。
“是啊。多可爱的两个孩子呀！”华哥附和着，跟她一样，眼里闪动着浓浓的爱意。
“你说，要是她们可以变回人类，那该多好啊！”
“别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啦。就算一直都是这样，也很好啊，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她们变回人类，做我的女儿。”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怕你再怎么想，那也都是徒劳。”
吴玫瑰低下了头，扯着自己的发梢，不说话。
“你别不高兴啊，心情不好，伤口就愈合得慢啦。”
华哥一边提醒她，一边拿着一杯热好的牛奶，坐到她的床沿上。
“来，温的，喝了它。”
“不喝。”
“又来了是不是？看看你，都是有女儿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吴玫瑰白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接过了杯子。
“喝就喝，别老拿着这个要挟我！”
“喝吧，都喝光喽。我这可不是要挟你。你自己想想，要是你的身体不好，如何照顾得了两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
“对，对，你说得都对，我喝就是了。”
说完，她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说真的，这么温馨的早晨，即便是在病房里，我都觉得很幸福。